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秀瞳孔緊縮,緊緊盯著忻仙,對她的提議保持沉默。
盡管對忻仙的戰力有所估量,但在剛才那一瞬間,對方的強悍還是超出了她的預料。乃至於,她沒能完全看清忻仙的動作。小蝶用生命試驗出的結果,隻換得了她的心有餘悸……
如果剛才對方偷襲的目標是她的話……也許,生死在一照麵就已分明。
秦鴻狩在地上痛苦地打滾,淒厲哀嚎,發出陣陣殺豬般的慘叫,鼻涕眼淚弄得滿臉都是。小蝶的陰影雖然隻與他接觸了一個刹那,但也相當於一張遍布利齒的大嘴在他腳上狠狠咬了一口,這份傷害直接攻擊到了他的靈魂,帶來的劇痛更非他能忍受。
他發瘋一般撲騰翻滾著,挪轉到忻仙的腳下。忻仙看也不看,輕輕一腳就將他踢得淩空飛起,撞到幾步外的牆壁上,抽搐幾下後就不見動彈了。
“表哥!”葉飄零趕忙跑過去,察看胖子的生死。
忻仙不管他兩人,朝著吟秀揚起臉蛋,嗤地一笑:“不生不老,不死不滅?嗬嗬嗬!實在是讓人忍不住發笑啊!就這種髒東西,名頭倒是不少!你是自行了斷,還是要我動手?”
吟秀淡淡地道:“超出三界外,不在六道中,雖然未必不死不滅,至少能不生不老。你若想要我的性命,勞煩親自來取吧!”
忻仙精致的臉上浮起冷笑:“好,好……”好字的餘韻未盡,她的身影已從原地消失,一晃間便橫跨了十餘步距離,身形再度從漾動的水波中出現,左手青紋匕首散漫成妖異的水光,劃著弧線向吟秀的脖頸吻去。
匕首貼近吟秀頸前三寸處,被一隻細嫩白皙的手攔住。如玉的手中沒有任何東西,隻是手掌張開,似有一層薄薄的陰影擋在刃前。忻仙的動作微微一滯,脫口喝道:“絕翳術!”
出聲的同時,她手中攻勢未停,匕首無聲無息地滑向吟秀心髒,速度迅疾,刃身變得一團模糊。
吟秀的手腕隨之而晃動,在虛空中拖出一道道陰影,無論忻仙的匕首從什麽角度攻來,皆被及時凝現的陰影擋下。匕首一次次刺中陰影,毫無聲息,好像連響聲都被吞噬了一般。兩個人身形扭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大,漸漸交織到一起,再難分辨清晰。
秦言在一旁插不上手。或者說,他也不放心將自己的背後交給忻仙。他還在為忻仙的那一聲喝而吃驚。
絕翳術?吟秀所使的,竟然是絕翳術?
不……不太像。
魔門中唯一修習絕翳術的是宮雲袖,秦言也算是比較了解她的了。宮雲袖的正版絕翳術,可與眼下吟秀施展出來的大不一樣。絕翳術擬光影為器,虛虛實實,防不勝防,但大多時候製造出來的幻影隻能作為牽製性的手段,稍受攻擊就會消散或爆炸開來,基本上不能用於防禦。
而吟秀是怎麽幹的?她用陰影來硬擋忻仙的匕首,好像還遊刃有餘的樣子,這跟宮雲袖所會的絕翳術完全是兩種不同的功法嘛!
估計忻仙小丫頭也隻是道聽途說,看到陰影就以為是絕翳術了。哎,白白嚇了本少爺一跳!
這時候兩名女子的戰鬥已到了極為驚險的時刻,三道人影在方寸之地閃爍挪躍,激烈交鋒。沒錯,是三個人影!忻仙掌中的匕首靈活地像吞吐的蛇信子,追逐著吟秀的嬌軀,而她自己卻也被一個幽靈般的身影在後方緊緊逼迫著,像是被妖魔附體一般。那是由吟秀先前製造的陰影匯聚而成的傀儡,沒有弱點也無法摧毀,誓要將翠衣少女帶入永寂的沉眠。
空氣中一圈圈波紋蕩漾,青紋匕首每次攻至都留下蕩動的痕跡。又一次進攻之時,忻仙好像是由於體力耗費過巨的緣故,掌中匕首突然失去了靈動,在虛空中顫了一顫。
就這輕微一顫,在層出不窮的波紋水光中幾乎難以察覺,卻叫吟秀找到了可趁之機。她的身軀在間不容發的空隙中折射飄飛,終於在十餘招後脫離了忻仙的圍絞。而忻仙又被影傀儡纏住,再也無暇追擊她。
好不容易從忻仙的匕首下逃出生天,吟秀心有餘悸地喘了口氣。然而就在她鬆懈的一刹那,忻仙的身形便在這時晃了一晃,如一縷輕煙穿過來,匕首赫然出現在吟秀麵門前,森森寒氣似乎要凍結她的血液。
‘怎會這麽快!’
生死一線間,吟秀連偏頭的動作都來不及做,左側臉頰旁陡然凝現出一塊黑斑。匕首帶著森寒之氣自她臉頰劃過,削斷了幾縷發絲。她匆促疾退數步,麵上隱現驚惶之色。
忻仙沒有追擊。剛才那一招耗去了她很多力氣,既然未能奏效,再打下去也留不住對方,幹脆作罷,歇一會兒再說。
她嘴角微揚,嘖嘖歎道:“絕翳術即使在魔門中也是名列前茅的絕學,你竟然學會了這等神技,真是難得!”
吟秀沉默地看著她。她左臉被割開了一道口子,是方才倉促使用黑斑禦敵時所受的反噬,現在正汩汩往外滲血。
忻仙的眼睛驚奇地睜大了幾分:“你還會流血,還是紅色的血!喂,你真的是僵屍嗎?”
吟秀依舊沉默。
忻仙歪著頭打量她,目光最後落在她胸口,嘻嘻一笑:“你不肯說,那就讓我剖開你的心,自己來看吧!”她作勢又欲上前,不過抬起的右腳又放下來,蹙起秀眉,轉過頭看了一眼,嘴裏嘟噥道,“討厭的髒東西……”
巷口處已經出現了僵屍的身影。不止有死去的村民,還有各種鳥獸腐爛的屍骸,此時也搖搖晃晃地拖動殘破的軀殼,口中發出無意義的澀啞的低吼,循著生人的氣息迫了過來。
這些東西帶來腐臭的腥風,陰森的死氣將巷中幾人纏繞。隱隱尖利高亢的女聲在屍骸後方的遠處陣陣狂笑,妖異至極,攝人心魄。
“糟糕了。”秦言喃喃地道。
葉飄零一抬頭,看到如此驚悚的場麵,不禁嚇得臉色煞白,顫聲叫道:“玉郎,快,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