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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隆鼓聲催命,大纛染血飄蕩,結實的大地似乎就要被染紅的軍靴所踩破,無盡的混亂在戰場上不斷膨脹。
失去了戰馬帶來的高度,山部首領被壓製於地上,從下往上看向戰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廝殺與戰鬥的聲音被放大數倍,就如同打雷之際被放逐於天空,所有的事物皆因這種變化而更加容易滲入感官之中。恐懼與混亂隨著無法掌控自己命運的情勢到來,被無限貶低的自我甚至無法撼動一根稻草,身體被無能為力的繩索捆綁,帶來的隻有天與人之間不能比較的渺小感。
在戰場上,在危急時刻,山部首領在這詭異的瞬間就要被無限遼闊宇宙所造成的無力感所吞噬。
“撐著點!”
熟悉的馬蹄聲,熟悉的嘶吼聲,遠方一群北方人已經放棄騎射戰術,抽出腰刀,試圖在這混戰中求取一絲活命的可能性。
下一刻,刀起刀落,山部首領身上的壓力突然消失,壓製他的士兵噴血如雨降全灑在他的頭上,接著他感覺自己逐漸飄起,回頭看去,鷹部首領正一手將他提起,將他從無計可施的沼澤中救出。
“沒事吧?”
“做了場惡夢。”
猶如從水底探頭,回到馬背上的山部首領吸了一口滿是沙塵的空氣卻覺得新鮮無比,似乎這輩子沒有聞過這樣舒適的香氣。
“現在怎麽辦?我們被包圍了。”
“對不起,要是我再果決一些或許就不必連你們都衝入陣內。”
“甚麽鬼
話,既然並肩作戰,以前的恩怨早就忘了。在戰場上就是兄弟,是兄弟就要救!”
鷹部首領雖說得豪爽,但山部首領卻知道現在全隊陷入一種進退兩難的窘境。
戰場的四方,身後城門已經封閉,左右也有方才刻意散開,未受多少傷害的長弓與輕裝部隊,而擋在回家的路上的則是利用衝鋒一路向北狂奔,如今已經掉過頭封住去路的戰車部隊。
而就在處境如此絕望之時,四周忽然傳來了**聲。烏爾村莊的部隊,不論在城上在城下,在近處在遠處全都開始井然有序地跺司徒鵬程,緊接而來的是從四麵八方傳來呐喊聲。
“投降!投降!投降!投降!投降!”
配合整齊劃一的節奏,雄壯的勸降聲讓整支部隊的情緒降到新低點,有些馬與士兵甚至撐不住這如巨浪般的嘶吼聲倒臥在地,失去了戰鬥能力。
“主帥有令!降者不殺!快快下馬投降!”
又一次震撼軍心的喊話,又有幾名士兵撐不住壓力跌下馬去。
兩部首領不想怪罪這些士兵,他們知道麵對敵我戰力懸殊的情況,士兵有著多大的壓力。可是他們是首領,不是士兵,投降這種事可以在別人身上,不能在自己身上。
“我說你們鷹部的人好像還有不少吧?”山部首領忽然開口。
“比你多一些,怎麽了?”
“我……我開條路讓你回去吧。”
山部首領話中帶有猶豫,但難以啟齒的理由並非是怕送掉
性命,而是因為自己的錯誤而身陷至此感到尷尬。
“你傻啦?這情況你要怎麽做?”
“狼部的那招你知道吧?”
“你想找死嗎!使出那招隻會兩敗俱傷!”
“就算會死也好過丟臉,這些士兵都可以活,但我把你拖下水卻是不能甚麽都不做。”
“甚麽鬼話,我自己判斷失誤活該如此,戰場對誰都是公正的。”
“夠了!反正我要上了!要不要讓我白送性命你自己決定!”
山部首領結束與鷹部首的對話,直接跳上一匹背上士兵已經不在的座騎上,拔出腰刀,對自家部隊喊話。
“山部眾軍注意!本人山部首領誤判軍機,錯入陷阱使各位受困,更因此拖累鷹部友軍而深感抱歉!也為此當求將功贖罪!現在征求不怕死的山部勇士與我同做先鋒,為鷹部眾軍打開回北方的道路,是否有人願意與我同行!”
山部首領語畢,北方部隊中一片寧靜,於烏爾村莊吵雜的勸降聲形成詭異的對比。
鏘!
短暫的沉默後,一名士兵抽出腰刀高舉過頭,那是無言的回答。接著越來越多的士兵跟著將腰刀抽出,短短一瞬間近百位還有戰力的山部士兵幾乎都抽出了腰刀,也在這一刻士兵們心中的恐懼消失了,在戰場遺失的士氣似乎又回到隊伍之中。
山部首領隻覺胸口一暖,將淚水藏在心頭,調轉馬頭往北,夾緊馬腹。
“山部勇士隨我來!現在!全軍衝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