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湖北戰場上,四百萬喪屍阻擊戰已經連續打了一個星期,長達上百公裏沿線,處處都有火焰燒灼,或者喪屍湧動的痕跡,第一線戰場早已經成昨日黃花,經心思構建的十公裏防線早就被喪屍占領,之前修建的各種戰壕,工事,倉庫,還有鐵絲網早已經被喪屍占據。

三座大山成了屍海中唯一尚未陷落的陣地,三千人困守山頭上等待最後的反擊,而一線部隊已經逐步退守到了二線防線,並被正在被喪屍逐漸逼出陣地。

前所未有的壓力讓黃泉一個星期都沒有睡好覺,包括所有的士兵與高層,楊可兒和進化者大隊同樣是如此,他們在各個即將被突破的地方填補淡薄的防線,一個地方剛剛穩定,便向下一個地方撲去,用徒勞奔命來形容毫不為過。

不說普通的士兵和進化者,單單是楊可兒的兩條走狗都累成了死狗,整天耷拉著耳朵在各個戰場來回奔襲,唯一能開心的隻有變異大蛇小黑,麵對食物,多的吃不完的食物,小黑也開始挑食,非2型喪屍不吃,往往囂張的衝進屍群,將屍海攪得天翻地覆,最後尋寶一般將藏在屍海中的2型喪屍吃掉。

在兩隻變異大狗廋了一圈兒之後,變異大蛇大水缸般的身子繼續膨脹,已經到了一個半大水缸的寬度,體型超過巨型大黑魚,要是換做張小強,是絕對認不出來的,此外,變異大水蛇經過第二次蛻皮,鱗片的顏色變得絢麗多彩,猶如彩虹般霓虹閃爍。

不過,那隻是先前,現在的變異水蛇已經變成了泥漿蛇,巨大的戰場隻有一道防線,沼澤防線,呂小布出任第二道防線指揮官,想盡一切辦法,將方圓二十公裏凹地改造成了巨大的沼澤地。

改造沼澤地的工程量是巨大的,為此,工程改造由老實人帶著他的兩萬建築大軍完成,當然,兩萬人隻是一小部分,為了這次大戰,湖北基地傾其所有,將後方人口的七成抽調出來配合軍隊改造工事,無數的人在這片土地揮灑汗水,終於在一個月之內改造完成。

數以百萬方的泥土混合抽出來的地下水混成泥漿,各種能找到的石灰,煤灰和沙子全都攪拌在一起,形成稀泥般的混合物,此外,凹地也被人為的挖深,無數壕溝在凹地中阡陌相接。

等喪屍海逼近第二道防線的時候,整個凹地已經成了呂小布和老實人創造的奇跡,沒日沒夜的在泥地中折騰,幾萬人都成了泥猴子,工地中到處都是挖掘出來的泥土,壕溝被湧出的地下水灌滿,因為本身是需要水的,沒有人會將壕溝的水排出來,大家就在渾濁的泥水中泡著幹活。

等喪屍排著長龍依次掉入泥沼中沉寂的時候,所有人的勞累與痛苦幾乎全都消失,喪屍在第一線阻擊陣地損失了八十萬,接近三十萬喪屍吸引在三座大山,路上有百萬喪屍正在緩慢的逼近,前鋒接近兩百喪屍的第一波,大概在三十萬左右的喪屍群在一天之內全都被埋入淤泥。

第一天的成果是喜人的,等到了第二天,第三天,無邊的沼澤在數以百萬計的喪屍麵前,從海洋變成了小水池,二十平方公裏的人造沼澤地,在喪屍不計損失的瘋狂填充下快速減少,等到第三天中午,所有的泥漿都被填成了堅實的山丘,喪屍屍體就是山丘的骨架。

終於,部隊再也守不住了,最終被喪屍逼退,而這次,他們退無可退,預設的戰場隻有兩處,一處是三座大山構成的防禦三角,在三角形中間區域,喪屍的屍體與骨骼形成了第四座山峰。

山峰散發著濃烈的屍臭,喪屍腐爛的**在山腳下形成一片慘綠色的湖泊,每一個在山頭戰鬥的士兵都感覺不到嗅覺,一切東西都是臭的,步槍,軍裝,子彈發射時的硝煙,飲水,甚至連食物都充滿了屍臭。

這座屍山是人為布置的誘餌,喪屍大多數屍體都被軍隊燒掉,喪屍數量不斷減少,質量卻得不到補充,有了這座屍山就成了吸引飛蛾的火焰,喪屍不斷的衝進三座大山中心,為這座屍山添磚加瓦。

趙德義已經完全看不出人形,整個人都被硝煙與黑灰罩滿,眼睛也不再黑白分明,密集的血絲讓他的眼睛看起來紅的嚇人,深陷的眼眶,凹瘦的臉頰,還有草窩一般的頭發,整個一個行將就木的癮君子形象。

毫無形象的趙德義坐在其中一座山峰的山頭,雙眼無神地望著下方湧動的喪屍,在他身下的壕溝中,士兵們蹲在戰壕中,向山下湧動的喪屍射擊,無數彈殼將壕溝鋪砌,戰士們就在無數彈殼中湧動,猶如穿梭在浮沙中。

鮮有三槍點射,絕大多數都是單發點射,三秒鍾一次的單發點射,是陣地上的主旋律,士兵們吝嗇的使用子彈,散亂的槍聲不足以阻擋喪屍,無邊的喪屍正圍在山下吞噬同類的屍體。

上百挺重機槍早已經停止了射擊,雖然用木頭製作彈頭緩解了彈藥的不足,但是再多的彈藥也跟不上喪屍源源不斷的數量,越來越多的喪屍被射殺,越來越多的彈藥被消耗,到了阻擊戰的今天,所有的重機槍終於啞火了,不管士兵們再這麽節省,每挺重機槍平均下來隻剩下不到三個彈箱的彈藥基數,每個彈箱五十發子彈,算下地,一百多挺機槍隻有不到兩萬發重機槍彈,這是留作最後以防萬一的儲備。

