一路策馬揚鞭,當雲舒帶著紫瑤趕到黎家的時候,黎家正處於一片混亂中。先帝禦賜的“玉瓏盞”被竊,那可不是一般的罪名……

原本失戀了心情就不好的黎景玥得知消息後,更是在心裏罵了朔風上百遍,這小子真是會添亂。

所以當門人通報朔風在門口時,他是醞釀了一肚子的憤怒衝過去的。

“好小子……”遠遠看見朔風身影,黎景玥忍不住就咆哮出聲,但……望見朔風一身的血跡和他懷裏似乎陷入昏迷的紫瑤,他被驚得一肚子話又咽了回去,“這是怎麽回事?!”

雲舒沉默地將紫瑤遞了過去,“抱歉……這事一時半會講不清楚,紫瑤受傷了,傷口的毒我已經暫時封住了,麻煩你先安置好她。”神情中的悲傷與沉重,讓黎景玥的心頓時也一沉。

“那你呢?”黎景玥望了眼對方衣服上的血跡,問道。

“我沒事……我想,你爹一定想見我,我會盡快趕過去的。”雲舒抿了抿唇,與黎二少擦肩而過,也不用帶路,輕車熟路地朝書房掠去。

黎景玥在原地沉默了會,低下頭,望見紫瑤略顯青紫的麵色,心忍不住微微有些疼,顧不得其他,急忙往紫瑤原本住的房間趕去。

不一會,雲舒就趕到了書房外,幾柄刀,無聲無息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略微斂了斂眼簾,不動聲色地扣了扣門,“……朔風前來負荊請罪,不知黎家主是否願意讓朔風進這個門?”

良久,屋內傳來一聲低歎,“進來吧。”

刀在屋內出聲的瞬間收回,身邊的暗衛們又悄悄地潛伏回了黑暗之中。雲舒推開門,一眼望見坐在書桌後麵的黎嶽成,似乎才沒多久未見,但神情卻蒼老了很多。

她走上前,從懷裏拿出一個特製的小盒子,雙手呈上。

黎嶽成默然接過,打開一看,果然是今早剛得知失竊的玉瓏盞。他平靜地將盒子放到一邊,開口,語氣中夾著濃濃的火藥味,“……那件東西,也是你拿走的吧。”

雲舒自然知道黎嶽成說的是什麽,“抱歉……那樣東西,已經由雇主取走了。”

“嘭”,黎嶽成重重地拍了桌子,驟然一聲巨響,咬牙切齒地似是在低吼,“朔風!”

麵對黎嶽成怒不可遏的神情,雲舒的表情卻未變,“……您應該已經猜到了誰是雇主,他想要的東西,天底下又有什麽是拿不到的?……與其讓黎家因此毀滅,不如交出,換取一線生機。”

黎嶽成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似是在平複自己的心情。

雲舒繼續淡淡地說道,“或許會因此讓黎家陷入牽製,但這種牽製能給黎家換來那麽多年的安全,又何樂而不為……而且,若是想要,繼續收集不就好了?”

黎嶽成沉吟,“你打開看過了?”

雲舒沒有回答,因為無論什麽回答都不是一個上上之策。沒錯,她是打開看過了,若不是她好奇偷看了幾眼,或許她永遠猜不到,黎嶽成收集那麽多有關暮吟的資料,不是為了什麽財可傾國的暮吟古陵,而是因為……他欽慕那個百年之前的末代女帝……

換言之,他愛上了暮吟,一個已經死去近百年的古人。所有人都猜錯了,包括段棋。

那盒子裏還有很多他寫的詩詞,全都是表達自己的愛慕之情,隻要看了,又有誰不明白呢?隻是有很多人不能理解罷了……

“……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的……一開始我確實是對暮吟古陵動了心,但逐漸的,我手上關於她的資料越來越多,不知不覺間,我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為了什麽在努力了……”黎嶽成帶著痛苦和掙紮的聲音回響在房間裏,雲舒隻是靜靜地聽,這個秘密可想而知,他藏了多久。

而黎家的女主人,也正是因為這個而深居寡出的吧。

過了一會兒,黎嶽成似乎平靜下來了,可是語氣中卻有濃濃的疲憊,“……那麽,你想做什麽?”

“……我想救我的朋友,僅此而已。”雲舒平穩的聲音有著莫名的安慰感,“我想在我們自行離開前,再借住在黎家一段時間。”

黎嶽成猶豫了一會,還是點了點頭。

“多謝……”目的達到,雲舒自然告辭,轉身望門外走。

“等等!”

