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沉默地翻過了山嶺,來到了雪河邊上。宮雲袖要秦言等一下,她在河邊一塊石頭上坐下來,脫下鞋襪,卷起褲腳,將一雙晶瑩雪白的玉足伸入水中,俯下身去開始清洗身上的血跡。
秦言站在一邊,望著天邊雲層後的點點陽光,計算著時辰的變化。
宮雲袖的動作很輕很慢,不慌不忙地擦拭著衣角褶皺裏的一點點汙跡。秦言知道她是不想讓嶽靈和魏飛擔心,因此也不催促。
陰雲漸散,遠山如黛,午後的陽光懶懶散散地灑在河沿上,並不能帶來絲毫暖意。
秦言思緒紛雜。血狼僧語中深意,歌行烈的邪劍,還有自己身體中那個不敢消也不能消的印記,都讓他內心沉重。他摸了摸背後劍柄,暗暗對自己說:‘我是不會輸的。’
“秦師兄。”宮雲袖忽然低低地喚了一聲。
秦言低頭看去,卻見她已把一直穿在身上的那件灰袍脫下,放在膝上細細清洗,而她裏麵穿著的是一襲白色輕衫,沾了些水後緊緊貼在肌膚上,勾勒出曼妙的身形。僅從側麵看去,得以窺見那份驚豔絕色的姿容之一二,便已讓人心顫神搖,再也移不開目光。
宮雲袖並不看他,輕聲說道:“你說,我剛才太狠心了嗎?”
秦言愣了半秒才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道:“對付敵人,再怎麽殘忍也不為過。”
“哦,這樣……”宮雲袖從河水倒影裏看到了他的比劃,微微點了點頭。秦言看見她側臉已染上了一片紅霞,失去了陰影掩蓋的驚世美麗煥發出動人的色澤,自那綢緞般的發絲之下,從額頭到瓊鼻,再到溫潤的嘴唇、小巧光潔的下巴,所勾勒出的美妙弧線讓周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秦言亦無法抵擋這份誘惑,他定定地盯著她,久久不能言語。
見秦言沒有說話,宮雲袖自言自語地道:“是我太傻了,我對不起呂師姐。如果真有那麽大,沒有人會受得了吧!”
她覺察到秦言長久的注視,忽然彎起嘴角,嫣然一笑。這一笑帶動了臉上嬌豔的紅霞,恰若冰雪消融,百花盛開,世界都仿佛靜寂下來,秦言也隨之忘記了呼吸。半晌之後,他低下頭朝水麵看去,想要一睹她完整的麵容,然而水麵卻被一圈圈漣漪打亂,隻能看見一雙幾乎要融化在水中的雪足。
似乎感覺到了秦言心中迫切的渴望,就在此時,宮雲袖將手中灰袍放到一旁,轉過臉來,晶瑩的雙眸中滲著絲絲媚意,微笑著問道:“秦師兄,我美嗎?”
“美!”秦言用力點頭。
宮雲袖抬起腳,從石板上緩緩站起來,臉上蕩漾著醉人的笑意,在秦言癡迷的目光注視下,又問道:“跟宋晴紗比起來如何?”
“你比她美。”秦言脫口而出。這並非妄言,而是他此刻真正的想法。眼前佳人的美,如蘭花,如白蓮,雖然帶著嫵媚,卻純淨真實,最是讓人心動。她的身材雖不如宋晴紗那般驚心動魄,卻有一份恰到好處的曼妙,風姿綽約,別是一番風味。
宮雲袖顯然滿意於他的回答,她臉上含著一絲羞怯,淺笑道:“那麽,你願意擁有我嗎?”
這種求之不得的好事,還用多想嗎?哪個男人都無法抵擋住這樣的誘惑吧——可是秦言雖然迷醉,卻還沒有完全昏了頭。每一個承諾說出口,都是必須用靈魂去恪守的烙印。這樣沉重的責任感足以讓他清醒過來,明了眼前的局勢,然後在一番鬥爭之後,做出明智的選擇:“宮師妹,我們兩個並不適合。”
這句話如一盆冷水,從內到外將宮雲袖澆得濕透。她在一陣呆滯般的詫異之後,臉上笑容漸漸散去了,眼中也似升起了一層迷蒙的煙霧,輕聲問道:“為什麽?”
“因為我選擇了一條孤獨的道路。我要追尋前人沒能得到的東西,就不能被太多的感情所羈絆,所以,宮師妹,抱歉了。”
“你想要追求那虛無飄渺的天道?這種癡愚的想法……即使是這樣,我也可以幫你啊!”
“不行的,那是一條注定要在黑暗中獨行的狹路,我唯一能依靠的就隻有自己的力量。”
“嗬!我明白了!”宮雲袖定定地凝視著他,忽然張開手臂,如輕燕似的向秦言懷中投來,“我不奢求你的承諾,僅在今日此刻,讓我們一起享受一下肉體上的歡愉吧!”
秦言下意識地接住她,手中一片柔潤溫軟的滋味,近在咫尺的馨香滲入鼻翼,讓他頓入魔障,如癡如醉。宮雲袖在他懷中扭動身軀,開始撕扯他的衣服,秦言本能地伸手阻止她。兩人都有些意亂情迷,手臂扭動間,一個不小心,竟連基本的平衡也保持不了,雙雙跌入了雪河之中。
雪河邊上的水才有半腰深,但秦言被宮雲袖拉扯著,費了半天勁才從水裏麵探出身來。被冰冷的河水一激,他也有些清醒了,準備往岸上走去。可是宮雲袖卻從背後抱住他,像八爪魚一樣將他緊緊纏住,讓他一時掙脫不得。
他無奈地道:“宮師妹,不要這樣,你冷靜一點。”
“我一直都很冷靜。”宮雲袖在他耳後嗬氣,芬蘭暖香沁人,“為什麽你連這都不肯,難道我的姿色還不能入你的眼麽?”
“不是的,是我自己的問題。我要保持元陽之身,才好去尋那無上大道……”
“說得冠冕堂皇!”宮雲袖輕輕地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道,“你還不是為了那個男人!我問你,那個家夥是不是女扮男裝的?你休想騙我,我從她的眼神就能看得出來!”
秦言沉默了。宮雲袖提到玉寒煙,頓讓他完全清醒過來。宮雲袖敏銳的洞察力令他吃驚,也讓他開始擔心,是否還有別人也看穿了玉寒煙的偽裝,這會讓她陷入十分危險的境地。
“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別人。而且,除了我,也沒人能看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