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那棵古榕樹下，我仰頭，目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樹枝落在那抹寂寥的身影上。
無聲一歎，我飛身躍上樹枝，輕輕坐在夜末身旁，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目之所及是層巒聳翠的群山。
“回來了。”
夜末依舊望著遠山，那淡淡的口吻聽不出絲毫的悲喜，我卻能體會此刻他隱藏心頭的哀痛。
“嗯！”輕輕應了聲後，我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因為我清楚，任何安慰的話對夜末那心如明鏡似的人來說都是沒有用的，所有的道理，他其實比誰都懂。此時他需要的，隻不過是陪伴而已。
靜默了片刻，我試著用輕快的語氣說道：“夜末哥哥，我幫饗族解開密信了哦！”
“是麽？！”
夜末那依然雲淡風輕的口氣讓我心疼得緊又氣惱不已，我寧願他把滿心的傷痛發泄出來，就算是對我大吼大叫也好過現在這樣把什麽都憋在心底！
“夜末哥哥我——”
“曲兒。”夜末突然出聲打斷了我的話，長長吐出一口氣，夜末緩慢而鄭重地說道：“如果將來有一天，當我們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你、讓夜末哥哥先走，好不好？”
望著那被濃濃哀傷縈繞的單薄背影，說不出的悲涼不舍生生擒住了我揪痛的心髒，眸中帶淚，我張了張嘴，那滿腹心酸的話卻始終說不出口。
我們從小心意想通，我怎會不明白他此時的想法。隻是就算明白，我也不願意！
沒等我開口，夜末再次出聲，隻是那熟悉的嗓音中已縈染了絲絲的懇求。
“小曲兒，請允許夜末哥哥自私這一次，好不好？”
我含淚微笑，卻是一臉堅決地說：“夜末哥哥你忘了？！我們曾經說好的，上窮碧落下黃泉，夜末都會守在小曲兒身邊，生生世世永不離！”
“既然上蒼讓我們在同一天同一個時辰降臨人世，那麽，就算那一天真的來臨，我們也要一同離開！！”
“曲兒——”夜末驚愕的回眸，正好對上我堅定的目光。
“不過呢，”握著他白潤如玉的手，我調皮地眨了眨眼，莞爾笑道：“因為夜末哥哥比我早那麽幾分鍾來到這裏，所以我隻允許你，比我先離開幾分鍾。”故意頓了下，我繼續說道：“因為我怕我去晚了，你先喝下孟婆湯，忘了我。”
“我不會喝孟婆湯！”
“我也不喝！”我無比認真地附和，隨即無比傷感地呢喃：“其實，我是怕我去晚了，你就會變成別人的哥哥，我再也找不著你了！”
夜末身子一震，即刻那雙迷人的眼浮起一層薄薄的水霧，點了點我的鼻子，他低低道：“傻丫頭，下輩子我還做你的哥哥，還會一直寵你疼你愛你！”
“等到那時候我闖禍了你還幫我擺平嗎？”
“幫！”
“那你還會幫我梳頭發嗎？”
“當然！”
“真的？！”
“比真金白銀還真！！”
我展顏而笑，側過頭靠在夜末懷裏，發出一聲滿意的感概：“小曲兒最愛夜末哥哥了！！”
“傻丫頭！”寵溺地揉著我的額發，夜末輕輕地擁著我，語重心長地道：“‘最愛夜末’這樣的話以後可不要隨口就說。”
不解地抬眸望著他：“為什麽？”
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淺笑，夜末徐徐說道：“因為我怕某個醋壇子會來找我決鬥！”
“言才不會呢！”我信心十足地說道。
“小笨蛋，男人都是自私的，他才不會因為我是你哥哥就讓著我！”無奈長歎，夜末轉而幽幽說道：“說不定以後，我連幫你梳頭發的權利都要被剝奪了！”
“怎麽可能！言他才不——”會字還沒說出口，我突然想起在癸墨山穀裏，柏言曾跟我說過的話：以後不要讓夜末幫你梳頭發了。
頓時小臉不禁染上了朵朵紅霞，我的語氣便也帶上了些許的不確定：“言他，應該、應該不會吧！”
“曲兒，隻要他是真心待你真心愛你，夜末哥哥怎樣都無所謂。但是，如果他敢欺負你，那我定然不會輕易饒了他！！”夜末認真而鄭重的話如一股暖流在我心間緩緩淌過，霎時隻覺鼻尖發酸眼眶一熱，我噙著感動的淚趴在夜末胸口，吸了吸鼻子哽咽著說道：“夜末哥哥，小曲兒要生生世世做你的妹妹！”
輕柔地摩挲著我的發頂，夜末輕聲道：“嗯，生生世世！”
夜末，我知道，從小到大，我一直給你惹禍一直帶給你這樣那樣的麻煩，但你卻從來不會真正地生氣不理我。其實很多時候，我就是故意的，因為，我喜歡看到你擔心我的模樣，喜歡看到你對我無可奈何的神情，喜歡看到你對我恨得牙癢癢氣到跳腳的表情。
我就是這麽壞這麽討厭這麽蠻橫不講理，但就算這樣，你也不能離開我，不能不理我，也不能做別人的哥哥，因為，我真的真的好舍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