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一夜擔驚受怕輾轉難眠,讓周傑的氣色相當難看,拘禁他的地方並不差,一室一廳的房間什麽都有,電燈,電視機,DVD,馬桶,席夢思,熱水等,讓這裏不像是禁閉所,反倒像旅館套房,在拘禁的過程中,非但沒有受到意料之中的審問,看管他的團龍內衛還貼心的詢問他的要求,各種水果,食物,酒水,香煙應有盡有,至少讓他看不出來對方的惡意。

所有東西他都沒有動,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根接一根的抽著香煙,當一包香煙抽完之後,門外的團龍衛會送新的來,讓他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別人監視,雖然他不止一次的向對方詢問唐夢茹的下落,卻沒有人理睬,甚至沒有人說話,讓他在壓力的孤獨中,煩躁不安。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終於在團龍內衛的帶領下離開了房間,一行三人坐上了基地內部的小車,沿著山穀公路一直向前,坐在顛簸的車廂內,周傑滿是血絲的雙眼幹澀的望著外麵的環境,此時他完全放棄擔憂自己的未來,團龍衛越是不說話,情況便越是糟糕,以其自己嚇自己,還不如什麽都不想。

山穀內的公路兩邊還能看到當初大戰之後留下的痕跡,焦黑的山壁,月球表麵似的地坑,還有大片大片被蝕源侵蝕後寸草不生的地麵,一些零散的廠房空無一物,堆積在廠房之外的原料堆上長滿了青苔,已經有了破敗的跡象,但兩側的山峰上還有對空導彈在運轉,一些隱蔽的角落同樣能找出守衛者的蛛絲馬跡,若是真當這裏空無一物那就大錯特錯了。

開會的地址是山穀內部的原軍校舊址,這裏也是團龍內衛的新兵訓練營,十多棟三層高的小樓中心廣場停滿了各種車輛,以武漢市出產的梟龍居多,軍綠色的越野車上沒有武器加載,整整齊齊的排列成一個方陣,宛如等待檢閱的士兵,有著內斂而含蓄的張力。

下車上樓,周傑被帶進中心大樓的會議室,會議室的麵積占據整整一層樓麵,能同時容納數百人在這裏開會,幾百個昨日在婚宴上放浪形骸的官員端身正坐,注視著主席台上的張小強,並不交頭接耳,銀蒙和湖北的高層坐在第一排,後麵便是根據各自的崗位和資曆向後排開,到了中部開始,就是中低層的官員和軍官,以湖北為主,四川和廣西的稍微少一些,銀蒙方麵則基本沒有。

周傑的樣子落到第一排的石原野和趙俊眼中都感到詫異,但他們並沒有說話,周傑在內衛的提示下,自己走到了第一排的空位上坐下,主席台上的張小強向他掃了一眼不做表示,讓周傑一顆心再次下沉,隨後會議開始,周傑整個人因為一夜未眠陷入恍惚狀態,聽不清張小強在上麵說著什麽,隻是單純的尋找著唐夢茹的下落,這裏的氣氛莊重嚴謹,每一個人都麵無表情的注視著同一個人,形成由紀律和團體構築的強烈氣場,隨著張小強的講述,他們認真的傾聽,宛如被催眠一般,為了張小強的話而激動或者憤怒。

周傑獨立與氛圍之外,在尋找唐夢茹不果的情況下,他仿佛局外人一般看著其他人的喜怒哀樂,一股突然而來的驚悚在心頭彌漫,他看清周圍的人全都是同一種表情,猶如訓練過一樣整齊劃一,時間長了,所有人的外貌都是差不多的,讓他感到莫名的驚慌與恐懼,不知何時,他竟然想到一個消失的名詞,納粹。

張小強的演講並沒有希特勒的煽動與蠱惑,但每一字都極有穿透力,仿佛響徹在眾人心頭,包括石原野和黃泉等一係列高級軍官在內,都在張小強的演講中投入全部心神,他們不像周傑那樣呼吸亂想,張小強此時講述的東西他們大致都有一些了解,但從沒想到,真實情況竟然如此驚世駭俗,高級軍官如此,低級軍官就更不用說了,他們一直以為華夏複興的敵人是喪屍,卻沒有想到,在大海之中,一個新的種族開始崛起,並且影響到了人類的生存空間。

