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電筒的光芒直射在木門的縫隙中,他咽了口口水,雙目死死盯著前方,不敢有絲毫怠慢。

全場顯得十分安靜,死一般的沉默,後麵幾人也紛紛拔出手槍,目光都投到了一處。

木門滄桑刺耳的聲音隨著角度變大而變大,如同年邁的老人發出的陣陣咳嗽,在手電筒照亮裏屋的瞬間,顧長風急忙蹲下身。

“操!該死!”

“啪!”

一顆子彈從他的劉海處飛過,擊飛了警帽,頭上的鮮血濺到木框上。身後的警員嚇得愣住,刹那間,顧長風忍著疼痛幾乎。

又是一聲槍響,隨著那個“怪物”的悶哼倒地,他也跌坐在地板上。

子彈打穿了顧長風的左手手臂,汩汩鮮血往外冒著。

他人急忙上前跪著抱住人兒,另外一個警員也把槍對準了倒下的襲擊者。

“感染者?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不應該啊。”

隨後因為失血昏迷的顧長風,被送去了京城第一人民醫院的急診科,所以此次行動的指揮權和案件的管理所屬權也被移交給了其他人。

頭上的傷口不大,隻是頭皮被撕開一道口子,當天的縫合手術進行得很成功。

或許是上天的眷顧,造成左臂槍傷的子彈並沒有殘留體內,估計當場就打穿了。昏迷了足足四天,再次睜眼的半小時內,京城警備隊的隊長就趕到了自己身邊。

“這個案件不用你繼續接手了,現在你就安心養傷。剛好那邊失蹤了一個警員,病好後你就過去接替他的職位。以前我到過那裏,那邊的人都很熱情,風景也還不錯。最重要的是沒有麻煩事,類似偷竊的犯罪已經可以被定義為重罪了。”

“明白。”

跟他談話的局長慈祥地看著他,顧長風內心當然明白,這個調動工作就是給自己去療養的。跟在局長旁打拚了好幾年,也受到局長的喜歡,現在突然要走,反而有些不舍。

顧長風在告別自己的姐姐和親吻了臥病在床的母親的額頭後,帶著收好的牛皮箱上了一艘漁船,正式向滬城港出發。衣兜裏放著一瓶安眠藥,但他沒向任何人提起,他無法忘記那個感染者和昏迷的那幾天裏見到的怎樣令人心智崩潰的景象。

顫顫巍巍地點起一根香煙,對著鏡子中的自己,緩緩吐出四個字。

“先王遺誌。”

希望號,本是象征著滬城美好未來的船隻,每隔半年都會由島上的居民集資為這艘漁船進行維護修理。

它是整個港口停泊的最大的漁船,船長是遠近聞名的錢遺,沒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水手。

他的手下也幾乎招募了捕魚作業方麵的能手,希望號的每次出發回港都會帶來巨大的經濟利益。人們為了更好的利益回報而爭相報名,想要進入這個夢寐以求的聖地。

希望號不僅是滬城的榮光,還是漁民心中的神話。來自異地的旅客如果經過此處,在礁石酒吧小憩一會兒,都會有熱情的島民為他們講述引以為豪的這艘漁船,他們甚至把它稱為“不滅光芒”。

而人兒腳下近乎變成一堆廢鐵的東西,實在無法與之前的它聯係起來。抬頭看著掛在桅杆上的漁網,想必全部張開能包住半個漁船,但現在纏繞著綠色海藻的漁網,出現了一個極不和諧的大洞。

“貌似是漁船捕捉什麽東西的時候被撕開的,這些切口,不太規則。”

如今,希望號發出的刺鼻的魚腥味讓人兒的眉頭更加緊鎖。服役時間是四年,沾點味道確實沒錯,但這股惡心的味道卻讓顧長風的胃一陣翻騰。

“實在不行,我先進去,你在後麵跟著就好。”

身後跟著的警員用喇叭呼喚著船長和大副的名字,夾雜在其間的海風,讓聲音變得一會兒大一會兒小。不經意間,他看見了堆放在甲板角落的兩箱白酒。

幾步上前,木箱的蓋子是打開的,來回掃視,發現已被喝了大半,空的酒瓶不知道被扔去了哪裏。

“這些人也是心大,條約裏寫得清清楚楚,外出捕魚不要攜帶酒精製品,還敢這麽明目張膽地放在甲板上......”

此時的碼頭上有幾個人扶著一名警員離開,他剛下船抵達的地麵上還殘留著明顯的嘔吐物。回過神來,自己雖然佩服還算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但還是留下了一點後怕。

那個半敞開的鐵門是通向船長室的,船長室緊挨著通信艙,裏麵的桌子上陳列著各式各樣的航海圖和兩三個地球儀,桌子旁就是通信電報、信號發出接收點的巨大機器。

半小時前顧長風去過那裏,現在已經被警戒線封上了。用手帕掩住口鼻,走向了最後一個沒被搜查過的地方,祈禱著能找到點有用信息的我,在進入之後徹底傻了眼。

朱衛,人兒推測是他。他是整個希望號上唯一的通訊員,一直負責這項工作,幹了幾年的活計,在一次聚會上還跟我開了個玩笑,他說那堆機器快要比自己的妻子還重要了。

這也是我最不想以這種方式與他見麵——他坐在木椅上,整個身體全部趴在通訊器的表麵。身上穿著的衣物被他體內翻湧出的綠色肉塊給蓋得僅僅露出一角,簡直就像一堆疊起來的泡沫。除了麵部,其他地方糟糕得一塌糊塗。

隨後顧長風幹嘔了下,忍著強烈想要癱倒的害怕再走近細看。朱衛的眼珠凸起,其中一個已經貼緊了儀器台,我想象不到他看見了什麽,是什麽東西讓他露出了比看到死亡還恐怖的麵容。

“又是這些惡心的東西。”

戴著手套想要抬起他的手臂,沒想到接觸的瞬間自己的手掌就陷入肉塊裏。就好像用手去插海灘上的沙子,遂急忙拔出,又扯出許多絲狀黏液。

明白自己已經無法接觸他的屍體,現在貿然行動反而會讓最後的線索化為灰燼。他的身體已經與木椅融為一體,椅腳處堆滿了肉沫。

“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