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劍騎士
無時無刻的血腥殺戮,永不停歇的殘酷戰爭,無疑是魔界中的永恒主題,所以不管對於惡魔還是魔鬼,血戰都為這兩個彼此不共戴天的魔界種族熱衷參與,而無論在什麽時候,即使是當神明的力量入侵魔界,展開所謂的洗滌邪惡的神魔戰爭的時候,魔鬼和惡魔也不會停止派遣源源不斷的軍隊,向對方發動攻擊。
不過這一切都無法引起達恩的絲毫興趣,讓少年煩惱的是,自己剛剛參加了一場艱苦的保衛戰,就被魔鬼們征召到了一支魔鬼大軍中,而這支大軍是一個月內由青銅堡壘派出的、向惡魔們的地盤發起攻擊的魔鬼軍隊的第四批援軍。
每一波離開青銅堡壘,浩浩蕩蕩開向無盡深淵的魔鬼軍隊的士兵數目,都在十萬以上,這種規模的軍隊,在伊西利亞大陸已經是一支無法被任何人小瞧的力量了,可是對於魔鬼們來說,卻僅僅是無足輕重的毛毛雨。
對動噩就是百萬士兵互相廝殺的血戰來說,一支由十萬名士兵組成的軍隊卻算不上什麽可以誇耀的力量,魔鬼們也壓根不指望主要有劣魔、小魔鬼、誇賽魔組成的軍隊能對惡魔的城市——據說完全用鐵水澆鑄而成的鋼鐵要塞造成什麽傷害,身居高位的高階魔鬼們僅僅希望一支又一支的大軍能夠帶來足夠多的殺戮,流出足夠多的血,至於這血來自敵人還是同類,那就不是高階魔鬼們關心的了。
“去吧去吧,瘋狂的殺戮,把你們見到的一切都看成碎片吧,在你們自己也成為血肉渣滓的一部分前!”
這是高階魔鬼,各級魔鬼領主和魔鬼將軍對士兵們的動員令,這樣的動員如果針對的是人類士兵,那麽士兵們即使不嘩變、叛亂,也會士氣大降,軍心大亂,可是對於不可能擁有正常人類思維邏輯的魔鬼們來說,卻是最好的鼓動之詞。
真奇怪!明明就是讓我們去送死,這幫蠢貨居然還表現的像是去春遊、領獎一樣,傳說與故事中的魔鬼不都是陰險狡詐、自私自利的嗎?為什麽這麽可惡的命令卻沒有遭到一個魔鬼的反對呢?
達恩百思不得其解,同樣無法理解魔鬼們思維方式的,還有無數從其他位麵流落到魔界的智慧生命,而這些由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生物組成的雇傭軍,是唯一對不久後就會發生的血戰懷有三心二意的士兵。
沒有一個非魔界原住民的生物願意參加一場沒有結果,沒有勝利,甚至連徹底戰敗也不會存在的毫無意義的戰爭,即使是智力最低下的地精,也絲毫不願意踏上前往無盡深淵的征途,可是,在無數魔鬼的監視下,在那些同樣奔向戰場,卻顯得義無反顧、激動昂奮的魔鬼們的押送下,一支又一支炮灰援軍離開了青銅堡壘,向無盡深淵走去。
這是一次漫長的、艱苦的遠征,旅途之上沒有任何的消遣,除了不時見到的屍骨,魔鬼大軍的每一個士兵視線中就隻有赤紅的天空與大地,無盡的荒涼與死寂。
不過,魔鬼大軍在踏向戰場的征途上,並非沒有任何的娛樂活動,魔鬼遠征軍隔三差五就會遇到一些小股的惡魔軍隊,而這些或屬於某次大戰的幸存者,或屬於某場戰鬥的漏網之魚,或屬於斥候的惡魔,無一例外成為了一支渴望殺戮軍隊的開胃菜,而除了這些由敵人送上的甜點,同樣屬於開胃菜的,還有每天宿營時被挑選出來,為軍隊士兵們改善夥食、鼓舞士氣的倒黴蛋。
在戰鬥中傷殘,因為旅途太過艱辛而體力不支,或者純粹是運氣不好,總之,每天都有一些魔鬼們的同伴被當做豬羊一樣宰殺掉,而這也是魔鬼們,以及其他一些已經接受了魔鬼習俗的雇傭兵們最為開心的時候。
看著那些原本的戰友被自己人砍下頭顱,撕成碎片,這種極致的邪惡與黑暗讓渴望戰鬥的魔鬼們更加昂奮,也讓對未來絕望的雇傭兵們更加瘋狂。
沒有一個腦筋正常的!都瘋了!都是一群瘋子!達恩這麽評價身為其中一員的軍隊,而作為少數沒有被絕望和瘋狂迷失心性的少年,在憂心不久後注定發生的戰鬥外,更多的憂慮與擔心則給予了達恩曾經配合無間、直到現在也依然被少年視為真正同伴的潔塞塔。
不過,雖然潔塞塔的後背依舊被達恩看得牢牢地,戰鬥時不會發生任何後顧之憂,可是達恩卻已經不敢再放心大膽地背對女牧師了,相反,在分心給予女牧師支援、與照顧之餘,少年要時時刻刻提防來自女牧師的可能襲擊。
真是累啊!我寧可獨自麵對成千上萬的惡魔,也不願意麵對一個總是對我射出死光的女孩,可是…………
望著已經沉默不語了十幾天,但兩隻大大的眼睛裏卻充斥了無窮恨意的潔塞塔,達恩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而一想起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用精神魔法魅惑了潔塞塔,讓潔塞塔在幸福的幻想中和達恩春風一夜的魅魔羅塔莎,達恩就忍不住把牙咬得咯吱響。
潔塞塔這次是真的想殺了我!沒有動手隻是因為潔塞塔知道,她現在沒有能力殺死實力已經不弱於她的我,而潔塞塔現在隻是在等一個機會,一個絕對能致我於死地的機會!
