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血與火之地獄深淵 第三百二十五章時間在我們這一邊四
精神與物質哪一個更重要一點？這個問題已經在茫茫的曆史長河中，被帝王、將軍、學者、哲學家、藝術家等等、等等探討過無數次了，並且從中得出了無數種觀念。
不自由，毋寧死！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這是許多受人尊重的名人堅定不疑的堅持，當然，還有願意為了權利，為了榮譽，為了其他隨便什麽精神方麵的東西，不惜付出物質，付出肉體，甚至是生命的堅持。
達恩也認同這一點，為了愛情，為了潔塞塔，為了艾歐莉婭，為了莉莉絲，達恩也願意冒任何生命危險，為了軍人的榮譽，為了拜林斯王國的安全，達恩也同樣願意出生入死。
可是，雖然達恩自己就是一個偏向於精神追求的人，可是理智與嚴密的邏輯，以及多元宇宙長長的曆史卻讓達恩得出另外一個結論。
輕生死的人終究隻是少數，沒有了物質，精神也終究是無根之萍，大多數生命絕對不可能像聖人一樣，把生命放在其他事物之下的，所以才會有一個個文明的興衰，一個個國家的興亡………
拜林斯王國自己的曆史就能證明這一點，塞薩利亞帝國的曆史更是能所有想要反駁物質重於精神，唯精神論的人啞口無言。
當千百年前拜林斯王國剛剛建立時，王國的人民並不認為自己是什麽拜林斯人，可是到了現在，拜林斯已經是一個民族的名稱，而生活在拜林斯土地上的人更以自己是拜林斯人自豪驕傲！
至於塞薩利亞帝國，則是踩著無數屍骨，以許許多多更久遠的人類國家的滅亡為代價，最終建立起來的，即使是最忠誠於塞薩利亞帝國，並願意讓帝國蒙受一點汙點的人也不得不承認，當塞薩利亞帝國建立時，由無數人時刻想著要推翻它，想要重新恢複自己的國家。
可是時光荏苒，流失的時間會把最堅固的物質變成飛灰，也能讓最堅定的意誌最終成為笑話，所以在塞薩利亞帝國已經陷入全麵內戰的現在，曾經發誓要反抗到底的人們的後代，已經忘記了祖先的誓言，而那些已經在靈魂深處打上塞薩利亞烙印的人們即使願意與這個陳腐的帝國一起毀滅，原因也不是千百年前的理由了！
所以，當一批批阿拉貢市民被迫離開自己的家園，被強行驅逐出阿拉貢城時，達恩一點也沒有擔心那些眼中蘊藏著深深怒火的人們，因為那些人們很快就會麵對可怕的、殘酷的，讓人們無法保持一點理想與尊嚴的東西。
達恩的眼裏隻有深深地同情，再無其他。
大亂之後才是大治，這是被血淋淋的曆史與冷漠的時間證明了的真理，可是達恩卻無法從容地接受即將發生的一切，能夠從容麵對最凶猛的敵人，能夠與魔鬼、惡魔戰鬥時依舊麵不改色，可達恩卻無法想象成千上萬普通百姓無辜倒下的場麵，更加不願意有一天真的看到這一幕！
會不會太過分了呢？我們在盧瓦爾行省和曼恩行省並不是這樣幹的啊，那裏的人民不也最終接受了我們的統治，可是葉琳娜公主，不，應該是克斯汀上尉，為什麽一定要製定出如此殘忍的計劃呢！？
達恩皺著眉頭，看著科尼亞人走出城門，走向自由，也走向饑餓、走向死亡，內心裏暗暗提出反對意見的騎兵軍團長絲毫不在意科尼亞人看到自己時，眼睛裏露出的刻骨的仇恨，達恩隻是讓自己不要去想那些理智的，但是卻冰冷無情的理由。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達恩依舊在為科尼亞人的命運生出同情之心，也依舊按照命令，按照計劃，一波波地把阿拉貢市民驅逐出城，隻是阿拉貢市民離開時已經不再滿懷憤怒和期盼，而城外的科尼亞複國軍也不再發出歡呼，不再對出城的同胞們伸出熱情的手了。
這一切都因為，當大陸曆5583年已經過去了一半，時間進入了七月，科尼亞各地依舊沒有迎來所有人期盼的雨水，任何站在高高城牆上的人都能夠看到四野中那一片可怕的枯黃色！
直到這個時候許多人才發現，事實上從去年起，科尼亞得到的雨水就已經很少了，而今年的情況則更加嚴重！
這是神明在懲罰侵略者嗎？還是神明在懲罰我們！？科尼亞人心情複雜地想著，卻得不到答案，他們隻知道，即使是科尼亞複國軍的士兵，現在也不可能吃飽了，而普通老百姓更是不得不用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裹腹！
也許待在阿拉貢城裏更好一點吧，雖然拜林斯軍隊給的食物剛剛夠裹腹，可是卻不至於讓我們餓死，不至於讓我們麵對這可怕的幹旱………
