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芋到學校時正好第一節下課鈴打響,迎著穀合甩過來的白眼把書包掛著椅子上,路上買了兩隻剛出鍋的糯米桂花糕還有些溫熱,投喂給烏賊娘一個換來不計較的眼神。

東京牛郎的位置是空的,可能昨晚照顧店鋪時間太晚,要麽還沒起床,要麽迷了路,總之比某人還要休閑散漫。

不過在第二節課上課鈴聲打響後不久,圓圓臉的生物老師正在全情投入的授課時,牛郎同學出現在班級門口。

“報告,”一身合身的三葉草運動裝配小白鞋,燙發沒有打理過隻簡單披著卻顯示出淩亂的美感,也可能是一張無可挑剔的年少俊顏和剛出道時的希哥有些相似。

陽光、帥氣、外加不顯山露水的多金,最讓人過目難忘的還是那張臉,感覺已經脫離了高中生青澀的範疇,更像是從某個偶像劇裏走出來的男一號。

至少從有一對雙胞胎兒子的黃老師臉上能側麵說明——照理說也教了許多年書,見過不少小帥哥,但當夏半出現在教室門口時還是瞬間有些愣神。

“你是?”羅老師語氣很溫柔,哪像是對待其它遲到的,“同學,你是不是走錯教室了?”

夏半退後半步仰頭看了看頭頂的教室牌,“是三班,沒錯,老師我是昨天轉來的,我叫夏半,夏天的夏,一半的半。”

“噢,”黃老師突然想起來費哥在群裏打過招呼,“你就是夏半啊,快進來吧,”隻字未提“遲到”之類字眼。

“謝謝老師,”夏半露出一抹微笑,憑感覺班裏幾乎所有女生集體淪陷。

其它人管不著,坐在鄰桌的穀合也有犯花癡的潛在可能,薑芋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牛郎仔貌似早已習慣被異性目光隨時聚焦成焦點,自己倒是目不斜視在台上老師注視下走到座位上,甚至很乖巧的從課桌裏抽出生物課本。

黃老師恍然一下,咳嗽兩聲避免尷尬,定了定神從剛剛被打斷的地方接著往下講,卻給人一種老師有些心神不寧的錯覺。

小插曲過後,教室裏的學習氛圍彷佛更濃烈了些,男生普遍一臉不屑,女生……哪怕是之前對生物課包括經常被黃老師拿出氣筒的課代表,通通都投入雙倍的認真。

除了某人,至始至終都懶得抬頭多看一眼,不過當一道透明的空氣而已。

薑芋把生物書攤上桌麵把手機放在上邊,點開B站一個知名的旅行UP主收藏頁麵,從上選取剛更新不久的一條vlogo,當消遣似的看了起來。

短視頻裏記錄著UP主途徑318線上一路上的見聞趣事,最近一期是到達海拔有接近4000多米的一座雪山景點,右下角顯示有近10萬人觀看,實時兩千多條彈幕。

雪峰從遠處看挺拔巍峨,不過開車到近前和普通高的大山看上去沒太大區別,可能是參照係的關係——如果海平麵聳立半個珠穆朗瑪猶如神跡,但在普遍較高海拔的高原,再突出個幾百上千米的山頭,會讓人覺得不過如此。

薑芋在數不清的彈幕裏跟風發了幾條底部彈幕:

“前年10-11月UP主是不是有來過;”

“有沒有官方關於這座雪山的高度記錄;”

“聽說絕對不能褻瀆雪山;”

“比如說在雪山下輕生之類;”

“一個是入職不久的語文老師;”

“一個是跑長途的大貨車司機;”

“還有一個是在校的女大學生;”

“真是非常可惜;”

“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做;”

“雪山上的神一定不會原諒的。”

隨手發的彈幕幾乎眨眼淹沒在飛快滾過的屏幕上,每一條幾乎存在不到半秒就被其它各種千奇百怪的問題刷新掉,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直到有個VIP彈幕華麗的滾過中頻:“啊啊啊啊,好無聊啊,不如去圖書館看書,”結尾還有個抓狂的表情。

薑芋捕捉到一閃而過顏色由暖色係漸變成冷色係的消息,想了想又打出一條發送出去:

“不知道越靠近高緯度地區下午幾點會天黑?”

足足等了七八分鍾,那條彩色的彈幕重新出現:

“三點左右新打的酥油茶最好喝,經驗帶過,”結尾另有個調皮表情。

薑芋瞟了一眼關了應用收起手機,視線習慣性的投向窗外——

樓下花圃裏栽種的鮮花幾乎禿了枝椏,不過還有萬年青一類的抗寒灌木,另外還綠著的除了鬆柏就是辦公樓下那幾棵香樟杉木,其它的都在不經意間卸去曾經是依靠的負擔。

上午的後邊兩節課一大半時間趴著桌子上睡了過去,主要是連堂的政治課在講意識形態。

這種東西可能騙騙小學生還有用,高中生——可以看作是準成年人,對什麽是固化還是有很清楚的認識,再加上這門課又不算考分,隻要課堂上不說話,願意做什麽幾乎是默認。

片刻清醒間晃了一圈教室,烏賊娘在背生物,坐在斜後方那位“休閑運動員”也趴在桌子上好睡,其它人做什麽的都有,鴉雀無聲,群魔亂舞。

當最後一節下課鈴聲打響時,薑芋撓了撓沒壓得有些發麻得額頭,邊掏出手機發出“中午不回來吃飯”短訊。

背起書包朝穀合說了下午去圖書館看書晚自習再回來,烏賊娘擺出一臉“無藥可救”,不過就算某人留在教室也差不多要麽玩手機要麽睡大覺,不在得話還眼不見心不煩。

出了校門順著馬路一直往進城方向,市圖書館相較省圖書館要老破小一些,藏書也要少一大半,不過有一點省圖比擬不了,那就是市圖是真正借書看書的地方,省圖反而更像是朋友圈勝地。

走路得話大概30分鍾左右,公交車要快得多,不過距離3點還有兩個多小時,沒必要那麽趕,而且路上有家腸蛋麵開了差不多二十年,味道可以說還沒有哪家店能超越。

寒氣乍起的深秋,沒有什麽能比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麵更能撫慰人心。

卻在坐在店裏等待端麵時候,老店泛著時光的陳舊,被一張貼在門盈背麵掛著蛛網的廣告海報吸引——

是一張白酒廣告的PVC膠板,邊邊角角脫膠翹起,加上常年油燎煙熏,不過還是很清楚的分辨出在廣告貼紙最下方,有個手寫的代理加盟商名字和電話。

苗珺婭,13000101100.

所以……不是什麽陪酒女。

第一次接到指令的目標叫苗珺婭,有一間酒水銷售門市,四個月後獨自孤單地死在一個有雪落下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