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緊張,我隻是隨便問幾句,不會拿你怎麽樣的,畢竟歐陽師弟你給我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嘛。”

秦言的表情越是和藹可親,歐陽師弟臉上神色越是震恐,結結巴巴地道:“首,首席師兄,你問吧,小弟定當知無不言。”

“知無不言可不夠,還得‘言無不盡’才行。”秦言拍了拍歐陽師弟的肩膀,又引得他一陣戰栗,忙不迭地點頭:“是,是,言無不盡。”

“那好,你給我說一說,有個叫王年的師弟,他是遭了何人的毒手,具體經過如何,請歐陽師弟給我細細道來。對了,官麵上的廢話就不必講了,主要說細節,真實的細節。”

秦言拉著歐陽師弟坐到牆壁下麵的磚石上,見歐陽師弟一副遲疑凝澀的神情,溫聲道:“你不用著急,先理一理思路,我不趕時間的,今天說不完可以明天再說。”

“首席師兄,我,我想起來了,那天——”

“‘那天’具體是哪一天?”

“是——兩天之前!師父令我和宋青師弟去尋王年師弟,說是有要事找他。可是首席師兄,這件事真的與我無關,我隻是奉命叫王年師弟過去啊……”

秦言擺擺手,溫和一笑:“好了,我知道的,歐陽師弟你向來老實忠厚,怎麽會做出那等禽獸不如的事情來呢。我是不會怪你的,你繼續說吧!”

歐陽師弟吸了一口氣,繼續道:“我和宋青師弟把王年師弟帶到坐望峰下,然後就在山下等候下一步命令,葉英師兄親自將王年師弟送到了山上。我聽說,王年師弟在內殿跟師父爭執起來——”

“他們為什麽會吵起來?”

“我,我不知道。”

“歐陽師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如此事關緊要的消息,你怎麽能不打探清楚呢?這可是關乎著好幾條人命啊,你這樣的態度可不行,萬一讓我弄錯了,有些賬可是要算到你頭上來的啊!”

“是,是。”歐陽師弟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我回去之後立即就向人打聽。”

“嗯。”秦言點點頭,“你繼續說,他們吵起來之後呢?”

“我們在山下等了一會兒,就看到葉英師兄帶著王年師弟下來了,師兄說是師父讓我們帶王年師弟去九環崗執行一項秘密任務。王年師弟身上有多處傷口,走起路來很不方便,所以由宋青師弟扶著他,我在後麵照應……”

秦言雙眸一凝,瞳中神色陡變得如針尖般銳利,抬手打斷了歐陽師弟的言語,沉聲道:“他身上的傷口,是上山之後才有的吧?你仔細說說,是哪些傷口?”

歐陽師弟被他目光一懾,情不自禁地縮了縮脖子,言語又變得結巴起來:“是……頭頂晴明穴,頸部人迎穴,胸口風池穴、膻中穴……還,還有背後命門穴,誌室穴,肩胛處肩井穴……”

秦言聽他說了十餘處穴位,皆是不致死卻致殘的關鍵位置,胸中怒火再也壓抑不住,不禁冷哼一聲,道:“獨孤師叔擅長幽冥指,王年的那些傷口是不是都被他以指力所傷,傷口發黑,腐肉內陷,散發出一股異味?”

歐陽師弟被他忽然振起的殺氣驚得臉色一片煞白,慌忙諾諾點頭:“是,是……”

秦言呼出一口氣,很快收斂了殺意,道:“你繼續。”

歐陽師弟咽了咽口水,道:“我們帶著王年師弟去了九環崗,那裏有一個渾身上下都纏著鎖鏈的怪人,成剛師兄也在那裏……”

秦言一邊聽一邊點頭,大概已經可以想象出王年最後的遭遇。門內早有傳聞,九環崗裏以九環伏魔鎖關押著一個百餘歲的魔頭,那魔頭性情凶厲,時常以人肉為食,誤入其內的弟子八九成都成了他口中之物。王年被害整個事情的經過,大概就是這樣了……

他心中忽然一動,感應到前方拐彎處之後正有一隊人朝這方走來,其中就有一個比較熟悉的氣息。葉英,他雖然完全籠罩在雁瑜的光環下,平日裏隻像是雁瑜的小跟班似的,但他的武技卻可在魔門中排入前十之列,在獨孤勝麵前也是說得上話的人物。

有這樣一個威望卓越的師兄作為證人,歐陽師弟,不如我來為你設計一段意味深長的台詞怎麽樣?

秦言心中念頭轉過,刹那間就理好了思路。他計算著葉英走過來的距離,等到他差四五步就將進入能感覺到自己的範圍、而歐陽師弟還茫然無知的時候,迅速抬起一根手指,打斷了歐陽師弟的敘述,道:“歐陽師弟,我大概明白是怎麽回事了,馬上就去找凶手報仇……”

歐陽師弟的身軀劇烈一顫,一對三角眼死死盯住秦言臉上的表情,凝神屏息地等待著宣判命運的時刻到來。

那張溫和的臉,會不會忽然化作猙獰的死神,獰笑著道:第一個,就從你開始吧……

隻見秦言緩緩地道:“像你這樣老實忠厚的師弟,我還真是不忍心看你受苦,不過,你總得給我一個理由吧?來來來,我還剩下最後一個疑問,就能確定凶手的名單和罪孽的深淺,你一定要據實回答。趁著現在沒有外人,你悄悄告訴我,當時去那該死的九環崗的時候,是不是都是宋青背著王年,而你隻是一直在後麵看著?”

此言一出口,他臉上神情微動,感應到葉英已經察覺到自己二人。葉英的腳步稍有遲疑,猶豫了一秒,還是繼續朝這邊走來。

很好,親愛的葉師弟,你正趕上了一場好戲啊!

這時候歐陽師弟也從他的話語中得到了足夠的暗示,愣了半秒之後,便忙不迭叫起來:“對!千真萬確!都是宋青師弟背著王年,我真的就隻是在後麵跟著啊!當時王年師弟還在半路上醒了過來,宋青師弟對他是又打又罵,撕破了他身上好幾處傷口!當時我還動了惻隱之心,勸宋青師弟不要做得太過,宋青師弟卻不理會。葉英師兄也對我說,對於這樣的人,這點懲罰算是便宜他了……”

“是真的嗎?葉英師弟看起來也是老實忠厚的模樣,沒想到暗地裏卻是個人麵獸心的家夥……你不是在騙我吧?”

“我所說的句句屬實,皆是發自真心!我與王年師弟無冤無仇,當時看他那麽慘,真的是很不忍心,如果不是葉英師兄在的話,我就——”

這時候卻聽見一聲冷哼,葉英的聲音自轉角處傳過來:“歐陽師弟,你在跟誰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