不知何時開始，被勒令為城牆上的守軍提供各種幫助的阿拉貢市民開始慶幸起來，他們慶幸自己還留在拜林斯軍隊的統治之下，而不是去麵對未知的命運。
這種慶幸在時間進入九月份後更加明顯了，因為從九月份開始，阿拉貢市民便日甚一日地看到拜林斯軍隊對城外敵軍的嘲笑，而這種嘲笑雖然很刻薄，可是阿拉貢市民從中聽到的卻是其中蘊含的可怕信息。
“哈，那些叛亂分子終於開飯了，嘖嘖嘖，今天似乎又少了一口鍋，那一個中隊的家夥估計今天更餓了！”
“昨天我看到有很多科尼亞人在剝樹皮，嘿嘿，他們也隻剩下樹皮剝了，不知道等樹皮也沒有了的時候，科尼亞人吃什麽？”
“還能吃什麽，吃他們自己唄！”
拜林斯士兵們的話讓阿拉貢市民膽戰心驚，雖然沒有親眼看到，可是很顯然，城外的世界已經變得異常可怕，而從許多渠道也能夠證明這種可怕。
在城牆上幹活時看到的城外光禿禿的樹林，沒有一片葉子的大樹連樹皮也不見了，這證明了拜林斯士兵說得話都是真的，而阿拉貢市民看到、聽到的另一件事情，則讓他們更加對同胞的命運充滿了憂慮。
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把一條驚人的消息告訴給了全程的老百姓，在拜林斯軍隊的軍營裏有著大量的糧食，那些糧食都是前一年拜林斯軍隊從科尼亞全國各地搜刮來的！
一支守衛城市的軍隊肯定會提前儲備許多糧食，可是越傳越廣，到後來所有人都知道的傳言裏，守衛阿拉貢城的拜林斯軍隊儲備的糧食太多了，多到即使吃上十年，也絕對夠用！
“拜林斯士兵互相吹牛時親口說的！去年他們把大部分糧食都搜刮到了城市裏，隻給城外的人留下一點點口糧，為的就是把我們都餓死！”
“所以明明糧食夠吃，可是拜林斯軍隊還是不停地把我們趕出城！他們認為我們都是威脅，他們根本不想讓我們活下去！隻是為了不落下殘忍的名聲，還有那位拜林斯公主殿下的堅持，所以才沒有直接對我們舉起屠刀！”
從一開始的嗤之以鼻，到半信半疑，直到最後深信不疑，很難形容阿拉貢市民態度轉變過程中的心情有多麽的複雜，不過有一點卻是很明顯的，那就是科尼亞人原本隻有憎恨和憤怒的目光中多了一些以前絕對沒有的東西，那，是包含著恐懼與無奈的妥協。
不自覺地露出馴服的樣子，為的隻是自己及自己的家人不會被列入下一批驅逐的名單，因為城外是未知的恐懼，城外的科尼亞複國軍已經不能帶給他們任何的安全保證，而留在城裏，雖然會讓科尼亞人受到良心的譴責，可是卻會讓他們活下去。
公允地說，生命為了自身生存做出的一切事情，都是值得原諒的，活著就是活著，隻有活著才有希望，才有未來，而死亡隻會帶來永恒的冰冷與黑暗。
隻是注定有一些人永遠無法接受，並且也不允許別人為了活下去而付出他們認為形同背叛的事情，所以阿拉貢城裏的科尼亞人出現了分裂。
事實上，願意投靠拜林斯軍隊的科尼亞人並非饑荒開始後才有，拜林斯軍隊踏入阿拉貢城的第一天起，就有科尼亞人曲下了他們的膝蓋，彎下了他們的腰，隻不過現在做這樣的動作的人更多，並且也更加讓統治這座城市的拜林斯人滿意。
對於不一樣的態度，自然要給予區別對待，這種區別體現在食物上，也體現在一波波擬定好的驅逐名單上。
可敬的愛國者，也是討厭的死硬分子，漸漸地消失了，留在阿拉貢城裏的科尼亞人都是能夠對拜林斯軍隊露出笑臉的人，不管那笑臉十分真實，當時間進入十月之後，讓所有阿拉貢市民終日提心吊膽的驅逐行動終於停止了。
最終能夠留在阿拉貢城裏的科尼亞人隻有十萬，即這座城市原本人口的三分之一，而讓這十萬科尼亞人感到驚喜的是，他們得到的待遇明顯與之前不同了。
原本隻是讓科尼亞人將將裹腹的食物大幅增加，每一家每一戶都有了雖然不多，但絕不至於再挨餓的食物，這讓科尼亞人漸漸恢複了體力、精神的同時，也出現了真正的喜悅。
不過在喜悅的背後，這十萬科尼亞人還有著更加複雜的心情，因為他們漸漸意識到，那個傳言中最後的部分，有關於一個陰謀的部分很有可能是真的！
拜林斯軍隊並不是沒有鎮壓科尼亞複國軍的能力，他們在叛亂開始時就能輕而易舉的結束一切，可是拜林斯人並沒有這麽做，而是撤走大部分軍隊，隻據守幾座城市，這是因為他們要實現一個陰謀，一個徹底消滅所有反抗者的陰謀！
這個陰謀的第一步，是饑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