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轉眼便互攻了五十招,秦言漸漸適應了這種上古妖族的奇異招式,麵對這死氣沉沉的祭司也變得從容起來。不過這時候背後風聲淒厲,衝到最前的一隻狼頭怪物揮槍朝他後脊刺來。秦言側身閃過,順勢在槍身上一撥,便叫那長槍偏了方向,反而攻向祭司。趁著祭司揮手格開槍尖的時機,他往後一滾,便來到祭壇之下。

三丈多高的柱子中段雕刻著奇花異獸,秦言看見那凶神惡煞似的饕餮眼睛周圍有一圈小小的縫隙,似乎是鬆動的。他於是彈腿躍起,身形貼著柱子來到兩丈高處,伸手在饕餮眼睛處一撥,那眼睛果然被拿了出來,露出內裏的暗格,裏麵赫然放著一個棕黃色的卷軸。

秦言拿了卷軸,將之塞入懷裏,身形緩緩飄落。

在他下落的時候,便看見腳底下已圍上來一圈密密麻麻的雕像,大概是怕損壞祭壇而沒有貿然攻擊,不過就等著他自投羅網了。那種嚴陣以待的架勢,連落腳之地都沒有給他留下。

秦言眼神一凝,不得不催動瀚血之力,天眼神通將世界畫卷分割開來,然後以神足踏入幕布之外,晃然飄忽,繞過一張張刀槍如林、劍戟高舉的畫麵,踏在虛空中一個個無形的支點上,輕盈地突出了重圍。

但使用神通也是極為耗費心力的過程,他與惡菩薩一戰後神魂的疲憊還沒恢複,不敢動用過甚。眼看著繞過了敵人最密集的位置,忽見一幅雕像稍微稀疏一些的畫卷飄過,他一閃身融入其中。

剛踏入現實的土地,就有風聲從四麵生起,呼嘯著朝他周身各處襲來。秦言暗凜,這些雕像的反應越來越快,再過一會兒不知會發生什麽變故。

他低頭矮身,腳步疾踏,從刺來武器的縫隙中險險穿過。他的身形像一條靈活的遊魚,左右飄忽不定,如風如雲,輕盈敏捷地插入雕像群中,險之又險地於它們擦身而過。

由於雕像群已被驚醒,返回的道路變得艱難了許多。秦言使出渾身解數,也不得不跟幾尊雕像硬碰數記,才衝出了危險地段。

此時從祭壇到外圍的距離已被他越過大半,前方稀稀拉拉幾座跑得慢的雕像,似乎再不能構成什麽威脅。不過還沒等他鬆一口氣,路過一個泛著青銅光暈的妖狐雕像時,就聽一聲淒厲的風聲尖銳地劃破長空,妖狐的拳頭以超出他預料無數倍的速度重重印在了他肋下。

那速度,分明不弱於地元巔峰的境界!如此高手以有心算無心,秦言根本猝不及防,硬吃了這一擊,抿著嘴悶哼一聲,身軀被撞得歪向一旁。他反應亦是極快,在身軀歪倒的同時,右掌由後趕上,拍在了那妖狐小臂上,卻隻覺遭受到了一股更大的反震力,震得自己虎口發麻。對方渾身硬若金鐵,根本無懼他的攻擊。

‘這賊廝,竟奸詐至此……’秦言咒罵一句,肋下隱隱作痛,大概已受了暗傷。他借著反衝之力往後跌去,身形看似踉蹌不穩,實則接連變換出了好幾種步法,恰到好處地躲過後方的攻擊,並穿過間隙來到兩頭牛魔異獸之後。

妖狐趕過來的身姿被牛魔異獸阻了一阻,秦言趁機又繞到另一頭趕來的魚怪旁側,在其肩頭狠拍了一記,將它撞向緊跟過來的妖狐。

就這樣借著群怪的掩護,秦言與妖狐的距離漸漸拉開。但當來到一片完全空闊的地帶後,一人一妖同時發力狂奔,那妖狐的速度竟被秦言還快上幾分,很快從後趕了上來。

畢竟秦言還需要承受空間陣法的壓力,反觀妖狐則如魚得水,此消彼長的情勢對秦言極為不利。秦言聽到腦後風聲,不得已偏頭躲過一記重擊,轉身跟妖狐拆了十數招,對了一掌後借機飄退。

妖狐很快又追上來,秦言再度旋身對敵,如此三番後,終於來到大殿邊沿。遠遠看見台階下的人影,而耳後風聲再度襲近,秦言頭也不回,憑本能揮臂橫起一肘,重重轟上了妖狐的拳頭,身形一震之後更快幾分,在身後帶出一大串殘像,如狂風般衝下台階,落入到人群中。

隨著他衝出大殿範圍,就好像放出了一個暫停的信號,本來氣勢洶洶追擊過來的妖狐驟然停下了腳步,像是大夢初醒,很迷茫地往四周望了望,眼中赤紅色的光芒漸漸褪去,保持著原本握拳的姿勢,身上青銅色澤恢複到古樸,重新變成了一座雕像。跟在它後麵的一大票妖怪也同樣陷入了昏睡。

秦言停下腳步,剛剛穩住身形,就聽見一陣清脆的擊掌聲,繼而一個如風動碎玉般凜冽清朗的嗓音徐徐響起:“少年郎,好身法!”

這聲音如此熟悉,秦言渾身一顫,第一時間抬起頭來,便看到了那張無數次在夢中出現過的秀麗麵容。她雖是男裝打扮,但朝秦言望過來的眼眸裏盡是嫵媚與溫柔。當她的目光落在秦言臉上,輕起唇角,微微一笑的時候,秦言屏住了呼吸,全然忘卻了外界所有,一大步走到她麵前,伸出兩臂就要將她攬入懷中。

在這一刻,所有昏暗怪異的*都化作最動人的色彩,焦慮、疲憊、失落等情感都隨風淡去,心靈在一瞬間被火熱的愛意所融化。

然而,玉寒煙輕輕往後退了一步,躲過了他這個擁抱。

秦言的心冷了一下,驚*向她看去。

“玉……”

才說出一個字,就被玉寒煙打斷了。

“吾家現在叫韓夢錦。”

玉寒煙的語氣依舊是淡淡的,但秦言發現那似乎竟是由於羞澀所導致的。玉寒煙輕輕抿了抿嘴唇,雙眼有意無意地躲開了秦言的目光,視線不安地在秦言的鼻子、嘴和臉頰周圍遊走。

“好吧。夢錦,有什麽區別嗎?或者說,你在擔心什麽?”秦言上前一步。但玉寒煙也跟著後退一步,直到後腳抵上石壁,似乎有些無措,玉白的麵頰上泛起淡淡紅暈。“你,不要過來。”

原本在玉寒煙身後的綠衣小姑娘早就驚慌地閃到了一旁。她怔怔瞧著玉寒煙的麵容,眼眸裏噙著淚水,還殘留著一絲不可置信的驚愕,小嘴扁了扁,幾乎要哭出聲來。

因為剛才玉寒煙竟然是用女聲在說話。這對於小姑娘來說不啻於晴天霹靂。好端端的一個俊逸灑脫的韓大哥,怎麽突然就變成了巾幗女子?那麽這些天來的朝夕相處,同甘共苦的感情,都是騙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