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盤恒了半天，張小強終於下了決定，還是繼續追下去，就算追不上古斯，先到前麵去等他也行，這麽想，他選擇了人口最少的那個城市，準備從邊緣繞過去。

張小強離開相反的道路上，古斯正將隻剩下三根指頭的右手從一隻S2喪屍的腦門中拔了出來，在他身邊稀稀落落的倒著十多具喪屍屍體，如花瓣一般將他圍在中心。

在白天，古斯的真容終於大白於天下，如今的古斯身高達到了兩米，身上的皮袍還在，下擺由小腿升到了膝蓋上部，從長袍變成了中長衣，露出兩支黑瘦結實的小腿，古斯的相貌也變了，沒有了當初的俊秀，也沒有了被火焰燒灼之後的恐怖，看上去猶如非洲人一般黝黑臉頰上，布滿了各種古怪的紋路，仿佛被紋身一般，若是細看，才會發現，那根本就不是紋身，而是他沒有麵皮之後，在肌肉上形成的無數凸起的小點，這些小點連在一起，就仿佛成了紋身。

眼睛還是一隻獨眼，昨天的單麵夜視儀也消失不見，讓他的血紅色的瞳孔毫無遮攔的暴露在外，瞳孔猶如蜥蜴的瞳孔，看不到眼白，似鑲嵌著血紅色的晶體，在最中心的晶體處裂開一條細縫，細縫仿佛由無數黃金細沙聚合而成，隨著他眼睛的轉動，金黃色的細沙也生動起來，時聚時散，偶爾露出藏在沙子中一顆綠豆大小的藍色小點，卻是他最開始的瞳孔顏色，似他的瞳孔無限壓縮之後才形成的小點。

變化最大的是他的右手，右手原本隻剩下幾根指骨，現在被黑色的角質層包裹的如同青蛙的腳掌，三根細長的手骨看上異常怪異，很像科幻作品中外星人手掌的形象，這隻剩下三根指骨的手掌非常靈活，輕輕一抽，便從S2的腦殼中抽了出來，仿佛拔出黃油的餐刀，等到死去的S2喪屍無力的摔在地麵上，古斯攤開手掌，卻見他的手掌中心托著核桃般形狀的瑩黃色大腦。

這顆大腦是S2喪屍的腦漿，體積不大，隻比鴨蛋大上一點點，對於手中的腦漿，古斯似乎顯得很興奮，張來大嘴，露出掛著猩紅肉絲的利牙，一把將腦漿吸進嘴裏，閉上獨眼陶醉般享受著這種怪異的口感，在他身邊倒下的一群S2喪屍都能看出，全被人掰開了腦殼，掏出了腦漿。

吃完了手中的腦漿，古斯意猶未盡的舔著手掌心，冷漠陰寒的獨眼卻在不斷的掃視身邊，突然，從他身側的樓房後麵撲出上百隻進化喪屍，張牙舞爪的向古斯撲來。

古斯獨眼的瞳孔猛地擴大，露出藏在金沙中的藍色，隨即一閃而沒，顯出沒興趣的神色，揮起右手，自他身前的空氣突然形成了一道十米長的扭曲現象，下一瞬間，扭曲的線條驟然加速，從幾十隻喪屍的身前掠過。

“轟……。”

堅固的樓房中線炸開無數白灰，白灰濺起的同時，幾十隻喪屍上半身一起裂開，就似被人掰斷的黃瓜一分為二，跟著連續兩道巨大的氣刃從剩下的喪屍胸前沒入，將它們與身後的樓房一起切割為數段……。

張小強沒有想到選擇的路線與古斯錯開，也不知道古斯已經完全蛻變成了野獸，隻有野獸才會喜歡吃掉喪屍的腦子，更不知道，此刻古斯除了對他刻骨民心的仇恨之外，幾乎記不住任何事兒，記不住他新紀元第二使徒的身份，記不住自己容克貴族血脈的高貴，同時也記不住他還是一個人。

