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愛情(1)

我很高興,能夠在這樣的時候遇見你,並且和你在一起。

許墨站在那裏看著葉子政,水珠從他的發梢靜靜的淌下,沿著脖子慢慢的消失不見。不知道是從哪裏生出來的勇氣,她突然一把抱住葉子政道:“我什麽都不要,隻要你。”

她一向沉靜,從來沒有像這樣對過他,葉子政隻覺得心頭湧起無數種莫名的情感與感動,直直的衝到喉頭。可是他的人卻隻站在那裏,一動也沒有動。隻聽著許墨慢慢的說道:“你家裏的事我都聽董嬌君說了。沒關係,我喜歡你是因為葉子政是你,並不是因為你是葉子政。而葉子政不會因為家庭變故就不再是葉子政,葉子政也不會因為沒有權勢金錢就不再是葉子政。隻要你不趕我走,隻要你願意每天炒土豆絲給我吃,我就要跟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你到哪裏我都跟著你。”

葉子政這一生二十八年的歲月裏幾乎是予取予求,逢場作戲,太多的女人為他掉過眼淚。也不是沒有動過真心,那個時候,他以為那就是愛情,現在才知道,其實那不是。葉子政隻覺得懷裏的身姿是那樣的溫軟,可是卻充滿了那樣無畏的力量。

葉子政扶起許墨看著她的眼睛,隻覺得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要發出光來,整個人好似有一種聖潔的光,美得幾乎要讓他沉溺。那一刻,葉子政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再也不推開這個星夜向自己奔過來的女孩子。可是這樣的想法卻隻讓他的心裏越發的心慌意亂起來。

“現在人人都想著要離我遠一點,恨不得劃得越清楚越好,你怎麽就這麽傻,早先前我捧著你的時候對我不理不睬,現在非要自己巴巴的跑過來了,你腦子是不是跟別人長得不一樣啊。”

許墨也不說什麽,隻是將頭靜靜的靠在他的胸前,說道:“我原先以為你就是一個被慣壞了的紈絝子弟,就會吃喝玩樂。可是現在我知道了,你不是的,你對我這樣好,為我做了這麽多。我很高興,能夠在這樣的時候遇見你,並且和你在一起。”

她在他的懷裏,恍如一個孩子,那樣依靠著他。葉子政伸出手去微微穿過她的頭發,這樣情真意切的愛情。許墨隻覺得葉子政的身軀微微的抖動著,仿佛有冰冷的水滴滴過她的頭頂。

好一會兒,她才聽到他說:“可是,許墨,也許我什麽也給不了你。”那樣無奈的,悲切的,黯然神傷的語氣,她從來沒有見到過他這樣無助過,也從來沒有聽他用這樣無可奈何的語氣說過話,仿佛毫無辦法。

許墨的眼中終於忍不住湧上淚來,可是卻漸漸露出笑來。她撫上他的臉,靜靜的吻上去。終於葉子政也吻住她,從輕淺到深入,到最後,仿佛是發了狂,要把揉進到自己的身體裏麵去一樣。許墨抓著他的衣襟,突然生出一種微微的懼意來。原來和自己相愛的人結合也會讓人覺得害怕。

這是一個美好的夜晚,沒有什麽技巧方式,隻有愛人之間最原始的欲望與最契合的水ru交融。葉子政第一次真正明白了什麽叫做兩情相悅,這種愛的本能隻更加突顯出葉子政以往的空虛與寂寞。他終於知道了,什麽叫愛。許墨在甜蜜的刺痛中因為愛而蛻變,在窗外灑進的月光下,許墨捧著葉子政的臉深深將他印在心裏,許墨對自己說,她要記住葉子政的臉,許墨知道,她的人生,無論如何,都將不在空白,她在最好的時光,用盡所有去愛過她最想愛的人。

後來,許墨一直在想,如果時光倒回,她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她想,她還是會在那天踏著滿天的星光去追尋那份深藏在心間的愛。人這一生,總要有那麽一次,為了某個人而忘記自己。什麽叫天長地久,我們並不知道,愛情是否永恒,我們也不敢說誓言承諾。所以我們不得不去追尋,追尋心中一直企盼的那份愛,追尋那份盤桓在心中永永也不退去的激蕩,追尋相愛的親吻與安穩,還有那朝聖般的皺紋。

許墨醒來的時候,葉子政正站在臥室的陽台上抽煙。說是抽煙,其實隻是夾在手中,他好似出著神,怔在那裏,看香煙一點一點的燃盡,積了厚厚的煙灰。他穿著一件T恤,顯得有些空蕩蕩的。好一會兒,待那香煙燒完了,他才回過頭向房間裏走來。

許墨看他走進來,心裏突然一陣亂,又有些害羞,便閉了眼睛假裝還沒有醒來。葉子政走進來,在她麵前站定了,慢慢的蹲下來,伸出手去摩挲她的臉。他的手很輕,仿佛春風拂過,有一種麻酥酥的癢,讓她禁不住笑起來。

葉子政看她笑,也禁不住笑了,問道:“吵醒你了?”

