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風起納格蘭一
白色的雪花很早就飄揚在北方的納格蘭草原上，白色很快成了這片廣袤土地上唯一的顏色，在寒冷的冬季，人類早早就躲進了厚實溫暖的房屋，可是在納格蘭草原，即使白雪覆蓋了一切，依舊有許多獸人在野外奔波。
冒著嚴寒，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地中跋涉，獸人們僅僅是為了自己的肚子，從古至今，從未掌握過人類的農業技術，沒有摸過一天鋤頭的納格蘭草原上的獸人們，尤其是牛頭人們，總是四處遷徙，尋找水草豐美的地方，即使是冬季也是一樣。
“獸神賜予我們的納格蘭草原已經足夠養活我們自己了，我們根本不需要學習那些卑劣人類的東西！”
牛頭人們這麽說，可是上天見證，在雷霆王國建立之後的每一年裏，因為格魯曼大酋長的命令，冬季再也不能去人類王國打草穀的牛頭人們是多麽懷念小麥、稻穀的滋味，又是多麽渴望在人類的城堡、木屋，甚至是草棚裏過冬！
於是牛頭人們隻能在雪地中尋找被大雪掩蓋的草根充饑，其他肉食性獸人也隻能冒著風雪狩獵牛羊，而不是把溫暖南方的人類當做狩獵目標。
老實說，納格蘭草原的冬季非常難熬，即使雷霆王國建立後的幾年裏，納格蘭草原並沒有爆發過特別嚴重的雪災，可是獸人們在冬季的日子依然很不好過，不過，就算年年冬季都會有許多老弱無法捱到第二年春暖花開，可是向獸神起誓，效忠千年之後重新建立起來的獸人國家——雷霆王國，以及王國的第一任大酋長格魯曼的獸人們，從未生出過任何反叛的念頭，也從未想過要違反來自大酋長格魯曼的任何命令。
我們是榮耀的獸人，誠實守信深深地烙印在我們的血肉與靈魂中！
雖然抱怨自己必須在冬季忍饑挨餓，可是獸人們想起雷霆王國，想起王國的旗幟，一道從烏雲中劈下的巨大閃電時，自豪與熱血就讓獸人們忘記了自己經受的所有苦難。
冬天終將過去，嚴寒隻是獸神給與我們的考驗，最終我們將迎來溫暖的陽光，肥美的水草………所以，繼續忍耐吧！
絕大多數獸人忍耐著嚴寒與饑餓，等待著春天的到來，可是，伊利西亞大陸曆5584年的冬季，卻有許多獸人因為季節氣候之外原因，靈魂提前皈依到了大地母親的懷抱，而這個原因是來自於一股突然出現在納格蘭草原邊緣，並對獸人大肆發起攻擊的人類軍隊！
“該死！已經有六個部落遭到襲擊了！那些人類違反了和我們達成的和平協議！大酋長，我們必須反擊！必須讓人類受到教訓！”
雷霆王國的首都，也是獸人們唯一的城市裏，一個巨大的圓形房屋中不斷傳出獸人們憤怒的咆哮，不管是什麽種族的獸人，都怒火萬丈，並且發出了同一個聲音——戰爭！
可是擁擠的房間內，被獸人們簇擁在中間的獸人之王，恩瑞姆部落的格魯曼大酋長卻始終沒有說話，視線越過獸人們肩膀、頭顱，沉默地望著遠方。
“格魯曼！你倒是說句話啊！我們到底打不打！”大酋長的沉默終於招來了質問，一個人高馬大的獸人往前走了兩步，悶聲悶氣地問道，而這個獸人是格魯曼最親密的朋友、兄弟——納姆薩，高階督軍納姆薩！
目光終於從遙遠的虛空中收回，格魯曼望向了自己的頭號大將，兼雷霆王國唯一的高階督軍，然後緩緩地開口了。
“我們當然要戰鬥！”
大酋長的話立刻引發了一陣歡呼，獸人們紛紛露出了激動地表情，不過………
“但是我們要先搞清楚，我們應該和誰戰鬥！”
哎！？大酋長為什麽這麽說？我們當然是要和人類戰鬥了啊？
“我的兄弟們，那些殺害我們人民的人類必須得到懲罰，可是這並不等於我們要向整個人類開戰！”
“人類和我們一樣，他們也分成了很多群落，隻不過我們是以部落劃分，人類則是以國家，嗬嗬，人類可不像我們這樣團結，隻有一個王國！”
“仇恨不應該蒙蔽我們的雙眼，蒙蔽我們的智慧，我們要報複的，隻是那個派出軍隊攻擊我們的人類國家，而不應該報複所有人類！”
“所以，再等一下，人類正在混戰，大多數人類國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無緣無故招惹我們，所以再等一下，等我們確定凶手，然後…………”
格魯曼大酋長的聲音不高，語氣也十分和緩，可是不知為什麽，明顯不符合獸人們心意的話卻沒有遭到任何反對，獸人們隻是靜默了一下之後，便紛紛離開了。
