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龍是村裏年輕一輩的首領人物,年紀輕輕就已是巡衛隊的小隊長,行為舉止都有大將之風。他既然親自來請,應該頗有誠意的。不過秦言剛剛聽了方秋遙大戰的經過,一聽說設宴的一群人中有灰熊,下意識地就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了。
金龍親自登門,卻被掃了麵子,臉色便有些難看了。而秦言可不關心他在村裏有多高多高的聲望,不去就不去,任他說得多誠懇多動聽都沒用。金龍委婉地勸了幾次,秦言皆以一句“身體不適”堵了回去,連另外編造理由的心情都欠奉。金龍麵子上有些掛不住,壓下心頭火氣,拱了拱手,就要轉身,不過被葉飄零叫住了。
“玉郎,金龍大哥說得有道理,還是別辜負了他一番好意,我跟你一起去吧!”
秦言打著嗬欠道:“可是本少爺今日龍體欠安,實在是沒力氣走動了。”
這時柳宛筠出聲道:“韓公子雖然身體有恙,可也沒到走不動路的地步。依我看,你最好還是去一趟,別辜負了人家的心意。”
明溪醫仙這番話無異於當麵拆穿了秦言的謊言,秦言不滿地朝她瞥去,卻隻見她臉上似笑非笑,目光中隱隱含有威脅的神色,分明是別有深意。
‘這臭婆娘——’秦言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要秦言答應金龍赴約,卻還不能帶上葉飄零,免得真遭遇什麽危險……這女人,純粹把他當炮灰來使喚了!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秦言想要恢複修為,還得倚仗柳宛筠的醫術,因此盡管在心裏把她罵了許多遍,但還是得順著她的意思,轉口就說自己“忽然就來了精神”,決定獨自跟著金龍去赴宴。葉飄零本意要和他一起過去,不過秦言婉言相勸,加上柳宛筠在旁邊說道,他最後也沒再堅持。
笑然亭在一個湖塘邊上,旁邊從湖水深處聳立出幾塊巨石,周圍綠柳環繞,景色優美。如果方秋遙跟著來的話,就會發現這裏正是他之前“偷窺”到少女洗澡的地方。
亭子裏已有一群年輕人等在那裏了,大都是那夜篝火舞會上曾譏笑諷刺過秦言的青年,也有幾個陌生的女子,他們遠遠看到金龍就都迎了過來。
‘那天嘲笑我的人好像都是漢子吧?那這幾個小姑娘是幹什麽來了?’秦言雖然對那夜的情形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但至少知道其中沒有女人。金龍灰熊把她們叫過來,不會是想用她們甜美的身體來安撫秦少爺孤獨受傷的心靈吧……
胡思亂想間,那群人已經到了麵前。身板粗壯的灰熊赫然在最前,他看著秦言,眼中不屑之色一閃而過,不過在金龍的眼皮下還是勉強擠出一副誠懇的表情,拱了拱手道:“韓兄弟,那天我喝多了酒,多有冒犯,還望你不要見怪!”
秦言擺擺手:“灰熊大哥也是快人快語,無妨……”本少爺還沒無聊到對你那幾句粗口念念不忘的地步。
按理說他還要對灰熊客套誇讚一番,然後灰熊謙虛幾句,打幾個哈哈再反過來互相吹捧,然後痛飲幾杯抿盡恩仇,這樣才是盡釋前嫌的標準節奏。不過秦言今天沒心情多說廢話,灰熊也不願在他這種人身上浪費口舌,兩個人才說了一句就各自沉默。眼看要冷場,金龍連忙接過話頭,又對靠前的幾人介紹了一番,他們也礙於金龍的情麵抱拳告了個罪,秦言點點頭作為回應,隨口敷衍幾句,此事就算揭過。
秦言注意到了人群中一個特立獨行的身影。那是一位身材修長的青年,他皮膚慘白,眼神陰鷙,嘴唇微微抿起。剛才在金龍和灰熊開口說話的時候,他的唇角稍稍往上翹了一個很小的弧度,隱隱透出不屑的意味。從此人所站的位置來看,他的威望應當不在灰熊之下,不過他的氣質卻與周圍的青年都有些格格不入,人們都有意無意地與他離了一小段距離,偶爾有人偷偷打量他的時候,眼神中也似乎帶著……敬畏。
‘趙誌平?’秦言腦中冒出這個名字,忍不住多看了那人幾眼。那人終有所察覺,回望過來,便讓秦言頓感心中一股寒意升起,如同被石縫中的毒蛇盯上了一般。
他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那人也隨之收回目光,秦言胸口寒意才漸漸消散。這時候他已經確定,之前村子裏死去的兩人,以及不久前的襲擊事件,必定與此人有關!
而金龍並沒有向秦言介紹這個人,甚至還盡量避免與他眼神接觸,這更證實了秦言的猜測。金龍也發現這人有古怪,說不定已在暗中展開了調查。傳言金龍與趙誌平之間的關係很僵,兩人都是村子裏最為出類拔萃的人物,以往就有不小的矛盾,現在恐怕爭鬥得更加激烈了。瞧趙誌平周圍那些人臉上不自然的神色,看來這家夥根本就是不請自來,說不定是特意來砸場子攪事的!
客套之後,賓主相攜前往亭子裏入座。亭中已擺下宴席,菜肴還算豐盛,就是油膩味太重了些。
秦言坐在金龍和灰熊之間,對麵坐著趙誌平,四名少女坐在他兩旁,不時給他夾菜添酒,姿態十分親熱。
原來這四名少女是趙誌平帶過來的,他果然做了十足的準備。除了這幾個女子,想必還有後手。
趙誌平不怎麽說話,隻身邊的鶯聲燕語就把金龍的風頭給蓋過去了。金龍本來是向秦言勸酒的,但聽見對麵女子間調笑嬌嗔聲一聲聲傳來,臉上笑容也有些維持不住了,隻是忍著沒有發作。
秦言注意到,那幾個女子雖然言笑晏晏,可眉宇間還是隱隱透出對趙誌平的畏懼之意。想來,趙誌平可能對她們使用了很厲害的控製手段。
不過秦言現在根本沒有追究真相的心情和興趣,他隻想快快吃完這頓無聊的飯,然後早點回去歇息,恢複修為,遠離這一片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