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一定是自己想多了,不不,一定是剛才的那個宮女和太監搞錯了……
陌玘瘋狂的搖著頭,似乎要把這瘋狂的想法從自己的腦子裏甩出去。不信……不信你就看啊,右手邊最後一個對吧,最後一個……她瘋一般地跑到牆角,蹲下身,緩緩地掀開那白布。
“啊!”她猛地後退,猝然摔倒在地。
屍體她不陌生,她是被作為殺手培養的,雖然沒有動手殺過很多的人,而殺人也大多不是一個人,但見過的屍體已經很多,有各種各樣的死法。
但,沒有比眼前的屍體更加駭人的表情了。空洞洞的雙眼朝著天空怒目相視,仿佛在控訴著臨死時的驚恐和憤怒,表情扭曲著,幾乎辨別不清她原本的模樣。
更重要的是……那是碧兒的……臉。
不……不可能吧……怎麽會呢……昨天見麵不是還好好的麽?陌玘掙紮著站起,可腿卻不爭氣的沒有力氣,跌跌撞撞地衝出房間,似乎再也製止不住胃裏翻騰的感覺,扶著牆角一陣嘔吐。
“怎麽?見過了?”身後傳來冰涼的聲音,“你也要趁早接受,在這宮裏麵,我們這種人是最沒有地位的,所謂的命如草芥……好好侍候主子吧,不然下一個躺在那裏的,可能就是你啦。”
聲音幽幽,仿佛從地獄傳來。陌玘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一口氣跑出了那個該死的鬼地方,一直朝前走朝前走,四周飛掠的景色模糊成一個個色團,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
最後停下來,隻因為眼前的一片湖泊,將自己的前路攔盡。
淚水不受控製地泫然而出,滴滴答答地落在湖水中,暈出大大小小的水暈,一圈一圈地擴散向遠處。
她不懂啊,真的不懂,為什麽隻是打破一個花瓶就要被打死,為什麽昨天好好的人今天就會被扔在了停屍房,什麽命如草芥,開什麽狗屁玩笑?!
死的人,不該是她!
“……你為什麽哭?”就在她快要陷入瘋狂的時候,一抹清麗的聲音卻驀然從背後傳來,她轉頭,卻見一名衣著華麗的女子靜靜地站在自己的身後。
容貌美麗,有些熟悉,略一回想,好像是淩澤天的姐姐,淩澤雅。
“怎麽不說話?”淩澤雅見她不說話,幾步走到了她的身邊,毫不避諱地在她身旁坐下,溫柔的說,“被欺負了麽?告訴我吧……雖然我做不了什麽,但聽你說說還是可以的。”
溫柔的聲音,仿佛是綺音師姐一般,陌玘覺得自己的眼淚又有點不爭氣地想出來,連忙吸了吸鼻子,悶悶的說道,“我的朋友死了。”
“死了?”淩澤雅微有訝色。
“是……因為打破一個花瓶,被人打死了!”陌玘憤恨地道,“為什麽會有那麽不公平的事情……她明明那麽善良那麽好,卻因為一個該死的破花瓶被人打死了!什麽命如草芥,什麽尊卑觀念,讓他們統統去死好了!那些人以為他們有什麽了不起,不過就是出身好一點,怎麽可以就這樣隨意的殺人!”
一通咆哮,壓根忘了眼前坐著的,似乎也是被她罵進去的上層人物。
淩澤雅被她說得一愣,總算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卻一時也找不到可以安慰她的話,隻得歎了一口氣。遙望著湖麵,淡淡開口,“這也不能全怪他們……有些東西不是他們可以選擇的。”
“每個人享受著什麽樣的待遇就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活著那麽難,你的朋友死去了,或許也是一種解脫吧。”淩澤雅垂眸,掩住自己心中的傷感。
陌玘心中未澀,聽她的語氣,總覺得分外悲傷,不由問道,“你……怎麽了?”
“沒什麽。”淩澤雅頓覺自己失態,又覺陌玘親切,微微歎了一口氣,“……再過十天,我就要嫁人了。”
“唔?”陌玘一愣,“嫁人不是該很開心麽?”
淩澤雅自嘲地一笑,“如果不是和親的話。”
和親……陌玘的動作一滯,這幾天皇宮裏都在風傳的和親……居然就是她!遠嫁到外邦的那位公主!
“你有喜歡的人了?”
淩澤雅似乎沒有料到她會這麽問,不過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很大方地點了點頭。但眼中的悲戚卻更加濃烈……就算有喜歡的人又怎麽樣,不還是該作為工具遠嫁他鄉,完成公主應該完成的使命。
一股強烈的宿命感壓的陌玘喘不過起來。身份低的如碧兒,因為打破一個花瓶被打死,身份高的如眼前的淩澤雅,是公主,有心愛的人卻還要遠嫁他鄉,和一個不愛的人攜手白頭。
“事情就沒有轉機了麽?”她悶悶地問道,近乎絕望。
淩澤雅哀傷的笑了笑,搖了搖頭。
“那我們就創造一個轉機……”一股強烈的反抗精神隨之從她的心裏油然而生,“逃婚吧?”
……
“咳咳……”仿佛陷入沉睡之中的雲舒忽然幹咳了起來,緩緩睜開眼睛,總覺得,好像睡了蠻長的一覺。左手幾乎沒有知覺,右手動了動卻也沒什麽力氣,左肩胛也疼得厲害。
呼,什麽情況?
“雲舒,你醒了?!”一聲輕呼從一旁傳來,勉強轉頭看過去,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起來,“阿瑾?”她猛地睜大了眼睛,卻一愣,不對……阿瑾應該在流火教,眼花了眼花了,那眼前這隻是——
唔,黃的那麽耀眼,肯定是淩澤嵐無疑。
抬起右手揉揉眼睛,看來剛醒的時候判斷力下降的毛病還沒有改掉。好吧,先回憶一下發生了什麽事……皇宴,對……刺殺,對……殺人,對……工商,啊,對了!我想起來!
淩澤嵐緊張地看著她眼神忽而清晰忽而迷茫,心中忐忑,“太醫……”
“不用了!”雲舒連忙製止他,“我沒事,這點小傷自己都搞得定。”
“小傷?”淩澤嵐詫異地看著她,“你知道你昏迷多久了麽?……三天,整整三天。”
噗——我什麽時候變得那麽虛弱了。雲舒噴,不過淩澤嵐看上去不是會開那種玩笑的人。大量一遍四周,好像不是自己房間,當然,也不是淩澤嵐的房間,敲敲腦袋,很好,運作的效率逐漸回複。
“咳,話說那天晚上怎麽樣了?”雲舒開始找話題。
淩澤嵐苦笑,“被你殺光了,連個活口都沒留。”
汗——“不好意思啊,當時我貌似腦袋短路了一小下下……咦?”雲舒正想道歉,卻被淩澤嵐猛地抱住了……這小子什麽意思,老娘剛醒就吃我的豆腐?
“喂喂,吃一點差不多就可以了,別沒完啊。”她朝天翻了個白眼,好歹我還是傷患呀喂。
“別吵,讓我抱一會,一會就好。”淩澤嵐一反常態沒有和她杠嘴,略帶疲倦地說道,“雲舒……”
一股難言的感覺浮現上雲舒的心頭,莫名有些心軟起來。
“阿瑾……是誰?”
——雲舒瀑布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