海族,新紀元,還有喪屍,是張小強認定的三個主要敵人,這三個敵人的大致情況隨著張小強身後的幻燈片快速滑動,讓不少人的心沉甸甸了,昨天的喜慶心裏在這一刻蕩然無存,他們突然發現形式已經崩壞,人類滅亡可期,每一個敵人都是那麽強大,已經超過他們的接受範圍之外,投影儀上的照片讓他們觸目驚心,每一張畫麵都顯示著數以萬千的海族和赤藻,即使有人知道一些赤藻的內部消息,也被今天的真實內幕給嚇到了,同樣被嚇到的還有周傑。

周傑知道的不比其他高層少,但他一直都認為有些危言聳聽,而他真正視為威脅的隻有喪屍,但喪屍是殺不完的,在他心中勾勒的景象是人類與喪屍尋找一個安全的平衡點,消化即得的戰果,慢慢的恢複力量,穩紮穩打逐步蠶食喪屍,就像他反對收複北京一樣,北京離銀蒙太遠了,暫時不會對銀蒙造成威脅,而銀蒙不需要北京的物資,真正需要的是修生養息的時間,等到新一代幸存者長大成人,將已經到手的資源整合,形成新的秩序和文明。

周傑自認為他的打算沒有錯,隻有根基牢固,人類才不會因為一場或者幾場失敗而精華盡喪,這也是他和趙俊石原野分歧的主要原因,趙俊和石原野是純粹的軍人,他們什麽都不用管,隻需要執行張小強的命令就好,再說軍人對北京都有一種特別的情愫,能收複北京也是他們的願望。

正是這個原因,周傑才坐視民主聯盟的崛起,唐夢茹是一方麵,但這並非主因,他掌管一百五十萬人的民生,自然分得清輕重,真實目的隻不過想要依靠民主聯盟喚醒民眾,在下層形成統一思想來給軍隊施壓,讓他們結束軍事行動,從而給銀蒙爭取發展的時間與空間。

也正是在這個過程中,周傑開始質疑張小強的決策,哪怕他不止一次訓斥過唐夢茹對張小強的貶低,心中卻未嚐不讚同,位置不一樣,思考方式也不一樣,以前他是跟隨張小強斬荊披棘的戰士,張小強長刀所向的方向就是他前進的方向,可當他成為行政院的第一把手之後,他便是決策百萬人生死的領袖,為了百萬人的未來,他不得不學會思考,開始懷疑張小強是否真的正確,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和銀蒙的高層貌合神離,最終走到了這一步。

想通之後,周傑所有的不愉和不甘全都消失的一幹二淨,張小強是正確的,那麽他就是錯誤的,不再有彷徨,也不再茫然,甚至不在去想唐夢茹,在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末世爆發時的那一刻,所有的責任和負擔都消失一空,不需要再為百萬人負責,隻需要為自己負責就夠了。

周傑的情緒變化張小強並沒有發現,或者說,在數百人激動的神色中,他同樣被感染了,一個人能帶動幾百個專心致誌的人,幾百個狂熱而激動的人也能通化一個人,受到下方的感染,張小強的情緒變得激動,在他的大聲演講中,所有抑鬱與塊壘都從心中消失,心靈也變得通透,瞬間他感覺自己無所不能,所有的障礙和困難都不是問題,他有了自信,下麵的人也同樣有了自信,不少人開始大聲歡呼,也有人淚流滿麵,曆經了絕望與艱辛之後他們比任何人都珍惜眼前的一切,得知海族上岸之後,很多人充滿了悲觀情緒,但在這裏,他們重新找回自信和希望,也讓張小強的威望上升到無以複加的獨步,看著麵色潮紅的張小強,周傑知道,屬於張小強的時代遠沒有結束,隨著一場場勝利,台上這個人將成為曆史永遠銘記的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