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夜末聊了好一會兒,我瞧見他麵帶倦容,知道他定是累了,便囑咐他早些休息後起身離開。
出了太醫院,一抬眼,我驚訝地看到個熟悉的身影立在院中,那抹鵝黃色的影子在寂寥的夜色中顯得那麽單薄和纖弱。
見她癡癡地望著我身後的那扇門,我幽幽一歎,緩緩走到連瑆身前,道:“還沒睡呢?”
她搖搖頭,低低說道:“我、睡不著。”
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夜末很好,放心吧!”
“我知道他現在安全了,我也知道你們會好好照顧他,但是,我還是想親眼看看他,不然,我總是放心不下!可是,可是我來了好幾次,都不能進去。太醫說,皇上吩咐過,除了太醫和你,誰都不能進入太醫院去打擾他休養身體。我知道這都是為他好,但是我就是、就是放心不下……”
說著說著,她眸中泛起點點淚花,黯然地垂下頭,連瑆雙手輕輕地絞著手絹,委屈而傷感地說道:“可我就是忍不住地想他,忍不住地擔心他,一想到他曾經受過那麽重的傷,我的心就好痛好痛!”
抬頭望向我,連瑆布滿水氣的眼眸中帶著深深的愧疚和痛苦:“公主,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不應該亂發脾氣,是我不應該胡亂說話,是我不應該瞧不起人,不然他就不會——”
“不!連瑆,這不是你的錯!!”我開口打斷她的話:“無論誰是誰非,所有的事都已經過去了,我不想再提!!現在最重要的是,夜末他是好好的!!”
我的話讓連瑆沉默了許久,才點點頭,隨後,她眸中帶著幾分期盼幾絲乞求地望著我,開口問道:“公主,我想去見見他,可以嗎?”
見我搖頭,她滿臉的落寞和失望,我淡淡一笑,開口解釋道:“他今天累了,已經歇下,你明天再去看他罷!”
聞言,她一臉的驚喜與激動:“你、你答應我了?!我可以去看他?我真的可以去看他?!”
“嗯!明天我讓小全子公公帶你進去。”
“謝謝!謝謝公主!!”
我頓了頓,燦燦而笑:“其實,我還是比較習慣你叫我夏淺曲!”
我的話讓她雙頰微紅,臉上不禁帶上了幾分尷尬之色:“呃、那個,我,我當時不知道你是綄清公主,我那時也是、也是……”
瞧見她的緊張與不安,我不由得輕笑出聲,安慰她道:“好了好了,我逗你的了!”
抬眼望見低垂夜幕中的皎皎明月,如水的月光靜靜流瀉,輕柔地撫摸這靜謐安詳的世界。
輕揚嘴角,我出聲邀請道:“郡主可願賞臉陪我到那亭子裏坐坐?!”
“當然願意了!”她急急開口應道,卻在見到我帶笑的眼眸時,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走進觀蓮亭,淡雅的蓮花香味夾雜著荷葉的清香絲絲縷縷傳入鼻端,令人心曠神怡。乳白的月色如流水般地傾瀉在望不到邊際的荷葉上,滿池碧綠的荷葉則隨著清涼的夜風靜靜搖曳,輕輕舞動。
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我由衷地感歎道:“皇宮裏頭還屬這蓮花池風景最好!”
連瑆讚同地點頭說道:“聽說,這一池蓮花是皇上特別交代花匠精心栽種的,風景必定會獨特些!想必,皇上定是十分喜愛蓮花吧!”
聞言我微微一笑,並不作答。
我很清楚,這滿滿一池清豔盛放的美麗蓮花背後,是鈺爹爹對老媽的幾多思念與幾許深情!因為那真正喜歡蓮花的人,是老媽!
其實,除卻這一池的蓮花,還有一片被精心嗬護小小桃林——那是他們初識的地方,那是一個連我和夜末也不能進去的的皇宮禁地!
見我笑而不語,連瑆有些不解,卻是懂事的沒有再問。
隨著我在石凳上坐下,連瑆躊躇著不知該如何開口問出心底的許多疑惑與不解,見她猶猶豫豫的模樣,我了然一笑,道:“郡主想必很好奇我與夜末為何會在這皇宮裏,為何搖身一變竟成為了這皇宮裏的公主與皇子!”
被猜中心思的連瑆有些不好意思,卻也是大方的點頭:“嗯!那日覲見皇上時見到你,我真是很驚訝!你竟然是宮中盛傳已久的綄清公主!!”
她的話讓我啞然失笑:“什麽叫‘盛傳已久’?難不成我是怪物?!”
“不是不是!其實我自小也進過好幾次皇宮,一直聽到宮中人說,綄清公主不僅是皇上最寵愛的女兒,在嬪妃們中也是最受歡迎的公主,連一向不喜與人親近的太後,都是極為疼愛她。但是讓我極為不解地是,我在宮裏卻從來沒有見到綄清公主本人。問那些太監宮女,卻總是含含糊糊地說不清楚。所以,我對那綄清公主一直都很是好奇!隻是沒想到,那個傳說中才情絕豔學識淵博風華絕代的綄清公主,居然是你!!”
我極為不滿地撇撇嘴抱怨道:“‘才情絕豔學識淵博風華絕代’這些詞描繪的應該是夜末哥哥吧!居然套用在我身上!真的是搞不懂那些個豬腦子在想什麽!!”隨後我又懶懶地白了連瑆一眼:“還有,那什麽叫‘居然是你’?難道我不配嗎?!”
連瑆臉上一紅,急急解釋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覺得很不可思議!真的是,很意外!!”
“所以你很好奇我和夜末的身份,對吧!”
見她老老實實地點頭,我嘿嘿一笑慢慢解釋道:“其實我和夜末就姓夏,夜末和淺曲就是我們的真實姓名,這一點我可沒有騙你們哦!我們呢也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平常人而已,唯一不平常的是,我們認了皇上做幹爹,所以就多了一個名字,所以就成了連綄清和連綄柘,所以就能自由進出皇宮,所以就在這裏見到了你。”
連瑆愕然一愣:“就這麽簡單?!”
我淡定地點頭:“就這麽簡單!”
愣了許久連瑆才回過神來,喃喃地感歎道:“我真是沒想到,原來是這樣!”
我婉然笑道:“那不然你以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