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孟德聽張小波說的自信,一顆懸著的心也就稍稍放了下來,他轉過頭去,狠狠的瞪了一眼蹲在牆角臉色尷尬不已的金建軍,越發覺得這小子不是個東西,一定是什麽仇家派來整自己的。
這種預感,在張小波的爺爺出現之後,愈發的強烈了,那張斌果然一副鶴骨仙風的樣子,身後還跟了個人,雖然從進門開始就不曾說過一句話,但看一屋子警察紛紛站起來敬禮的架勢,自然也不是什麽小官,那張老頭子打了個哈哈,賠笑幾句,那幾個警察竟然一臉媚笑的拿起地上的衣服,幫趙孟德穿戴起來,這讓他大為受用,顧不上衣衫不整,拱了拱手,走上前去,對張老頭子說道:“世兄雪中送炭,這份恩情,我趙某人沒齒難忘,以後但凡用的著的地方,盡管說話。”
張老頭子笑眯眯的拱手回了個禮,說道:“趙世兄多慮了,本是舉手之勞,你我兩家世交多年,應該的。”
趙孟德還想多說,卻看見那張老頭子一直不住的給自己使眼色,心中一凜,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哈哈一笑,道:“我突然想起家中有事,隻能先走一步,改日一定登門道謝。”
張老頭子微微一笑,對著張小波說:“小三,還不送客?”
張小波人精一樣的人物,見自家爺爺眼神閃爍,知道有事安排,應了一聲,做了個請的姿勢,將趙孟德送了出去。
電梯下行,眨眼功夫,停在了三樓,張小波笑嘻嘻的對趙孟德說:“師傅,這裏的咖啡不錯,不知道您老人家有沒有興趣喝上幾杯?”
趙孟德搖搖頭,直截了當的說:“咖啡這種洋貨,我是喝不慣的,還是等你爺爺下來再說吧,他可知道你在這裏等他?”
“嘿嘿,師傅,我家隻有我一個孩子,我爺爺怎麽可能弄錯,他叫我小三,就是說三樓的意思,我看他是看出了點什麽問題,屋裏不好說話,才暗示我們的。”
趙孟德點點頭,他剛才一直擔心自己聲名掃地,的確也不曾細想這當中的關節,如今冷靜下來,想起這金建軍來曆不明,跟著自己,不求名不求利的,實在是匪夷所思,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想到這裏,不由的出了一身冷汗,咬牙切齒的恨聲罵道:“金建軍,你這狗才!”
“世兄,你卻是冤枉好人了啊!”
這時,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趙孟德忙轉過身去,那張老頭子已經笑著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委屈萬分的金建軍。
“狗才!我,我打死你!”趙孟德仇人見麵,分外眼紅,跳將起來,就要動手。
“師傅,我,我當真是冤枉的!”那金建軍委屈的叫道。
“世兄,你這徒弟,雖然說了幾句大話,卻也是受人所欺啊,怨不得他啊。”張老頭子攔下青筋暴起的趙孟德,勸道。
“好,金建軍,你且給我說說,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看你還能騙我到幾時?”趙孟德氣呼呼的坐下,指著金建軍喝道。
“我……”
金建軍結結巴巴的講了半個鍾頭,原來這金建軍本是四九城裏的一個無賴,一直靠幫人跑腿謀生,前些日子,有個人找上門來,給他三萬塊錢,說自己是趙孟德的崇拜者,有一次見趙老師在寒風中打車,於心不忍,便想資助一二,但又聽說趙老師風骨極高,不食嗟來之食,於是想了個辦法,讓金建軍上門拜師,按照他的說法,徒弟的也就是師傅的,這樣一來,趙孟德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去坐車了,那輛牧馬人也是那個人給金建軍一筆錢租來的。
金建軍頭腦簡單,收了人家錢,也不多想,就去做了,後來那人又找到他,說見趙老師早年喪妻,十分可憐,讓他多帶趙孟德出去玩玩,一切都由他來報銷,趙孟德平時就是個混混,哪裏有錢去那些高檔場所,自然賣力,這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那人什麽樣子?”趙孟德和金建軍相處一段日子,也的確知道這金建軍是個頭腦簡單的二愣子,從來都是直來直去,要讓他出個主意,還不如找一頭豬,見金建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極為誠實,也就有些相信了,他是個沒有什麽風骨的文人,溜須拍馬的事情做的不少,在北京這個圈子裏,也常常有人罵他無恥,可誰讓他名氣大,字寫得好,國家領導人又愛這一口,此消彼長,他沒來之前受寵的一些人就沒有之前那麽風光了,遭人怨恨,那是一定的。
“歲數不大,二十五六的樣子,年紀輕輕的,說話老氣橫秋,戴個眼鏡,鼻梁很高,說不好就是個混血的雜種。”金建軍平白無故,被人當槍使了,又得罪了趙孟德,說起那人,也是恨得咬牙切齒。
“世兄就不必問了,這人也是個辦事的,幕後之人哪裏會親自出麵。”張老頭子說道。
“此仇不報,我趙孟德誓不為人!”趙孟德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道。
張老頭子微微一笑,沒有理他,卻對著金建軍說:“小金,你先回去,有事我們自然會找你,不過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小心嘴巴,隻要聽到風言風語,哼哼,在北京找個人還是很容易的!”
