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旗一個轉身,閃進了街角的小飯館裏,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衝進了後廚,還不等裏麵的幾個服務員反應過來,就飛身跳上了依牆而建的灶台,從灶台之上的那個大大的天窗上爬了出去。

這是一家建在胡同邊上的小飯館,與廚房一牆之隔的正是一條幽深的胡同,賀旗跳下來的時候,一個白衣似雪的女人已經靜靜的站在了那裏,似乎對賀旗的從天而降並沒有感到驚訝。

“你總是這麽冷冰冰的嗎?你這樣的女孩,笑起來一定會很好看。”賀旗從口袋中掏出一塊手帕,仔細的擦著手上沾染的油汙,那小飯館用來排氣的天窗,也實在太髒了一點,擦了許久,卻還是那番油光光的模樣。

“活著是痛苦的事情,沒有什麽值得開心的。特別是遇到了你這樣的麻煩。”那女人皺著眉頭看了一眼賀旗油乎乎的雙手,冷冷的說。

“拜托,這明明是你們自己的麻煩好不好。”賀旗一愣,翻了個白眼,搖著頭說:“一個簡單的掉包,竟然搞成這副模樣,你們神徒都是這麽多疑嗎?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我今年都二十七了,怎麽看怎麽都不像嘴上無1毛辦事不牢的人啊。”

這的確是曾經讓賀旗百思不得其解的麻煩,計劃總跟不上變化,這一次的變數,顯然讓賀旗有些措手不及,唐建國送給倉井和尚的玄奘佛珠,卻被倉井和尚轉贈給了位於常州的天寧寺,在一場大火之後,佛珠順利的被偷了出來,隻是,當幾天前他找到井上的時候,卻看到了另外一樣東西。

“兩串佛珠?怎麽回事?”賀旗不解的問道。

“高橋應當給你說過,神徒和你們暗墨不太一樣,我們都比較窮,這次行動前,櫻然偶爾聽到了一個消息,有人高價懸賞天寧寺裏的一串珠子,所以我就讓她把這個任務接了下來,如果沒有對方的定金,恐怕我現在連這樣的快捷酒店都住不起。”井上聳聳肩,一臉落魄的說道。

“順手牽羊的事情,倒也無可厚非,不過看你的樣子,像是遇到了麻煩?”賀旗從桌上拿起那串佛珠,淡綠色的珠子似乎有著無窮的魔力一般,讓人愛不釋手,不忍放下。

“你來看這報紙,就明白這珠子到底是什麽東西了。”井上苦笑一聲,遞過一份報紙。

“鑒真和尚的東西?怎麽會出現在常州?”賀旗盯著報紙,皺起了眉頭。

“我開始也隻當這是一般的東西,卻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了它,這件東西,放到那個雇主手裏,不過是藏在室內的玩物罷了,但對我,對我們神教,都有著極為重要的作用。”

賀旗點點頭,已經猜到了他的意思,說道:“所以你不想給他了是嗎?”

井上歎了口氣,一臉愁容的說道:“沒錯,我也想過就此賴掉,但錢卻已經花的差不多了,雇主那邊催的很急,看樣子對這串珠子是勢在必得,不瞞你說,最近櫻然已經被跟蹤了好幾次了。”

“對方是什麽來頭,很厲害嗎?”見到井上的樣子,賀旗終於有些動容了,作為一個老道的騙子,竟然能被逼成這副模樣,已經說明了一些問題。

“常州本地的一個富豪,天寧寺裏出了名的香客,早些年開了家偵探事務所,如今雖然退了休,但本事卻還在那裏,如果不是櫻然運氣好,已經被抓住了。”說到那個雇主,井上也是頭大如鬥。

“那就給他好了,這樣的麻煩,的確是大麻煩。”賀旗陽光燦爛般的笑道。

“給他?”井上苦笑一聲,說:“你知道在東京,這東西能做什麽嗎?”

“你難道是要告訴我,這東西在東京價值連城嗎?”賀旗問道。

“價值連城是當然的,但最重要的是,我們關在警視廳大牢裏的兩名同誌,可以活下來,他們本來是要被秘密槍決的,有了它,可以買兩條命。”井上正色說道。

“沒辦法和解嗎?失手這種借口,你總不會想不出來吧?”賀旗低頭想了片刻,說道。

井上搖搖頭,說道:“那是個固執的家夥,他認為東西一定在櫻然手中,怎麽說都是沒有用的,所以這次請你過來,就是要想個辦法。”

“我?”賀旗指著自己的鼻子,愕然的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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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愚蠢的人,特別是愚蠢的騙子做朋友,是活得不耐煩的表現,雖然活著沒有什麽樂趣,但這麽白白的死掉,卻也不是我的風格,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你真的是神徒嗎?”賀旗上前一步,直瞪瞪的盯著女人那張嫵媚的瓜子臉,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說道:“神徒不都是些狂熱的家夥嗎,說起這種事情來,總應該說些神的旨意之類的話吧?為什麽認識你這麽久,卻從來沒有聽你說過?”

“真的存在嗎?”女人身子一晃,臉上突然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迷霧,眼睛中流露出迷茫和恐慌的神色,遊移不定的四處張望著,像是在尋覓著什麽東西一樣,最後,卻落在了賀旗的臉上。“你和他很像,我最後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說世上不應該有神這種東西,人的生死,應該由自己決定。”

“還在為千門那件事苦惱嗎?井上告訴我,你回來之後,就變的鬱鬱寡歡,似乎很是自責,原來是這樣。”賀旗一頓,接著說道:“其實你做的沒有錯,千門六將的生死的確是由他們自己決定的,隻不過他們不知道炸彈其實已經從門口的大巴換到了救護車上而已,正如安住淨戒律儀之菩薩所作的那樣,見盜賊欲殺害眾生,造無間業,不忍此惡賊死後受大苦,以慈湣心,斷彼性命。為眾生故,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有時候殺人,隻是為了救更多的人罷了。高橋隻是想掌控自己的命運而已,這和神沒有關係,他想要做的事情,一定要完成,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知道他是那樣的人。”

“希望如此吧。”白衣女人淡淡的歎了口氣,低下了頭,沉默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