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感受到了秦言的殺意,神像上忽然泛起了一陣蒙蒙光暈,構成了守護結界,將它全身籠罩起來。

秦言立時便體味出來,這結界的味道正是剛才一直壓製他的力量氣息。好啊,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哪還有猶豫的道理,管他什麽狗屁毛神,先砍了再說!

秦言長劍一揮,便朝神像的兩腳砍去。昏暗的天幕下,一柄利劍劃出光明的軌跡貫穿陰雲,重重擊在神像結界上,撞響聲震耳欲聾。

承載了上萬鬼魂意念信仰的結界果然堅實,連這近乎罡勁的強大劍氣也無法破開一道缺口,反而產生了巨大的反衝力,要將他的腰杆從中折斷。

秦言冷喝一聲,手腕揮舞,環身劍氣驟然逆轉,由天指地,寒芒暴漲,使身子終於卸去後跌之勢。他凝立於半空,周身無數道劍氣同時顫鳴,蒸騰的寒霧籠罩住他的身形。他凝望著結界後隱隱顯出的金玉雕像,手中長劍泛出晶瑩的冰光,也承載著心頭滾滾意念——

一定要劈開它!

高達四丈的神像劇烈震動,帶動地脈為之顫抖,一股刺穿耳膜的轟鳴聲瞬息間擴散開去,讓整個大陣內的生靈都陷入恐慌之中。

籠罩神像的朦朧光幕化為點點幽光,在暴雨衝刷下再不留任何痕跡。上萬信徒曆時百年構築的神力結界就此告破!

這一劍擊出之後,秦言也在巨大的震力的衝擊下產生了刹那的失神,等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倒仰著向地麵跌去,整個右臂都已麻木。而手上握著的那把劍,已經從中部截斷,留下一道參差的裂口。

他反手往地麵上一拍,身軀高高躍起,一步衝上神像的手掌,繼而跳到神像的肩膀上,口中發出一聲狠厲的咆哮,朝著那顆堪比房屋大小的巨大頭顱一腳踹去!

前麵想出來的報複的辦法都太麻煩了,本少爺現在決定,直接踢爆你的腦袋!

“轟隆——”一聲山崩地裂般的炸響之後,神像的頭顱在那股無匹的力量撞擊下從頸部裂開,破碎成大大小小的石塊,無力地跌落塵埃。

隱隱約約中,秦言仿佛聽到了一聲淒厲至極的垂死掙紮的叫聲。但他已無暇多想,因為剛才的狂暴一擊已經耗盡了他的體力,他現在已經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從神像的肩膀上摔落下來,跟隨者神像頭顱的碎片一起朝地麵跌去。

這時候,六十二座祝火台上的燈火已經全部熄滅,東方天空的豔陽被陰雲掩蓋,整個廣場都陷入陰森黑暗的陰影下,所有的象征神明力量的火焰都不見了任何蹤跡。廣場周圍的鬼魂們突然失去了束縛,一個個驚喜地站起來,又被這詭異的天象所懾,惶恐失措地四散奔逃。

這景象,正喻示著一位神明的隕落。

秦言喘了幾口氣,勉力支起身子,看著周圍鬼魂亂竄的混亂景象,聽著頭頂上空似乎近在咫尺的黑暗濃雲中的隆隆聲響,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濃雲越來越接近地麵,仿佛天都塌下來了一般,麵對這無比壯觀驚悚的情景,縱使秦言心誌卓絕,也不由地感覺到一陣惶恐。在天地間的偉力麵前,他一介螻蟻般的凡人,又能做什麽呢?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頭頂上翻騰著的烏雲撲壓下來,將自身籠罩在內,繼而神誌一陣恍惚,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從水底下拖了出來,然後恍如大夢初醒,再睜開眼時,發現已經置身於一片亂石堆中,熾熱的力量從四麵八方湧來,灼烤著他的身軀。

這是……又回到了烈焰地獄!

他趕忙運起真氣護身,環顧四周,隻見一道熟悉的銀甲身影正在他身後不遠處,也像是大夢初醒一般,緩緩睜開了眼睛。

江莫語瞧見秦言,先是微微一愣,繼而麵露驚疑之色,張嘴問道:“閣下毀掉了陣法的中樞?”

秦言想到剛才自己殺死玉寒煙等人時的場麵,心中一股怒火騰起,冷冷地道:“若不是你胡亂去踢那塊石頭,我怎麽會閑得沒事去跟人拚命!”他越想越氣,忍不住一腳踢碎一塊岩石,迸裂的碎片朝江莫語射去。

江莫語閃身躲開石塊,猶自疑惑地道:“我記得陣裏麵有一尊巨神坐鎮,即使我和黑紗聯手也不敢跟他硬拚,隻能施計誘殺了主持陣法的妖物,然後趁亂逃開。閣下獨身一人,竟能將那巨神誅殺?”

秦言冷聲道:“我既然能殺冰雪女皇,再殺一個區區毛神,又有什麽稀奇的!”鬼知道那神像出了什麽毛病,反正本少爺砍它的時候,可沒見它還過手,哪有你說得那麽厲害。

江莫語朝周圍顧盼了片刻,回身朝他望來,語中透出敬畏之色:“大陣確實是徹底毀了。不管閣下是用了什麽手段,竟然能將冰火地獄中的二神全數誅殺,此等強盛的氣運,已足以載入俗世王朝的史冊了!可惜,如果黑紗還在的話,由他輔佐你……”

“閉嘴!你既然那麽想念黑紗,就幹脆自殺去追隨他好了,少在本少爺麵前礙手礙腳!”秦言罵出這句,不再管他,幾步躍出亂石堆,大步朝前走去。

江莫語在原地靜默了片刻,隨即加快腳步追了上來,與秦言並肩而行,瞧了瞧他的臉色,道:“閣下眉宇間殺氣驚人,是不是剛才在陣中經曆了什麽不好的事情,結果遷怒到我身上?”

這家夥的洞察人真是敏銳!秦言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不錯,本少爺就是遷怒於你。怎麽,你有意見?”

江莫語搖搖頭,看了看秦言,忽然咧嘴一笑:“閣下,你這身打扮實在是有失風度,若回到聖門裏,恐怕會被人取笑,要不我借你一件衣服穿?”

此前秦言與赤道人大戰一場,頭上長發被焚燒近半,半邊身軀被燒得焦黑,一身衣物更是幾近全毀,全身近乎赤裸,隻剩下一條破爛的短褲勉強遮住重要部位,身上還殘留著大片大片的血汙,確實是狼狽至極。

不過,他現在正在氣頭上,冷漠地拒絕了江莫語的好意:“不用了,一百年的老文物,我穿不慣。”

江莫語不在意地笑了笑:“那麽,我一會兒去為閣下搶一件好了。”

秦言詫*看了他一眼。這廝,沒事獻什麽殷勤!他淡淡地答道:“那就多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