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閣老微微一笑:“這樣就最好了。兩位乃未來振興武林的希望,本就不該過早陷入糾葛泥淖之中。那麽,我就請兩位順路幫忙把我那個頑劣的小女兒帶過去,安排她在九龍峰住一陣子。當然,她大概不肯放下她的那位雪兒妹妹,也請一並帶去吧。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聽他的語氣,竟似乎對幾日後的正邪之戰不抱多大希望。他作為正道領袖人物都有如此想法,那麽這次爭鬥的結果豈不是……
玉寒煙麵露驚容,出聲問道:“閣老大人何以如此悲觀?”
正道十三大派的精銳弟子齊聚於碧野城,還有很多二三流門派和一些散人高手,正派的力量正處於最鼎盛的時候,無論怎麽看都占據著絕對的上風,就算魔門卷土重來,赤炎洞等邪派再度聚首,在正道如此豪華的陣容麵前也討不到絲毫便宜。為何這位年邁的老先生卻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呢?
林閣老道:“倒也沒什麽可靠的證據,隻是一些不好的預感罷了。就當是我杞人憂天了吧,還請玉姑娘答應我這個請求,老夫感激不盡!”他說著竟要躬身下拜,玉寒煙眼疾手快,趕忙上前一把扶住,連聲道:“閣老大人快快請起,寒煙答應了便是。”
林閣老這一拜可不是誰都能受得起的,要是真讓他拜下去了,兩個年輕人非得折壽不可。倒是秦言見機得快,腳下一溜就閃到了一旁,隻在牆邊遠遠看著。
好在林閣老也沒有堅持,在玉寒煙的攙扶下,他順勢起身,瞄了秦言一眼,道:“那就多謝兩位了。眼下大戰在即,你們還是趁早動身,最好今晚就出發,葵園中有一條密道就通往鄰省秋金縣,再往南走就能進入伏虎山中,從那向西再到九龍峰,應該就沒太大的困難了。”
玉寒煙沉默了片刻,道:“閣老大人,按照論劍大會的安排,明天下午吾家與蝶舒夢有一場比試,寒煙不願錯過。”她斜斜瞄了秦言一眼,目光中似有深意。
“喲!那還真是巧了,本少爺也正好有事要找那位蝶仙子算賬,不如一起啊?”秦言抱臂靠牆,一副放浪姿態,遠遠喊道。現在隔了好幾米遠的距離,他大概覺得林老哥再發飆也不可能秒殺自己,言語間便有些無所顧忌起來。
玉寒煙偏過頭去,嘴角笑意盛綻:“好啊!吾家先替你教訓她一頓,然後就由得你來吧。”
秦言望見她的麵容,一時間竟有些走神了。這某非就是傳說中的“嫣然一笑”麽?這種嫵媚的表情不該出現在她的臉上吧……
此種神情並沒有停留。當玉寒煙回頭再看林閣老的時候,臉上的笑意盡數斂去,隻剩下清冷沉靜的神色,淡淡地道:“這是吾家的夙願,還望閣老諒解。”
“年輕人的意氣啊……”林閣老長長一歎,擺擺手道,“那蝶姑娘大概明天早上會回來,我讓人把你們的賽程改在上午辰時,待你們的事情了結,就一早動身吧!”
“多謝閣老!”玉寒煙躬身一禮,又站了一會兒,見林閣老再無其他吩咐,便與秦言一起告退了。
回到住處,秦言屏退了下人,獨自在臥室打坐。
自昨日動用舍生訣之後,他體內再也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靈力。不過這回與上次的情況又有所不同,現在身體中還有著強盛磅礴的血氣在周流運轉,如果能充分利用這些血氣的話,或許可以加速靈力的恢複。
不過,他雖然在修為上誤打誤撞達到了第五重,卻還沒有拿到瀚血第五重的修煉和運用方法,戰鬥時全拚本能和以往的經驗行事,對於究竟該怎樣探索瀚血的真正奧妙,卻還是一無所知。
念及心動,血氣隨意誌而頃刻漫及全身,隨著這一波波玄妙的節奏,軀體各處全都充滿了力量。他的體表漫上了一層淡金的光芒,整個人就像一尊盤坐的佛像,散發出震心懾魄的威嚴,讓人不敢直視。
如果守在門外的那兩個侍女在這時候走進來的話,隻怕會當場跪倒在地,把他當成真正的佛陀來膜拜。
這不僅僅是瀚血的威能,也是他經曆兩界碑考驗後強悍無匹的神識力量所帶來的效果。激起身體中玄妙波動的那種本能正是來自於神魂深處冥冥中的指引,否則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他根本無法對瀚血進行任何修煉。像以往的那些方法,對現在如此浩瀚的血氣來說基本上已經起不了作用,而瀚血功真正的精髓和奧妙,正是從這種全新的修煉方法開始的。
心冥觀想,血池中綻起金蓮,而外軀引如佛相。
係念佛身,莫念地、水、火、風等諸餘法,常念佛身,見十方三世諸佛悉在目前。摒除色身妄念,不覺入大圓鏡智,須臾中似有五百色光等,而血池金蓮融於光中,盡化琉璃……
魔門的心法,卻似欲度人成佛。此中奧妙,何足為外人道也!
靜坐了一下午,洶湧浩然的血氣並不見有多大增長,秦言卻隱隱感受到了另一個方麵的變化,近似於精神與神魂一類,具體卻難言說。隻是靈氣方麵依然是空蕩蕩的,仍沒有任何氣色。
他睜開眼時,窗外西山晚霞如血,殘陽的輪廓透出絲絲肅殺的味道,大約象征著幾天之後的大戰吧!
他並不急著起身,準備細細體味一下身體的變化,這時卻忽然聽到房外傳來玉寒煙的聲音:“他在裏麵嗎?”
侍女答道:“公子正在裏麵修煉,不允許任何人打擾,玉仙子暫且等一等吧。”
“哦。”
玉寒煙應了一聲,似乎就要離開。秦言從床上爬起來,穿好鞋襪,忽覺眼前一暗,抬頭就見玉寒煙已經俏生生地站在了他麵前。
秦言無奈地笑了笑:“師姐,你走路沒聲音也就罷了,隻是在進入一個年輕男人的臥室之前總得敲一下門吧?”
“師弟,吾家請你喝酒。”玉寒煙清冷的俏臉帶著淡淡的微笑,右手的小手指上勾著一小壇酒,輕輕搖晃著,有一種說不出的優雅閑適的味道。
聲音如她的麵容一般清冷,如風動碎玉,緩緩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