這座城市顯然是新紀元來往比較頻繁的城市，在城市的邊緣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白骨和被清理之後的街道，當然新紀元的主要作戰目標並不是清理城市，他們隻是在搜索物資之餘，順便消除一些威脅。

行走在空曠的街道，看著街道兩邊被洗劫一空的店鋪，張小強沉浸在一種莫名的思緒中，腦子空無一物，仿佛被千篇一律的店鋪形象給催眠了，一直以來，他都在為重建文明奮鬥，這種奮鬥的目標不是他心中真正想要的，全都是各種外部影響下，逼迫他選擇的。

一開始他所要的很簡單，像倉鼠一般囤積海量的物資，帶著他關心的人隱居在一處，不管外界如何發展，他們始終能過著簡單而富裕的生活，這種生活是他夢寐以求的，也是他作為宅男的時候渴望的。

時過境遷，兩年的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兒，無數次生死一線，數百萬喪屍的絞殺大戰，還有各個勢力先後登場，在幸存者中間掀起一片腥風血雨，無數人死去了，或者死於自相殘殺，或者死於他的手裏，或者死於喪屍的嘴裏。

一個個勢力在毀滅時見證他的崛起，他踩著無數人的屍體，帶著更多的人像巔峰攀爬，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成了能隨意剝奪他人性命的大人物，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享受別人對自己的敬畏與恐懼。

無數的鮮血與火焰，讓他逐漸成熟的同時也迷失了自己，生存，最開始的目標僅僅隻是生存，現在還是，但在生存之上，是文明的延續，華夏的複興，還有外敵的侵襲，不知道什麽時候，張小強最大的敵人從喪屍變成了新紀元，由異種變成了同族。

當他離開了草原軍團在外麵流浪的時候，他已開始反省，反省自己所做的一切，隻是一個飄渺的概念，隻是一時的茫然，讓他在心裏不斷的反問自己，初時想不明白，在他被古斯逼迫的死去活來的時候，才終於明白一件事兒。

他張小強並不是應運而生的天生神物，他也是個人，一個在末世前普普通通的宅男，他並沒有天生的領袖氣質，他的一切都是用雙手，用鮮血與傷痛換來的，從一個沒有根基的小人物發展到坐擁兩個勢力，百萬人口的大首領，一切的一切不是他比別人更強大，隻是他的運氣比別人更好。

當他遇到了新紀元後，在新紀元逐漸浮出水麵的強大勢力震撼之後，他以前構建的強者心裏到了瓦解的邊緣，遇到一個在兵力上，科技上，生產力上，還有單兵作戰能力上都強過他的對手，他惶恐了，在惶恐的同時，他最終認清了自己，所有的自信與驕傲全都雲煙，他還是他，那個躲在家裏與社會脫節的宅男。

走在空曠的街道，他想起一開始從家門走出來的那一刻，心境在此刻重疊，很多被淡忘的往事重新浮上心頭，雖然他有了更強大的能力，更優良的武器，也有了對3型喪屍以下漠視的心理，但在此刻，他與剛出家門的那個宅男沒有什麽不同。

新紀元，湖北，內蒙古，中國。這些名詞反複回溯在他的心中，在他的腦中掀起一陣陣風暴，未來何去何從，他如何在新紀元的全球布局中為自己的追隨者找到一條路，如何讓中國從末世中掙脫出來，如何為自己的後代打出一個新世界？

想得越多，腦子越疼，街道遍布白骨，白骨在他腳下發出脆響，驚醒了思索中的他，這時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順著街道深入了城市，在他的前方林立著數十上百的喪屍，喪屍仿佛失去靈魂的軀殼，靜立在街口似一隻隻木樁。

看到那些喪屍，張小強轉身準備離開，眼睛通過電子眼的捕捉設備，掃到了遠處高樓上的一模豔紅色，高樓離他很遠，至少有三公裏，一般人絕對看不到這麽遠，就算那抹豔紅色如此吸引眼球，落到常人眼中也隻是一個紅點，但是張小強卻能看清那是一個站在窗口的女人，女人身上的紅色長裙隨風飄拽，齊腰的秀發也在風中飛舞，給人一種另類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