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種傳言風一般在鎮上刮起:魔門次席弟子歌行烈手裏已經拿到了兩張地圖。

困擾何員外多日的鬼怪已經伏誅,代價就是整片宅院都幾乎淪為廢墟。很多人親自去了那地方查探,對於那一道道劍刃留下來的鋒利平整的傷口,無不嘖嘖稱道。

他們沒有勇氣去質問歌行烈,因此更加堅信傳言屬實。

還有一個證據支持這種傳言,那就是小孟嚐項公子,他一共帶了五個人進去,出來的時候卻隻剩下兩個人。人們在廢墟中發現了銀鉤追魂、鬱鴻風的屍體,銀鉤追魂死於利刃穿胸,鬱鴻風的腦袋被劈成了整齊的兩瓣——除了歌行烈,當今烏木鎮上還有誰能做到這一點?

茶樓酒肆,棲鳳閣和賭窩,人們無不談論著歌行烈的狠辣。

那家夥拿到地圖也就罷了,還順道幹翻了三個頂尖高手,嘖嘖,真不愧是魔門出來的弟子!

看到小孟嚐走出來時候的那臉色沒?哈,簡直精彩極了!以後他們倆之間有好戲看嘍!

不少人煞有其事、繪聲繪色地描述出了銀鉤追魂與幽冥老鬼連番大戰、後來被歌行烈撿了便宜的故事。

“那幽冥老鬼可不是尋常鬼物,他是在幾十年前就被正道聯名追捕的鬼道中人,把自己都煉成了僵屍,隨便一出手就是漫天屍塊血雨,活人沾一下就死,連皮帶骨化為膿水,屍骨無存……”

“歌行烈也不是好惹的,他一劍揮出,光劍氣就至少有五六丈遠……”

至於上午第一個從宅子裏跑出的那個可疑的浪子秦言,在這種傳言出現後,就漸漸被人們忽略。在大多數人的口中,他隻是一個來不及拿到任何好處就被歌行烈趕出來的小角色,就算出場也隻是順便被提一下,說他是怎麽隔著十幾丈距離看見歌行烈就瑟瑟發抖的,用來襯托歌行烈的勇武。再沒多久,故事越編越誇張,他這個小角色幹脆消失在了人們的視野中。

最早知道確切消息的是快嘴阿甘。早上喝豆漿的時候,一個麵貌平凡的青年以平淡的語調向他敘述了鬼宅中整個事情的經過。

這位楊公子跟他是老相識了,兩人經常交換一些消息,阿甘拿去賣錢,楊公子則用來稟報給上頭的老板,兩人各取所需。阿甘很信任楊公子,這位來路神秘的青年每次說的事情都有著八成以上的可信度,而且還知道很多常人絕難接觸的隱晦消息。若非知道這家夥跟自己不是同道中人,阿甘都嫉妒得想要找人來幹掉他了。

據楊公子說,他跟一位朋友也參加了這次殺鬼行動,不過從頭到尾都沒有出手的機會,隻遠遠地見證了幾位絕頂凶人分出生死的經過。

他描述的故事,跟事實也相差無幾,隻是修改了最後一段內容。在他嘴裏,最後並沒有秦言挾佛光出場,而是換成了阮寒以其成名絕技隔著十餘丈距離將幽冥老鬼一下爆頭,而他自己也接著死在了浩辰罡和一位神秘老頭的聯手偷襲之下。

那神秘老頭是誰?啊,不好意思,楊公子沒看清,隻知道是個老頭。

至於地圖的下落,楊公子也不確定,大概還是給歌行烈撿去了吧……

阿甘興高采烈地告辭走了,然後不久後鎮上就謠言四起,一個個離奇的故事新鮮出爐。

中午阿甘再回到豆漿店的時候,腰包已經鼓了一圈,走路的模樣也神氣不少。就連李嫂也不禁對他多看了幾眼。

李嫂是個寡婦,男人姓李,也曾是個英俊健壯的小夥子,不過在兩年前因一時意氣跟人街頭鬥毆,後腦勺挨了一記重拳,當場就死了。

丈夫死後,來她店裏喝豆漿的人就明顯多了起來。很多人仍稱她為何姑娘,但她堅持讓人家叫她李嫂。

在七曜寶藏的消息傳出來之前,李嫂一向是烏木鎮各種風波的焦點。雖然她本身是個本分、自愛的女人,但挨不過太多人在她身上花心思。隻因她實在是太年輕、太標致了!

尤其是在兩年前,她丈夫剛死的時候,登門拜訪的客人簡直絡繹不絕。

一個剛死去男人的女人,其心情之寂寞空虛,自是不問可知。於是,烏木鎮上的一些男人,立即展開了一場明爭暗鬥,都搶著向這位新寡文君大獻殷勤,人人都希望能博得佳人青睞,能來個捷足先登,趁虛而入。

不少人眼見明的不行,就打算用強。不過在小竹挑斷了兩個人的左手手筋之後,就沒人敢這麽幹了。

兩年過去了,豆漿店仍沒有男主人,這種爭風吃醋的風波也一直沒有平息。

就因為她,烏木鎮上的一些男人才養成了天天早上喝一碗豆漿的習慣。快嘴阿甘就是其中一員。

今天李嫂投過來的眼神,真叫阿甘覺得神清氣爽,渾身都充滿了力氣。他慢慢喝完了豆漿,向李嫂回以一個微笑,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一出門,他就皺了皺眉頭,暗叫一聲晦氣。

四個人抬著一口白皮棺材從他麵前走了過去。

阿甘認出抬棺材的幾人是賭窩裏的夥計,上去一打聽,才知道裏麵躺著的居然是六指神盜,一個赫赫有名的高手。

阿甘目送著白皮棺材遠去,忽然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

他嘿嘿之聲未盡,肩膀上忽然被人輕輕拍了一下道:“甘兄也在這裏?”

阿甘回頭一看,是一個高瘦的小子,背上一把長劍,劍柄上赫然用古篆刻著“煙雲”二字。

阿甘不敢怠慢,賠笑道:“原來是祝公子……”

祝飛又拍拍他的肩膀,指著遠去的棺材道:“裏麵躺著的人是誰?”

阿甘帶著誇張的神情,冷笑了一聲道:“那個家夥麽,嘿嘿,說起來祝公子你或許認識。”

“是誰?”

“六指神盜。”

祝飛臉色一變,回頭跟旁邊的胖子對望了一眼,口中說道:“這個名字我好像聽人提過,不過不熟。”

“一個道道地地不知死活的家夥,祝公子當然不會認識這種人。”

“他怎麽個不知死活法?”

阿甘四下溜了一眼,壓低聲音道:“祝公子不知道,這小子毛病可多了,逢事人前稱大,吃喝嫖賭,無一不來,為了有錢揮霍,什麽事都敢做,不是事後我說風涼話,我早就知道這小子非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