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554 獵人與獵物
沒有找到古斯,張小強心裏異常失望,漫步在牆頭的屍體中間,尋找著各種蛛絲馬跡,直到他在牆頭上找到一條鮮紅的血線,血線由無數血滴構成,這些血滴還是新鮮的,聞著血滴中一種讓他擁有隱隱饑渴感的血腥味,張小強站起身,沿著血線來到了牆頭向外側的一麵。
古斯跑了,張小強不知道是個什麽心情,望著下方地麵上那道在他眼中清晰可見的血線,血線一直向遠處蔓延,最終消失在大片大片的草叢中,古斯在最後關頭跳下了圍牆,將張小強之前給自己準備的後路給搶了,要知道張小強一開始就準備不對勁兒跑到外麵去躲避古斯追殺的。
古斯跑了,意味著他在與第二使徒的較量中勝利了,這個在他對手中幾乎算是最強大的一個家夥,一個將他逼得恨不得上天入地,最後不得不跳崖潛水的強者,雖然勝利了,張小強沒有很開心,或者很疲倦的感覺,他隻有一種感覺,這次他給自己找了一個比濯明月更大的麻煩。
望著消失在遠處的血線,張小強轉身,在附近的機槍巢裏找了幾條彈鏈掛在身上,扛著重機槍向圍牆之下走去,沿途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粗略的數了一下,至少有上百人死在古斯的手裏,恐怕真實數量遠遠不止,之前古斯在高射炮的轟擊下,吃了不少苦頭,讓他在最後放棄了追殺張小強,改成清除所有的高炮小組,隨後在他清理守衛的時候,很多人都死在他的近距離氣刃切割之下的,這樣一來,死掉的家夥基本不會留下屍體,隻留下能夠灌香腸的碎肉。
一步一頓,張小強漫步在這座血腥圍牆上,周圍的血腥味撲鼻,張小強絲毫沒有任何避開的意思,就連他身前的碎肉都不躲避,就這麽一腳踩過去,感受腳底滑膩的感覺,享受著大戰之後的安寧,此刻張小強正在思索古斯這個家夥,從古斯跳下懸崖追殺他就能看出,古斯是一個眥睚必報的人物。
張小強敢肯定,古斯絕對不會受傷遠遁,隻會在附近一邊養傷,一邊窺視,說不定剛才他根本就沒跑遠,正在某個山頭凝視著走在牆頭上的他咬牙切齒低聲咆哮。
順著之前上來的樓梯走下,張小強閃電般將重機槍卸下,向他前方將樓梯口包圍的六七十人瞄準。
“等等……,我們沒有惡意……。”
有人叫喊起來,其他人一起垂下槍口,默然地望著滿臉硝煙,魁梧雄壯凶瞪著他們的張小強,他們是之前逃下牆頭的幸存者,通道不止一處,牆頭上的兩個連剩下的人都在這兒等待,看到張小強之後,他們反倒安心了,雖然他們知道張小強絕對不是新紀元的人。
張小強見這些人垂下槍口,想了想,將機槍繼續抗在肩頭,直直地向他們走過去,先前喊話的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隻能看著張小強走到他們麵前,擋在張小強麵前的幾人不由自主的讓開,張小強也不說話,穿過他們身邊向山穀那邊前進,他還有一支鼠王刃落在上麵,怎麽著也得撿回來。
望著張小強離去的背影,幾個人相互使了一個眼色,一起向牆頭跑去,不多時他們就從牆頭跑回來,在戰友圍住他們的時候大聲嘔吐。
停車場到四都是炮彈炸開的彈坑與散落各處的金屬零件,還有燃燒的橡膠輪胎,牆頭到小河之間的距離到處冒著濃濃的黑煙,漫步在各種零碎之中,張小強突然感覺自己找不到方向了。
本該直接到長江邊,順江而下找到自己的基地,帶領基地的手下,繼續發展,最終搞出運輸艇,打通湖北到內蒙古的空中通道,或者兩邊均衡發展,或者將整個湖北的人口轉移到內蒙古,以此為基業,將整個北方清理,最終打到北京,接受末世之前的遺產,成為中國複起的風向標。