“黎家主請放心……朔風從來不是一個多嘴的人,否則,定將人頭奉上。”雲舒冷靜地接口,腳步未停,打開了房門,掩上。

黎嶽成高深莫測地表情隨著門的關上,被封閉在了這間書房之中。雲舒輕微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一路疾奔,抓了個下人問了問,她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紫瑤所在的房間。推開房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黎景玥擔憂的表情。

“二少……”雲舒開口正要詢問。

“嘭”,黎景玥毫不客氣地一拳打了過來,雲舒微怔,甚至沒有躲開,結結實實挨了一拳在左臉,頓時青紫,隻是隔著麵具,看的不太清楚。

“抱……”

“我不要聽你的道歉,這一拳是為了紫瑤打的,連個女人都保護不好,你還算個男人嗎!”黎景玥話語沉重,聲音卻夾雜著苦澀,“還有……挨了這一拳,我們還是兄弟。”

雲舒走上前,狠狠抱了抱黎景玥,然後兩人碰拳。拳頭相撞,這是男人的誓言與友情。

——此時的雲舒估計已經忘記自己其實是個女性的事實了……

黎景玥掩上了房門,雲舒快步走到紫瑤身邊,探了探額頭的溫度,微有些燙,這毒雖然不是很難解,但毒性極烈,發作起來極快。

紫瑤雙目緊閉,無意識地緊咬嘴唇,估計是難受極了。

“抱歉……”雲舒握住紫瑤的雙手,雖然知道道歉無用,但是她還是忍不住重複。除了害紫瑤受傷,還有一點就是她還是沒有下的了殺手——那火紅色箭羽的劍上其實塗得是迷藥,隻要沾上一點就能讓人睡上幾天。

因為知道死的恐懼和生的可貴,她永遠做不到隨意奪取他人姓名,這才是雲舒。

她扶起紫瑤,運功將擴散的毒逼回傷口處,然後拔出自己原本用來為紫瑤封穴的銀針,重新紮上幾個穴位,防止毒性再次擴散。

雲舒略鬆了一口氣,接下來的任務就簡單多了。

她小心地剝開紫瑤傷口部分的衣物,露出猙獰的傷口,在周圍細致白嫩的皮膚襯托下,更讓人不忍心看了。稍微清理了下傷口周圍,她俯下身,吸毒。

雖然有別的更好的方法逼毒,但情況緊急,沒有比直接把毒吸出來更好的方法了。

盡管已經陷入昏迷,紫瑤還是皺起了眉頭,冷汗直冒。

雲舒朝地上吐出一口紫黑色的毒血,心中的愧疚之意再次冒了頭,但救人要緊,她再一次俯下身去。一連吸了幾次,終於傷口的顏色逐漸恢複到了正常的紅色,盡管還有些偏暗,但剩下的隻要按時敷藥就可以了。

雲舒倒了一杯水,漱口。由於自身身中劇毒的原因,所以一般的小毒卻也對她起不了什麽作用。

再清理了一下傷口,撒上自己特製的傷藥,用繃帶小心包紮起來,雲舒忍不住還是有點不放心,又給紫瑤的嘴裏塞了粒特製的清心丸。

這樣,隻要靜養,定期換藥就沒問題了。

雲舒擦了一把汗,鬆了一口氣,坐在了紫瑤的身邊。

紫瑤的麵色恢複了平靜,隱隱也有了些血色。

雲舒休息了一會,恢複了些精力,望著自己和紫瑤身上血衣,自己還穿著段棋那件藍色外套,上麵濺的都是別人的血,但還看得過去。紫瑤那件因為交戰有些損傷,又因為受了傷沾了血跡,還被自己療傷時拔了個洞,有些淒慘。

打開衣櫃看了看,還好還有幾件二少給紫瑤準備的換洗衣服。隨便取了一套,雲舒望著紫瑤安靜的睡顏,依舊是那樣美好,那樣傾國傾城——

沉寂了許久的小惡魔因子開始活躍起來……嘿嘿,呐,紫瑤你也看見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要把你看光的哈~~反正我們都是女的,你也不用太在意哦……

雲舒讓門外侍候著的下人打了盆溫水,小心地擰了帕子,為紫瑤擦起臉。

啊~~美女的膚質就是好~~話說,仔細回憶,居然同行了那麽久都沒有看過紫瑤素顏的樣子。

卸了妝的紫瑤看上去臉色蒼白了些,但卻沒有很大的改變,隻是細微之處變了些。

眼睛的輪廓淺了些,嘴唇的顏色也淡了些,眉毛沒有刻意描過後的那麽細長……雲舒看著看著,從那眉眼驀然想起了段棋,也不知道他們順利逃出去了沒有……噗,一想起是那個冰山墨劍假扮的紫瑤,她就忍不住想笑。

再仔細看了看,紫瑤的睫毛真是長誒……轉念想到兩個人亦敵亦友的關係,雲舒的心情冷靜了下來,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等到把紫瑤的妝顏完全洗幹淨,雲舒望著那熟悉卻又陌生的容顏,深歎化妝技巧的偉大……隻是幾個小細節卻可以完全改變一個人給人的印象……

但是……雲舒微微蹙了蹙眉,一絲不好的預感忽然掠上心頭……她鎮定地吸了一口氣,解開了紫瑤腰帶,將衣服輕輕地扯開……

“啊!”一聲慘叫從門口傳來,剛一進門的黎景玥不由氣憤地漲紅臉,“朔風!你個卑鄙小人,在幹什麽!?”

雲舒淡定地望了過去,然後,露出極其悲傷的表情,“二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先聽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