不隻是機槍彈,就連山頭上儲備的數百萬發子彈都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喪屍如鐵桶一般圍住山頭,彈殼下不去,彈藥上不來,已經有人做好了肉搏的準備,因為喪屍已經占領了山腰的陣地。

趙德義放棄了指揮的責任,坐在戰壕中發呆,不是他已經絕望,而是沒有必要了,也許一個小時後,也許兩個小時候,彈藥耗盡,三座山頭便再也不能阻止山下的喪屍吞噬屍體,到了那個時候,給他們帶來不少傷亡的S2型喪屍數量可能會翻上一百倍。

趙德義已經預料到了最壞的時候,下麵的士兵還不知道,所以相比他們的長官,他們還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望著下方和他一樣憔悴,比難民還要不如的戰士,趙德義的眼角突然濕潤了,低下頭,用滿是硝煙油汙,充滿屍臭味道的雙手捂住自己的臉頰。

趙德義不知道能有幾個人活下去,一個星期的戰鬥讓他們趨於崩潰的邊緣,下方的士兵隻需要單純的戰鬥,他們不需要了解太多,趙德義不一樣,他知道的更多,第二道防線是他們的生死線,三座大山作為戰役節點,布置在戰場中心,原本估算用第二道防線大量殺傷喪屍,讓尤裏在空中實行斬首戰術,打掉Z2喪屍,最終全範圍發動反擊,實在不行,還能用沼澤阻擋喪屍行進的步伐。

等到無邊無際的喪屍填進沼澤,Z2型喪屍沒有找到,直升飛機的火箭彈和機關炮大量消耗之後,先前的計劃全部被推翻,喪屍剩下兩百多萬,而他們已經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若是繼續下去,將沒有什麽能擋住喪屍前進。

“報告,前線總指揮命令,阻擊主力正在轉移,繼續吸引喪屍主力,要我們見機行事,允許我們找機會撤退,與留守江邊的長江艦隊回合,還有,上麵說讓我們短時間再堅持一下,補給很快就到,還詢問我們的水源儲備是否充足?”

通訊兵找到坐在壕溝中休息的趙德義,趙德義杵著步槍站起來,接過傳令兵手上的書麵命令,沉默地點頭,揮手讓通訊兵離開,靠在身後的土牆上,哆嗦的翻找衣兜,好一會兒才找到了癟癟的煙盒,抽出裏麵最後一支香煙點上,望著嫋繞的青煙,他知道,主力部隊反擊的所有希望都消失了。

“長官,補給的事兒是真的麽?”

身後傳來沙啞的詢問聲,趙德義扭頭看到一個抓著步槍的戰士望著他,待他疑惑的望著士兵時,這個有點年紀的士兵有些慌亂的說道:

“子彈……沒了。”

趙德義心中頓時一緊,這麽快子彈就要耗盡了?一陣山風回來,卷起半山的硝煙撲打在兩人身上,士兵還不覺得什麽,趙德義卻被這帶著火藥與屍臭味兒的山風寒到了骨子裏。

“再去彈藥儲存點找找,所有的儲存點都要找到,看看有沒有漏下的,讓重機槍手將剩下的子彈拿出來準備……。”

趙德義沒有給出具體的答複,給這個打空子彈的士兵下達了新的命令,對於虛幻的補給,他情願去翻庫底,望著士兵轉身踉蹌的背影,趙德義將煙放到嘴邊狠狠地吸了一口,皺著眉頭轉身看向其他兩座山峰。

剩下的兩座山峰的火力密度還不如他所在的主峰,其中一座的槍聲密度隻有主峰的一半,看到這裏,趙德義心中更加失望,情況似乎真的不妙,晴朗的天空被硝煙與濃煙遮蓋,一如他的心頭,越來越多的負麵情緒累加,讓他心中的大石頭越發沉重,沉重的讓他窒息,隻想要大吼一聲發泄心中的抑鬱。

可惜他不能,他是這支部隊的長官,他的一言一行都會被下麵的士兵放大,還沒有到最後一分鍾,他不能讓下麵失去信心,就像他不回答剛才士兵的提問,他不能讓士兵有機會想東想西,他要讓士兵始終有事兒幹,不管這件事兒是不是徒勞無益,隻要不讓士兵將注意力放在彈藥耗盡,逃跑無路上。

“長,長官……,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彈藥……。”

被他分派出去瞎忙活的士兵扛著彈藥箱子跑了過來,之前這個士兵經過幾天戰鬥,連走路都不穩,現在扛著沉重的箱子卻健步如飛。

“碰……。”

綠色彈藥箱摔在趙德義的腳邊,士兵用肮髒的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滿是油汙的臉上隻有眼睛是生動的,同樣布滿血絲的紅眼閃爍著希望的光澤,看著這雙等待讚揚的眼睛,趙德義伸手將手中的半截香煙遞了過去,士兵不嫌棄,接過小心的抽了一口,還給了趙德義。

“將子彈發下去……。”

趙德義不用問就知道,這箱子彈一定是被堆在某個旮旯裏被人遺忘,能被翻找出來隻是運氣,士兵憨厚的一笑,雙眼散去了之前的茫然,隻剩下堅定。

“唉!”

趙德義長歎一聲,不再去看士兵奔向下方戰壕的歡快腳步,一箱子彈隻有千發,發下去隻夠一個排每人一個彈夾的使用量,杯水車薪,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