可是從古斯身上,他看到了新紀元真正強大之處,古斯隻是第二使徒,在他之上有第一使徒,在他之下,還有其他的使徒,鬱金香等,又有寬闊的澳大利亞作為發展的基石,全世界幾個洲都有他們的基地和勢力,這些總和在一起,張小強看似龐大的基業與人家一比,就成了富豪門前的叫花子。
在與新紀元為敵的時候他並不後悔,心中的一股傲氣讓他決定保留自己中國人的身份,用炎黃血脈的傲氣活下去,最終讓華夏這個稱號繼續流傳,但當他與新紀元接觸越來越深之後,他惶恐了,新紀元真的是個強大的不能再強大的敵人,讓他有種想要找個地方藏起來的衝動。
古斯雖然受到嚴重傷害,卻不一定要了他的命,殘廢是必然的,張小強不敢掉以輕心,誰知道這條藏在陰溝裏的毒蛇,什麽時候會撲出來咬他一口?附近有新紀元兩個軍團,若是沒有遇上古斯之前,張小強並不會放在眼中,新紀元軍團到現在被滅掉不少,在他的心中已經和軟腳蝦差不多了。
新紀元一直沒有真正派出過厲害的對手,讓張小強對新紀元的評價大為低估,以為新紀元的水平就這樣,對於新紀元並不看重,也許一隻更加高端的喪屍,在他心中所占據的分量都要超過新紀元。
現在不同了,一個古斯,讓張小強猜測新紀元到底還會有多少個這樣的家夥,古斯的戰鬥力未必會比濯明月差多少,張小強一直沒有占據過上風,反倒被古斯壓著打,在牆頭上血腥的一幕讓張小強認識到進化者真正的威力,幾百擁有各種重武器的士兵在短時間被毀滅,這隻是新紀元自己的士兵,要是換做其他的戰場,比方說張小強的基地,被古斯這樣的人衝進去之後,會死掉多少人?張小強想都不敢想。
心頭的壓抑讓他茫然,沒有以前那麽有信心,從而讓他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扛著重機槍慢慢地走到河邊,對岸巨石上巨大的縫隙刺的他雙眼發痛,河麵上漂浮血沫子在岸邊出擠成一堆,加重他心底的沉重。
張小強長歎一口氣,雙眼重新找回了焦距,變得殺氣淩然,將重機槍抱在懷裏走過浮橋,剛剛走到之前架在河岸邊的機槍巢,從山路退回來一群人,他們抬著幾個傷兵大聲叫喊著,正要過橋,看到了冷眼看著他們的張小強,又看到了張小強手中的重機槍和他身後跟過來的六七十人號戰友,不由的將傷員放在地上舉起雙手……。
安置基地所有的戰鬥全都停止,防禦圍牆與山穀全都落入蕭山的控製,蕭山在郝思成死後,正式成為反叛士兵的頭目,躲在一邊等待結果的巍山則帶著他的同僚協助蕭山做善後工作。
相比張小強與蕭山,第二使徒對安置基地造成的破壞更加嚴重,讓那些堅守在牆頭的衛兵對新紀元失去了信心,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他們大多數人都是被張小強救下來的,要不是張小強打跑了古斯,說不定整個基地的活人都會被古斯屠殺。
古斯到底是誰,沒有人告訴他們,不過有了圍牆守軍作為勸說者,進攻蕭山的部隊全部投降,意外地將圍牆也納入控製,相對來說,他們更有把握堅守外圍,要知道,在停車場的一角,還有一支小型的裝甲部隊,雖然不多,但在末世足夠犀利。
山穀的幸存者一直都被蒙在鼓裏,不知道事情的起因,不知道是誰贏得了勝利,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誰的手中,蕭山主動收編投降的守軍,魏峰負責統計幸存者的數量與人才比例,以前的運轉方式不再適合以後的基地,張小強就自己的經驗說了幾條提議,被蕭山全盤接受,最後蕭山作為基地的首領,負責組編軍隊,蕭山和基地留下的其他軍官組成了政務部,配合蕭山,維持這個基地的運轉。
張小強找回了自己的鼠王刃,和蕭山一起站在山頂上眺望著遠處的山峰,望著圍牆之外的地方,張小強心中一動,古斯一定在外麵守著他,若是他不走,古斯就不會走,但是他可以將古斯帶到前線去,在哪裏有濯明月,有了濯明月還怕收拾不了古斯?
