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顧小姐?”秦言默念著羽伯的遺言,臉上泛起苦笑。
是照顧,而非保護,大概有托付終身的意思吧。胖老伯,你真是看得起我!
不過大概隻能叫你失望了,我一個魔門弟子,是不可能跟葉姑娘有什麽糾葛的。我已經替你挑選了另外一人,他與葉姑娘門當戶對,英武正直,方是照顧她一生一世的最佳人選……
正當秦言對著羽伯的遺體沉思之時,腦後忽有風聲襲來。秦言回身一瞥,便看見一柄通體漆黑的巨劍在眼前放大,隨後跟著黑岩魁梧的身影,占據了所有的視野。
秦言上身一仰,稍避兩分,右手禪杖抬起,在龍脊巨劍再度橫斬過來之際迎了上去。
一聲悶響,秦言身軀一顫,隻覺像是抵上了一座山嶽。他順勢後退半步卸去這股衝力,右臂微微有些發麻,脫口讚道:“黑岩兄好力氣!”
黑岩雄壯的身軀晃了晃,冷峻的兩眼瞪向秦言,驟然間須發怒張,殺氣漫溢,身形一瞬間變得極大,揚起滔天的浪潮,似要把秦言這塊不起眼的峭石拍得粉碎。
秦言眼神一凜,兩肩微沉,做好了迎接對方瘋狂一擊的準備。
但卻見眼前魁梧的身影晃了一晃,忽地抽身疾退,如一縷輕煙朝遠處掠去,那山嶽、海潮般的殺氣瞬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秦言眨了眨眼,這才明白看似窮凶極惡的黑岩其實早已有了跑路的打算。秦言自己剛才與惡菩薩交戰消耗了不少力氣,當然也沒心情再去追趕一頭壯漢。算了,由他去吧!
他這麽想,後麵的宮雲袖卻不這麽想,因為她就站在黑岩的必經之路上。兩人間的距離轉瞬隻剩咫尺,黑岩目中寒芒陡現,殺意催吐,橫起巨劍就朝這嬌滴滴的女子攔腰掃去,挾起一大片漆黑殘影。既然有人當道,他不介意在走之前順手多收割一條性命。
感受著迎麵而來的呼嘯勁風,那不遜於成剛多少的淩厲殺氣令宮雲袖微微變了臉色。她清叱一聲,嬌軀偏轉著倒向一旁,同時從虛空中射出數條粗大的鎖鏈,陰沉沉地向黑岩截去。
黑岩一劍揮出,勢如破竹,當的一下就把最前方一條鎖鏈劈開,同時腳底一蹬,魁梧的身軀躍上半空,避讓過第二條鎖鏈,淩空悍然舉劍朝宮雲袖當頭斬下。
劍氣襲麵,迫得宮雲袖呼吸不暢,麵色泛白。她身形飄忽後移,退到更遠處。
第三條鎖鏈自地上彈起,砸向空中魁梧劍士的小腿。黑岩眼中殺氣迸射,右腳抬起,徑直向鎖鏈踢去,意欲借力再助攻勢。然而他腳底一空,卻沒有踢到實處的感覺,身軀猝然一下失了平衡,行雲流水般的攻勢就此一滯,歪斜著墜向地麵。
‘幻影?’
這時又兩條鎖鏈一左一右地向他砸來,他心中驚疑,不知是真是幻,加上身形不穩,便隻揮劍撂向右邊那條鎖鏈。不出他所料,龍脊巨劍自鎖鏈中端劈過,像是斬入了水中,沒有分毫著力的感覺。但這時左側風聲驟急,他不及躲閃,被鎖鏈狠狠砸中了肩膀,魁梧的身軀一個踉蹌,向前奔出好幾步才重新穩住身形。
後麵的那一條,才是真的。
黑岩冷峻如冰的麵孔上浮現一抹怒意,不知道在心裏咒罵了宮雲袖多少句。他與無數高手交戰,勝敗不論,還從未被人耍得如此狼狽。
此時他與宮雲袖兩人已經交錯而過,估摸著短時間內也拿不下這奸猾的小賤人,便將怨恨埋在心底,打算日後再做計較。
宮雲袖看著黑岩從身旁跑過,一時也不敢再激怒他。但在黑岩奔出十餘步外之後,她又從虛空中凝現出一根粗長的鎖鏈,如箭般向黑岩的後背射去。
勁風呼嘯,幾欲透體。這感覺,是真的!
黑岩猛一旋身,張開蒲扇般的大手,竟直接握住了飛射過來的鎖鏈尖端。他冷哼一聲,周身氣勢暴漲,驀然抬臂一扯,緊握著鎖鏈另一端的宮雲袖驚呼一聲,身形被帶得踉蹌而出,慌忙撤手。
這一下,算他扳回了一局。
黑岩站在懸崖邊上,與宮雲袖四目相對,似乎碰撞出了火星。
“閣下何人?”宮雲袖撫摸著手掌心處火辣辣的紅痕,沉聲發問。
“黑岩。”魁梧劍士低沉一笑,“小姑娘,有空我會來找你的。”說罷,他縱身躍下懸崖。
宮雲袖感覺到那股蒼冷殺氣遠去,暗暗舒了口氣。
前後交戰也不過一個呼吸間的事情,她看向秦言,卻發現秦言根本沒有關注這邊的戰鬥,而是進入了眾殺手編織的絞殺陷阱中。
她心中氣苦:‘若不是為你,我怎會與這些莫名奇妙的人動手,你就連一點關心都不願給我嗎?’
她看著秦言神勇無敵、殺得眾殺手陣勢潰散,心中不僅不喜,反而生出了無名之火,一跺腳朝戰團跑去。
“絕翳,桃花——”
大片粉紅色花瓣自虛空中凝現,繽紛炫目,化為銳利的刀刃,鋪天蓋地地朝場中席卷過去。
其實她這一招完全是多餘。早在秦言加入戰團的時候,聽雪劍就覺察到不妙,悄悄一個人退到最遠處,隱入叢林之中。沒有她的指揮,剩下來的殺手根本就不夠看,轉眼就被衝得七零八落,全軍覆沒隻是時間問題。
但宮雲袖沒管這些,她懷著某種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憤然使出了自己的最強殺招。
妖異絢麗的桃紅匯為長龍,傾時占據四邊四野,若洪流巨浪,翻滾奔騰,浩浩然將所有人籠罩在內,無差別地絞殺下來。
想要在這種範圍清掃式的攻擊中活下來,要麽具備超凡的內力修為,要麽擁有過人的速度。忻仙、柳宛筠久戰力竭,已無法符合這兩個要求。幸好秦言擋在她們之前,把一根喪魂禪杖揮舞得水潑不進,與她二人各自守住一麵,才把這一波攻勢擋了下來。
餘波過後,桃紅散盡,剩下的殺手一個不剩地倒在花瓣堆裏,汩汩流出的殷紅**為那桃色的墳墓更添一抹妖豔之色,竟顯出奇特的美感。
忻仙看到這場景,不自覺地舔了舔幹燥的舌頭。
“惡徒的血,讓花兒開得更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