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言和江莫語回到螟蛛盤,當盤主的人頭擺在趙滿倉麵前的時候,白發老翁立即就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

從二當家到七當家,一齊被召集過來,在趙滿倉的勸說和江莫語的“好心”幫助下,將秦言奉為新任盤主。

秦言花了七日工夫,將螟蛛盤徹底掌握在自己手中。

十日後,血狼僧駕臨,拿走葉上秋露和銀鬼麵之後離去,臨行留下一道命令,讓秦言率眾趕往雁蕩山,奔赴那個正邪大戰的戰場。

雁蕩山。

昔日與清微居並駕齊驅的正道聖地,如今已淪為一片血海。

前山,後山,四座小峰,甚至當年雁蕩山劍神的飛升之地,都處於戰火的煎烤中。

無數妖獸從四麵八方合圍,在邪派、妖族的驅使下,對著僅存的雁蕩山修士們進行一波又一波的衝殺。

妖獸好像無窮無盡,雁蕩山寡不敵眾,丟失了一寸又一寸土地,一直退到祖師祠堂之前。護山法陣的力量被一再削弱,如今僅能維持三裏方圓的地界了。山上所有的弟子都集中在這裏,掌門莫先生和王龍親身上陣,在筋疲力竭的戰鬥中仍無法阻止那一片血色越迫越緊……

正道的援軍就在山下,與慕鴻秋、畢玄、摩雲金鵬等邪妖進行慘烈的廝殺,但邪妖聯軍早有準備,正道諸人始終無法正麵攻入,好幾次夜襲也被識破,反而死傷慘重。

小山坡前,正道盟主方秋遙一眼掃過去,看到的盡是一張張焦躁陰沉的麵容。他自己也是心焦難安,但身為盟主,隻能強忍壓抑,裝作平靜地詢問戰況。

曾經麵對心愛的姑娘連話都說不利索的青澀少年,如今已漸具氣度。但短短三四個月的曆練,仍不足以讓他生出足夠的智計來應對眼下的場麵。上一次粉碎慕鴻秋的陰謀,畢竟隻是誤打誤撞罷了。

他不由看向旁邊的副盟主左行奇。這位中年文士打扮的家夥才是真的油滑老辣之輩,實際上,方秋遙即使名為盟主,但大部分時候都得聽從左行奇的建議,命令才能有效下達下去。

左行奇麵上看不出一絲喜怒。跟方秋遙的強撐不同,左行奇是真的心靜如止水。遠處峰巒上的血色戰火,根本沒有映入他眼中。

左行奇盤算的是眼下各派的實力分布。

清微居已滅。

滄流殿兩任首徒失蹤,聲望大減,但仍派了何不凡及四大弟子前來救援。

天機閣深陷於京城叛亂之中,無力再過問江湖之事。

幻真島首徒葉星河閉關參禪,所以這次是紫星島主獨身出動。她是唯一能與慕鴻秋正麵相抗的人物。

雁蕩山最出色的弟子,浩辰罡、賀連山,因為出外遊曆,未來得及回山,此時竟被困於山門外,與眾多正道人士一起在眾妖之中血戰。但他們兩人的力量無法阻止雁蕩山消亡。

除了五大門派,就隻有明心樓的戰力還值得一看,周悅儀、雁漠然都是天人境界的高手。至於其他小派,像歸雲閣、裴羅山、天海堂、渾江幫之類的,隻能當做炮灰。

正道的力量,已經衰弱到了無法與邪、魔、妖任何一派抗衡的地步。這夥人在武林盟主的號召下前來援助雁蕩山,初時雄赳氣昂,其實最大的戰果隻打到了前山山腳,緊接著就被趕了回來。所有激昂憤慨的言辭和浴血奮戰的努力,都隻是盡盡人事罷了。

不動真人若不下山,雁蕩山必滅無疑!

‘婆娑門……血狼僧也許會出手?’左行奇默默沉思。這種局勢,對於弱小的武成派來說未嚐不是一次機遇。

“左叔,你的眼珠賊溜溜地轉個不停,又在打什麽鬼主意?”一陣嬌柔嗓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

聲音雖然悅耳,但在左行奇聽來卻無比厭惡。這個鬼精靈的小姑娘,有事沒事老圍著他打轉,真是討嫌得很。

他向旁邊睜大眼睛、笑意盈盈的忻仙瞥去一眼,沒有回答。

倒是方秋遙喝了一聲:“忻姑娘,不要打擾左先生!”

忻仙嘿嘿一笑:“我這不是在給左叔打氣嘛!看左叔胸有成竹的樣子,肯定早就想出了不少妙計,隻等關鍵的時候拿出來出風頭吧,是不是啊左叔?”她又推了推白浪,“小子,你怎麽看?”

白浪從呆滯中醒來,連忙點頭:“你說的對。”他心裏卻一直牽掛著歌行烈送來的那張劍譜。

方秋遙將信將疑地朝左行奇看去:“左先生……莫非已有妙策?”

左行奇正要答話時,忽聽遠處傳來一陣歡呼:“援軍來了,援軍來了!”

方秋遙心中一喜,舉步走過去:“援軍在哪?”

“在這在這!”

遠遠的,就看見一胖一瘦兩個人影在眾人簇擁下行來。

明滅樓的煙雲劍祝飛。黃龍島的胖子羅鷹。後麵還有兩派的一些高手。

方秋遙心中微微有些失望。煙雲劍祝飛雖然厲害,但在這種大場麵下並不能成為決定性的力量。跟他伯仲之間的賀連山此刻還陷在戰場上呢!

胖子羅鷹一邊揮舞胖手一邊招呼:“大家放心,有我們在,慕鴻秋那廝翻不起什麽浪花來!”

方秋遙陪著笑:“那就多多指望羅兄了……”

左行奇冷冷旁觀,將這鬧劇般的一幕看在眼底。

‘正道真的已經衰弱了。’他想。

待到方秋遙將羅鷹和祝飛引到麵前,向他問計的時候,他卻又是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有祝少俠和羅少俠加入,咱們的勝算大了很多。西線那邊的妖獸陣勢有缺口,我們可以趁機攻過去!”

雁蕩山曉幕峰。

兩條人影繞過妖獸耳目,悄悄從僻靜處潛進來。

這本是劍神飛升之地,滿山遍野蔥蔥鬱鬱,但現在卻已完全變了模樣,隻餘殘枝敗葉,和無數屍體,一片大戰後的狼藉。

小徑間彌漫著淡淡薄霧,隨山風飄蕩。當中滲透著絲絲血色,在夜色中愈顯陰森。

除了遠處妖獸的嚎叫,這裏再見不到一絲活人的蹤跡。

兩條人影在這裏久久駐留,似在追憶,似在緬懷。

“行烈哥,妖獸又朝祖師祠堂進攻了。”

“嗯。”歌行烈點點頭,滿懷複雜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