就像古斯必殺張小強一樣,張小強也將古斯當做最想殺死的敵人,安置基地是瓦解新紀元兩個軍團最重要的一環,前線的軍隊並不知道他們的後方基地被占領,也不知道他們長官的解藥被一把火殺掉,這一切都需要有人上去捅破。
以古斯現在的模樣,想要殺掉張小強有些懸,唯一能做的便是找到前線軍團,讓前線的軍團協助他殺掉張小強,若是張小強帶著他去找就更加完美了,不過,在這之前,他必須要給前線軍團的軍官和優銀花解藥。
“明月哥,要不我帶人親自護送你去?萬一路上有個什麽好歹?”
蕭山試探性的問著張小強,張小強凝望著遠山,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半晌之後,他扭頭看著蕭山,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為什麽殺了郝思成?”
“因為他要殺你,他今天能殺你,明天也能殺我……。”
蕭山沒有任何猶豫,將心中的實話說了出來,說到底,他不相信郝思成,至始至終都不相信他,沒有人會將自己的小命放在一個背叛者手裏。
蕭山毫不思索的答案讓張小強讚許,單單這一個理由就足夠了,郝思成心思太重,又懂得藏拙,關鍵時刻懂得背水一戰,這樣的人從來都是梟雄本色,一般人還真玩兒不過他,隻是時運不濟,死在了死心眼蕭山的手裏。
“理由成立,之前的計劃你也知道,想要報仇,得拉攏一支隊伍,你們的家屬都是被新紀元放棄的,在這個前提下,接納前線的潰兵沒有任何問題,等你的勢力強大到一定程度,一定會將新紀元從中國趕出去……,我走了,保重。”
張小強對蕭山交代了幾句,不待蕭山回答,便躍下懸崖,望著在絕壁上跳躍縱橫的張小強,蕭山抽出手槍對天鳴槍,在這一刻,他的人生翻開了新的一幕。
從安置基地到前線需要一百多公裏,要從兩座城市之間穿過去,張小強走出安置基地的第一時間就知道自己被古斯盯上了,古斯就似一條隱藏在角落裏的毒蛇,隨時準備給張小強致命一擊。
對此張小強並不在意,隻要89式重機槍在手裏,就不會害怕這個家夥,背著巨大行囊,他快速向前線走去,沿路倒在路邊的白骨就是他的道標,沿著公路前進,張小強不時回頭,雖然追在他身後的古斯很警覺,往往在張小強停頓的瞬間就躲藏起來。
可張小強敏銳的視線總能在第一時間將這個瘸著一條腿,看起來很猥瑣的家夥找出來,古斯離得老遠,在張小強的眼中,與在眼前沒有什麽區別,那充滿憎恨與惡毒的眼睛隻剩下一隻,另一隻眼睛被火焰燒的翻起,再也看不到眼眶中的眼白和瞳孔,隻剩下一個留著膿水的黑洞,醜陋的麵頰,經過二次燒傷,沒有一個地上是完好的,臉皮是沒有的,血紅色的肌肉上,隨著他每一個動作,不斷的滲出血水,還有一些黑色的焦灼在肌肉上擴出一個個黑洞,那是火藥灼傷的。
皮袍子還穿在他的身上,不少地方都有細微的裂口,印在上麵的神曲地獄圖大多被各種汙濁與油煙罩住,特別是他領口的部分,被濃煙熏成焦炭般的顏色。
在他下身靠大腿的地方,一塊下擺被撕碎,露出包裹著黑紅色布片的大腿,隨他每一步行走,沿著他走過的路線,總會留下幾點鮮血。
古斯能支持到現在,全是心中的仇恨,張小強在他心中隻能算作螞蟻般的玩意兒,一個低等民族的劣等人,一個他隨意追殺的膽小鬼,一個能力連跟他提鞋都不配的進化者,可正是這麽一個家夥,將他傷害到如此地步,若是眼神能殺人,張小強早已經在他仇恨的目光中挫骨揚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