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鴻狩這幾天真是被嚇得怕了,所有的鬱悶就在這個早上爆發出來,無比堅定地收拾好了東西,鐵了心要跑路。即使是他最疼愛的飄零表弟,也無法挽留三少爺那顆不羈的浪子之心。
秦言其實也很想早點離開這是非之地,但絕不是跟胖子一起。依胖子那風流倜儻的個性,一路上不知要闖出多少禍來。秦言可不想給他當保姆。
葉飄零對村子的感情極深,在局勢沒有穩定之前,他肯定是不肯走的。他不走,柳宛筠也不會走,秦言若還想把剩下的傷勢治好的話,也隻好跟著留下來。
所以在三少爺背著行囊離開的時候,秦言隻能站在葉飄零身後目送他遠去。看著那肥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霧氣裏,秦言與葉飄零對望一眼,隨口說道:“三少爺走的好像是南方?”
南邊的霧氣飄渺而稀薄,不像西方那般濃厚,而且那一片的道路比較寬闊,相比而言還算是很好走的。隻是秦言有些擔心,如果那群殺手還沒有離開的話,胖子一頭撞上去,算不算自投羅網呢?
不過安西秦家是蘭華國赫赫有名的世家,任誰見了也會有幾分顧慮,胖子身上又沒什麽有價值的東西,殺手們至少會留下他的性命吧……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葉飄零歎了口氣,就要回屋,這時秦言瞥過來一眼,開口道:“你有沒有聞到一些奇怪的味道?”
“嗯?”葉飄零抽了抽鼻子,“有味道嗎?”
秦言皺起眉頭,凝目往前望去。他聞到了一股極輕極淡的怪味,暫時還辨不出香臭,不過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一陣寒風吹來,刮得他有些發冷,同時也帶來了更多更重的氣味。他麵色陡然一變,右手倏地一抬,嗆地拔出了背後長劍。
他分辨出來了,這是屍體的腐臭味,同時混合著一股子腥臊,乃是僵屍妖化的征兆。順著風送過來的,隱隱夾雜著一聲聲沉悶的嘶吼,間或還有一兩聲慘叫。
看樣子,是有一大群鬼物從西邊的血霧中攻過來了。
‘怎麽回事,西方的祭台出問題了嗎?趙誌平還沒死?柳宛筠他們怎麽樣了?’秦言心中一下湧出了太多疑問,他最為擔心柳宛筠的安危。
他轉過臉向葉飄零說道:“我們去村長家看看吧!”
葉飄零也已覺察到異常,憂心忡忡地點了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地出了院落,走入旁邊的小巷。又是在轉角處,清晨與吟秀相遇的地方,秦言再一次感覺到了她的氣息。他驀然止步,須臾後果見一襲藍色綢衫的身影從巷角轉了出來,四目相對,吟秀眼中波光流轉,幽幽地道:“韓公子,我們又見麵了。”
第一次相遇是巧合,第二次還在同樣的地方巧遇,那就有些說不通了。
秦言盯著她,沉聲道:“吟秀姑娘,你在這裏等我嗎?”
吟秀嫣然一笑:“我等的人可不是你。”她的目光越過秦言肩頭,落到葉飄零俊美的麵容上,輕聲道,“小公子,前路危險,還請留步。”
葉飄零叫道:“宛筠呢?胡大叔他們怎麽樣了?不行,我要去找他們!”
吟秀定定地看著他,嘴角噙著溫婉的笑容:“還是別去了吧!再親密的朋友,也畢竟是有主仆之分的。您身上懷著珍貴的上古鳳族血脈,萬萬不可以身犯險。我想柳姑娘在天之靈大概也是這麽想的吧……”
“你胡說什麽呢!”葉飄零瞪圓了雙目,一跨步就要上前,但秦言在這時候橫起左臂,把他擋了下來。
“葉兄,後退。”秦言瞧著身前的藍衫少女,麵上現出凝重的神色。他已經感覺到了一絲殺意,是針對葉飄零的。他現在終於看出來了,其實正如不久前忻仙所說,眼前這位同時具備著溫婉與野性兩種非凡魅力的美麗女子,已經不再屬於人類了。
而且看她此刻表現出來的修為,似乎不是現在的自己能應付的……
秦言握劍的手緊了緊,聲音徐緩而低沉:“吟秀姑娘,我沒有想到,你竟也成了他們中的一員。”
“是啊,我第一次拒絕趙誌平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自己這麽快就改變了主意。現在,已經回不了頭了。”吟秀稍稍昂起麵頰,聲音中含著淡淡的惆悵,“你也不用安慰我,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也沒什麽不好。不生,不死,不老,不滅,輕而易舉就實現了眾多帝王將相求之不得的長生,還能有什麽怨言呢?”
“原來,你也……”葉飄零被秦言護在身後,他的語調有些顫抖,“你為了這種理由,就狠心殺掉全村的人?”
“小公子,你還年輕,不明白我的苦處。等到再過十年,有朝一日你開始擔心容顏老去的時候,或許就能理解我的想法。”吟秀的目光飄忽在秦言臉上,平靜中帶著絲絲憂傷,“何況,這些殺戮也與我無關,無論我做出怎樣的選擇,他們都會動手的,勝負都是男人間的事,你又何必遷怒於我一個弱女子呢!”
“好一個勝負都是男人間的事!”秦言忽然大笑,“吟秀姑娘,有你這一番話,我就相信你絕不是為了一張臉耿耿於懷的淺薄女子。你一定有你的苦衷!不過,你既然置身事外,又為何在這裏阻攔我們?難道,你是不忍心看著我們去送死嗎?”
吟秀凝眸望著他,“韓公子不必抬舉我,你大概能猜得到,我沒有你說的那麽好心腸。”她輕輕歎息一聲,“無奈被屍毒感染過的身體,都有著很大的缺陷,需要葉氏皇族的血脈來穩定。為了我自己的性命,隻好委屈小公子一下了。說實在的,我真的不想在你麵前殺人……”
葉飄零麵色劇變,怒喝道:“吟秀,你竟敢——”
秦言用手肘撞了撞他,輕聲道:“你先走,我攔住她。”
“可是你……”
“你一直往東走,我一會兒過去找你。葉兄,你相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