所有的獸人都走了，格魯曼才最後一個離開，踏著沉重的步伐，大酋長離開召集會議的簡陋建築後，沒有返回自己的住處，而是沿著處處顯露著獸人粗獷質樸風格的道路，穿越大半個格奧爾城，一路向阿蘇斯聖山走去。
阿蘇斯山是獸人們祭祀獸神的聖山，不過這座終年積雪的高山上並不僅僅有獸神的神壇，還有獸人薩滿代代傳承的殿堂，隨身隻帶了兩個獸人勇士的格魯曼的目標正是那裏，薩滿大祭司薩祖所在的地方。
“大祭司，我的心靈充斥著困惑，我需要您的引導，可以嗎？”
登上山頂，走進一座人工開鑿出的淺淺山洞，格魯曼向盤坐在山洞中的大祭司問道，而大祭司緩緩睜開眼睛，雙眼中充滿了智慧的光芒。
“我的酋長，請說出您的煩惱吧，我會盡全力幫助您的，這是我的職責，也是我的義務。”
沒有任何推諉，大祭司十分平靜地接受了請求，隻是容顏似乎比幾年前更加衰老的薩祖卻沒有立刻聽到格魯曼的問題，而是足足等了十分鍾，才終於聽到了格魯曼的聲音。
“尊敬的大祭司，還是那個問題，這一次人類已經給了我充分的借口，我是否可以………為雷霆王國爭取有限的利益？”
格魯曼的表情依舊如同之前一樣平靜，可是獸人大酋長的眼睛裏卻露出了一種渴望，任何長期執掌權柄的人都能夠輕易地從那渴望中看出，再渴望的背後，隱藏著的是深深地野心，獸人渴望戰鬥，渴望無限榮耀的野心。
“在回答您的問題前，我的大酋長，請回答我一個問題吧！”大祭司古井無波地望著露出了一點點真實情感的格魯曼，目光清澈。
“我的問題還是我曾經問過的問題，經過這麽久，想必您應該有答案了吧，您要帶領獸人走向何方呢？您想要建立怎樣的獸人王國？”
“……我有一個夢想，我夢想所有的獸人都能生活在富饒溫暖的土地上，而不用忍饑挨餓，忍受嚴寒，我夢想獸人能夠得到其他種族平等的對待，再也沒有人敢於蔑視我們，我夢想獸人一族站在世界之巔，成為大地的主宰，我夢想…………”
開頭有點猶豫，聲音語氣隨即變得沉穩，看得出來，獸人大酋長說這番話時，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的，這樣的夢想也足以稱得上是偉大，格魯曼自己也這麽認為，隻是………
“我的大酋長，所有獸人的王，請原諒我打斷您的話，我想問一下，您覺得，其他所有種族的王者是否曾經有過與您類似的夢想嗎？您覺得，如果是人類、矮人、精靈，任意一個種族的王者，甚至是神明，他們有可能讓實現類似的夢想嗎？”
呃，這個………格魯曼一愣，隨即沉默了。
“大酋長，我的朋友，格魯曼，多元宇宙中有著許許多多的神明，神明們為自己眷顧的生靈安排好了一切，在伊利西亞大陸，人類占據了平原，矮人占據了山嶺，精靈占據了森林，而我們獸人占據了廣袤的草原，這一切都符合自然地規律啊！”
“好好想一想吧，我們現在做到的一切難道還不夠嗎？雖然肯定會有小小的瑕疵，可是我們獸人已經重新團結在一切，人類已經不得不和我們和平共處，為什麽要破壞來之不易的和平呢？”
“占領高山，並不能讓我們的族人學會開礦，占據森林，也無法讓我們適應森林中的生活，而占據平原，難道獸人能夠像人類一樣種植莊稼嗎？”
“獸人的未來在於我們的團結，在於我們始終自強不息，而不在於我們搶奪多少不屬於我們的東西，我的朋友，納格蘭草原已經很大了，有了納格蘭草原，就已經足夠我們的族人生活了，占領全部的伊西利亞大陸也不會讓我們的族人生活的更幸福！嗬嗬，格魯曼，你總不會想著占領整個多元宇宙，保證我們獸人一族的未來前途吧！”
呆呆地張大嘴，有著崇高理想的格魯曼半晌沒有說話，大祭司的話讓這位獸人王者很是不快，不過最終卻讓格魯曼開始深深思考起來，而當格魯曼再度望向大祭司時，雙眼裏原本充斥的野心之火已經平淡了許多。
“………我明白了，**不應該沒有界限，我明白了……”
當格魯曼走出山洞時，腳步看起來輕快了很多，大酋長不錯的心情也傳染給了所有看到格魯曼的獸人，不過在格魯曼的身後，薩滿大祭司薩祖卻露出了擔憂的神情。
“我的朋友，已經成為納格蘭草原唯一王者的你，真的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