“師傅,我……”金建軍還想說話,一邊的張小波早就不耐煩了,一個耳光扇過去,罵道:“還不走,想死嗎?”
金建軍臉色慘然,悠歎一聲,扭頭就走,趙孟德麵色陰沉的對張老頭子說道:“世兄,就這樣讓這廝走了嗎?”
“一個小人物,值不得什麽,倒是世兄你,恐怕有場大難啊!”張老頭子搖著頭說。
“難道說,這件事,已經傳出去了嗎?”趙孟德一臉緊張的問道。
“我來之前,剛好在吃飯,你可知道,誰在那飯桌上?”張老頭子賣了個關子,問道。
趙孟德心急如焚,和金建軍一起的日子裏,他的風流韻事可是不少,隨便一件,都能讓他聲名掃地,要說大難,也隻有這種事了,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到底是哪個缺德的在整他,見張老頭子故作神秘,不由的連聲懇求道:“我的老哥哥啊,你就痛快點說吧。”
“你可認識王汝中?”張老頭子笑笑,問道。
“是那廝?不,這,這不可能!”趙孟德一愣,搖著頭不相信的說道:“我沒來北京之前,他隻是個退休教師,圈子裏也沒什麽名氣的,如果沒有我,現在他還在家裏種菜養花呢,我,我對他有提攜之恩,他不可能這麽對我的。”
張老頭子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笑道:“世上最難猜測之事,莫過於人心,如果不是那王汝中多喝了幾杯,得意洋洋的說自己不日將揚眉吐氣,我也是不知道的。”
“他,他或許說的是別的事情,最近領導那裏,對他也是很看重的。”趙孟德依舊不肯相信,搖頭道。
“飯席之間,他接了幾個電話,我隱約聽到他說,要把這件事辦成鐵案,起先我還不明就理,如果不是小波這畜牲在這裏胡來,我也不會想到,他針對的就是你!”
“我,我對他,恩重如山,他怎麽能這樣對我,這,這真是豈有此理!”趙孟德喃喃的說道。
“世兄在北京的事情,我也聽說過幾件,我聽人說世兄為人不拘小節,頗有竹林風範,想來言語之中得罪些人也是有可能的,我剛才在外麵,也打了幾個電話,問了些同席的人,都說王汝中對世兄執弟子之禮,對此他也很是有些怨言的,想必事情就出在這裏吧。”張老頭子緩緩的說道。
“這能有什麽怨言,我教他寫字,帶他認識這些領導,對他如此之好,叫我一聲師傅,也是應該的。”趙孟德不解的說道。
“問題就出在這個稱呼上,世兄今年不過五十多歲,那王汝中卻已經六十有七,書法原來也是很好的,雖然名氣不大,但也是個自負的人,想必讓世兄低下頭去,去對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小輩喊一聲師傅,也不會太情願的,王汝中,這麽做,未嚐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啊。”
“這,這廝!我定要讓他好看!”趙孟德麵色一沉,想起王汝中那偽善的樣子就是一陣心驚,拍著桌子恨恨的說道。
張老頭子嗬嗬一笑,說:“這件事,就不煩世兄去做了,不瞞世兄,剛才我已經讓人去綁那王汝中了,要好好給他個教訓,當年趙守仁先生一言驚醒夢中人,讓我受益匪淺,後來軍閥混戰,不得已之下我流亡海外,近些年來,才回到中國,這份恩情,我是一直記在心中的,如今世兄有事,我不能坐視不管,我在北京,還是有一些勢力的,這種髒手的事情,世兄就不必插手了。”
趙孟德一驚,不由的多看了幾眼張斌爺孫兩個,一個白須銀發,神仙模樣,一個風流倜儻,宛如花花大少,然而眉目之間,卻有一股子他沒見過的陰狠,心裏不住歎氣,暗道,原來這大難是你們二位啊。
“不會鬧出什麽人命來吧?”趙孟德擔憂的問道,他要整王汝中,也隻是說上幾句壞話,讓領導不用他就是了,可從來沒想過綁架這廝,弄的雞犬不寧啊。
“這個,倒不會,不過少不得吃些皮肉苦頭,誰叫他招惹世兄呢。”張老頭子說道。
“不過,恐怕世兄要離開京城一段時間,避避嫌了,王汝中雖然不曾當麵說過什麽,但家裏人肯定知道他對世兄多有怨念,一旦亂咬,說是世兄指使,可就有些麻煩了。”
趙孟德暗歎一聲,頓時頭大如鬥,說不牽扯到自己,那肯定是不可能的,真是福禍兩寄,人道難測啊,脫了一場麻煩,卻又惹了大難,這歡場風流和黑道勾結,在領導麵前,可是沒有什麽太大區別的。
“師傅,不必擔心,我們也就逗逗他而已,最多打一頓讓他得了教訓就放了,反正北京又幹又冷,不是什麽好地方,不如和我們一起回南京祭祖,南京那裏,我倒是有些朋友,可以玩玩。”張小波沒心沒肺的勸慰道。
“唉……,事到如今,也隻有如此了。”趙孟德長歎一聲,苦笑著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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