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宛筠剛走到樓梯口,客棧門口就響起一個清朗的嗓音,傳入客棧內所有人的耳中:“在下河東易川,恭聞明溪醫仙子芳駕在此,特來拜見!”

“易川!他怎麽來了!”方秋遙倒抽一口冷氣,眼中透出又驚又慕的神色。

“易川這個名字,好像聽人提起過。怎麽,他很厲害嗎,跟那什麽八公子比起來如何?”秦言問道。

方秋遙肅容道:“易少俠正是八公子之一的‘傲公子’,他雖然看起來不近人情,然而卻是個古道熱腸的俠客,武技高絕,風度翩翩,是年輕一輩中一等一的人物。”

“聽起來好像比浩辰罡還厲害似的……”秦言輕輕嘀咕。

又見葉飄零麵露苦笑,道:“如果這位易公子也是為我而來的話,我這一次恐怕真是在劫難逃了。”

“哦?”秦言皺了皺眉。

方秋遙沉聲道:“不會的。易少俠乃是光明磊落的俠客,絕不會做這種事的。”

秦言瞄了他一眼:“聽起來你好像挺崇拜他?他莫非是你的偶像?”

方秋遙一窒,啞口無言。要說崇拜的話,他以前的確把易川當成追趕的目標,不過近段時日他的眼界和思想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經過三天來與秦言亦師亦友的相處,他倒發現麵前這位劍法出神入化的少年更讓他敬佩些。

當一個偶像瞧另一個偶像不順眼的時候,自己應該站在哪一邊呢?這真是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三人在樓上等了半晌,便看見柳宛筠一個人走了回來。她麵色凝重,一進來就道:“這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我們馬上動身,去西邊的平安鎮。”

葉飄零問道:“那位易公子呢?”

“他來請我給他爹治病,我拒絕了。”柳宛筠淡淡地道。

秦言和葉飄零聽到這個結果都不意外,隻有方秋遙忍不住出聲問道:“為什麽?”

“因為我不喜歡裝模作樣的人。”柳宛筠勾了勾手,示意葉飄零跟她一起去收拾東西,轉身走了出去。

方秋遙不甘心地追了出去,在她背後說道:“可是如果有易少俠幫助的話,我們就不用擔心那些殺手了……”

“那可不見得。”柳宛筠嘴唇微微翹起,露出一個冷笑,不過後麵的方秋遙並沒有看見,“如果那位易公子是正人君子,我拒絕他也沒什麽大不了了的,頂多丟點情麵。但萬一他是個小人,那可真就是羊入虎口,有去無回了。何況,我本來就看他不順眼,又何必勉強自己搭理他呢!”

“哪有這樣的道理——”方秋遙氣呼呼地跟著他們走進另一間房中,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隻聽“呯”的一響,房門被狠狠關上了。要不是他退得快,就得跟門板撞個正著。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裏麵兩人都不搭理他,他隻好回自己房中收拾東西去了。

秦言也回到了自己房中。他沒什麽好收拾的,就隻有一把劍,還有一套衣服,都是來到這個小城之後才買的。他隨便拿塊布包好了衣服就算完事,剩下的工夫就躺到了床上閉目養神,等著柳宛筠收拾好她的瓶瓶罐罐後來叫自己。畢竟這一走就不知道要走多遠,不養好點精神怎麽行。

他用上了魔門中那位下棋老人所教的吐納術,通過調理呼吸,很快放鬆了精神,迅速恢複著體力。但腦子卻不肯徹底閑下來,一轉念又想到了自己苦苦思索的“劍氣留痕”方麵,就像每天夜裏做的一樣,一不留神竟然睡了過去。

不過他很快又被樓下嘈雜的響聲吵醒。他擦了擦眼睛,豎耳去聽,隻聽下麵喝罵喊叫之聲紛擾一片,還夾雜著摔椅砸桌的響動,震得樓層都顫抖起來。

聽起來像是幾個街頭無賴在撒潑鬧事,但秦言從中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這家客棧幾天來都十分平靜,現在易公子前腳剛走,就有潑皮進門鬧事,未免也太巧了吧?

他整了整衣襟,抓起長劍和包裹快步走出去。

正巧柳宛筠他們也剛剛出來,四人在走廊相遇,聽著樓梯口咚咚咚的沉重腳步聲,互相看了一眼,最後是方秋遙上前幾步,擋在了最前麵。

跑上樓來的幾個衣衫不整的青年,手提棍棒腰刀,罵罵咧咧地走上樓來:“老子倒要看看二樓被什麽人包了,憑什麽老子就住不得,瞧不起人是吧……”

方秋遙上前幾步迎過去,沉聲道:“幾位,這邊已經被我們包下來了,請止步!”

“喲嗬,就是你小子啊!你們才幾個人,用得著這麽多房間嗎?還是給哥哥點麵子,讓出幾間來吧!”對方為首的青年抗著一柄金色大環刀,歪歪斜斜地站著,嬉皮笑臉地道。

方秋遙搖搖頭:“對不住,我們有女眷——”

一句話還沒說完,對麵幾人就勃然變色,各自汙言穢語罵了過來:“幹你娘的,別給臉不要臉!”“小子沒聽過東街華哥的名號嗎?”“女人怎麽了,她是有八隻手還是有三個腦袋,非要多住幾間?”“別跟他廢話,把男的廢了,女的就讓弟兄們一起樂活樂活……”

方秋遙乃堂堂渾江幫少主,什麽時候被人如此罵過,一張臉皮漲得通紅,終於按捺不住,暴喝一聲揮拳朝潑皮們砸了過去。

“哎喲小子有膽!”“老子幹你娘啊!”“看刀!”“華哥,我受傷了,快叫郎中,哎喲我要死了——”

一片混亂的喝罵聲中,方秋遙拳打腳踢,片刻間就將眾潑皮打得哭爹喊娘,丟下刀棒抱頭逃下樓去。

秦言看向柳宛筠,道:“隻是普通的潑皮而已。”

柳宛筠冷笑:“易公子是有頭有臉的人,當然不會一上來就下狠手,這隻是一個小警告。如果我再不給他麵子的話,明天恐怕就會玩大的了。”

秦言笑了笑:“我們今天就走了,隻是易公子怕不會善罷甘休!”

柳宛筠道:“他要是不顧體麵,我們也不用再給他留什麽體麵。區區一個徒有虛名的傲公子,還能翻了天去不成!是不是啊,韓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