許墨閉著眼睛搖了搖頭,嘻嘻笑道說:“沒有,我已經醒了。”葉子政看她,仿佛小孩子一樣,不禁也笑了起來。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她那樣的溫柔如水,隻是讓他覺得一陣心疼。可心裏又覺得複雜莫名,這個美麗的、倔強的、執著的忠於內心的女孩子在他最失意的時候,踏著一天的星光奔到他的懷裏,將自己最珍貴最美好的東西連同一顆最純真的心全都付與了他,可是他,他真的能好好珍惜她嗎?

他握住她的手說道:“起來吧,去吃飯好不好?我炒土豆絲給你吃。總賴在床上做什麽呢?”他故意將後頭的話說得曖昧起來。

果然許墨覺得不好意思,拉過背子遮住臉,說道:“你討厭。”

葉子政見她這副不勝嬌羞卻又帶著一點倔強的模樣,心中不禁變得柔軟起來。禁不住輕輕的抱住她,用下巴輕輕的蹭起她的頭來。

太陽照進來,屋子裏都是陽光的味道。突然之間,許墨覺得非常安心,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心,覺得這樣倚著他,仿佛就是一生一世。不禁想起書上別人說的歲月靜好,大概就是現在他們這個樣子吧。她不禁抬起頭來看住葉子政,說道:“自從我爸爸媽媽去世後,我就想,在這個世界上我再也沒有親人。可是現在,又有你了,真好。”說著她又調皮的笑了一下,看住葉子政說道:“子政,你這輩子,隻能對我啊。”

他看著她又黑又亮的瞳仁裏映著自己的倒影,唇邊笑意盈盈,滿心滿意都是自己,這樣的深情厚意,讓他忍不住輕顫了一下,把她緊緊摟在懷中,說道:“好,這輩子,我隻能對你好。”

許墨聽他這樣說,滿足的笑了起來,仿佛一個吃到糖的孩子。

過了幾天,葉子政跟喬江川一起飯。一上來,喬江川就問:“老爺子的事情怎麽樣了?”

葉子政隻是喝著酒,不說話,好一會兒,才點了根煙,問道:“你說我要是不答應跟李安琪結婚會怎麽樣?”

喬江川本來嘴裏叼了根煙正要點火,聽他這麽一問,不禁一怔,嘴裏的煙也掉了下來,看了葉子政兩眼問道:“你還是跟許墨那丫頭在一起了?”

葉子政端起麵前的一杯酒一口喝幹了,沒有說話。喬江川看他這個樣子,禁不住歎了口氣,動了動嘴唇好似要說什麽,可是卻還是沒有說,隻是也把麵前的那杯酒一仰脖子喝盡了。好一會兒,才說:“子政,有些事情你自己心裏最清楚。”

葉子政沒有出聲,好一會才說:“江川,我是真的很喜歡許墨的,很愛很愛,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再喜歡別人了。”

喬江川看了他一眼,才說:“那王瑤呢?”

葉子政看了一眼喬江川,才說:“你知道嗎?我和許墨在一起後,才知道愛上一個是什麽樣子的。王瑤,你要是不說起她,我都想不起來了,真的。”

喬江川看了葉子政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點了根煙,說道:“我不知道什麽是愛情,這東西太玄乎。可是你得明白,你是葉子政,不是一般人。這些年,你仗著你們家老爺子,沒少不知天高地厚過吧。有些事情,你得想明白了。”

葉子政還是坐在那裏,沒再說話,喬江川見他這個樣子,也就沒再說什麽,隻是將麵前杯子裏的酒端起來喝盡了,站了起來,拍了拍葉子政的肩就走了。喬江川走了以後,葉子政也沒有動,仍舊坐在那裏。他將手中的打火機一下子打燃了,又一下將火滅了,如此反反複複。包間裏很靜,吊在屋頂的水晶燈照在雪亮的盤子上發出幽幽的光。屋子裏隻有打火機乒叮乒叮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