一夜得意換來的是長久的後患,戰戰兢兢的達恩很快就明白女孩兒在想些什麽,而每次從女牧師的眼中看到那堅定地決心,達恩就忍不住尋找魅魔的身影。
我就知道,絕對不能相信一個惡魔會出什麽好主意,除了給我惹來一個又一個的麻煩,一次又一次的危機,羅塔莎絕對不會做出讓我開心、滿意的事情!避開潔塞塔總是充滿殺氣的目光,達恩惡狠狠地盯住了正在為主人搭建宿營地的魅魔。後者則在注意到主人滿懷怒氣的目光後,以一個魅魔的方式做出了回應。
輕搖慢扭,羅塔莎用神情、目光和豐富肢體語言告訴達恩,如果主人想要發泄怒氣的話,那麽忠心的使魔絕對會任由達恩擺布,隻是…………
我擦!這個妖女!就算是用鞭子狠狠地抽她,得到的也僅僅是可惡的媚笑和勾引!
達恩很苦惱,一個堂堂男子漢卻對兩個雌性生物沒有任何辦法,這個認知讓少年很沮喪,也很頹廢,而讓達恩更加苦惱的是,該用什麽樣的方式重新確定與兩個雌性生物的關係。
我該拿潔塞塔怎麽辦?她已經是我的女人了,卻不把我當成她的丈夫!我又該拿羅塔莎怎麽辦?這個女惡魔明明簽下了主奴契約,成為了任我驅使的使魔,可是這個擁有獨立思想與性格的使魔卻無法讓我使用的得心應手,不不不,已經不是得心應手的問題,而是我現在已經壓根不敢再驅使她做任何事了!
其實,針對羅塔莎,如果達恩狠狠心,那麽魅魔一定會吃很大的苦頭,甚至有可能連靈魂印記都會被抹殺成一張白紙,畢竟,建立在靈魂之上的主奴契約已經牢牢地把魅魔羅塔莎的生死操控在了達恩的手中。
可問題是,達恩並不明白給予靈魂的主奴契約有著怎樣的威力,對精神魔法一竅不通的少年壓根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法子懲罰自己的使魔,該怎麽做能讓羅塔莎變得絕對聽話,而在這一點上,幫助少年收服魅魔的拉米斯絕對故意的、忘記了一些應該教授給達恩的知識,而羅塔莎也在一些試探之後,很快明白了自己的主人並沒有掌握主人應有的技能。
所以羅塔莎才會在成為達恩的使魔後,一次次用魅惑術勾引達恩,並讓少年淪落到今天的尷尬境地,達恩一次次想要懲治羅塔莎時,則在魅魔妖媚**的勾引中一次次潰不成軍,而少年一次次受到挫敗的原因,卻有很大一部分歸功於達恩已經告別了處男時代,嚐到了**的甜頭。
春風一夜的幸福滋味無疑讓達恩食髓知味,再也不是慒懂無知的童子雞則讓達恩麵對擁有魔鬼身材和禍水麵孔的魅魔時,無法再保持一顆純潔的少男之心,於是,每一次達恩因為潔塞塔的恨意、殺氣,對魅魔羅塔莎怒火萬丈時,最後都會在無法抑製的、讓少年尷尬、羞愧的生理現象中草草收場。
再又一個漆黑的夜晚來臨之後,這種結局也依然沒有發生任何變化,無法獲得女牧師一點點的態度好轉,也無法在魅魔身上發泄一點點的怒火,達恩最後隻能選擇微閉雙目,讓自己的思想遠離無法理清的感情糾葛,投入到更加現實的事情上去,而在魔界,這樣的事情恰好很多。
為什麽自己和潔塞塔會被突然派入遠征軍,怎麽樣才能在即將到來的戰鬥中保存實力,又該怎麽做,才能在殘酷的戰爭中幸存,這些問題無疑都值得達恩給予重視,隻是,麵對血戰這種已經超出了少年閱曆、經驗的可怕怪物,達恩的任何思索都顯得那樣的蒼白,尤其是在達恩想起,自己一直懼怕,但一直引以為援的魔鬼已經離開之後。
真是糟糕,那個該死的魔鬼也不知道現在在什麽地方,有了一具新身體,這個家夥現在一定過的很快活吧!達恩想著,忍不住想起自己加入遠征軍前的一段回憶。
達恩的回憶發生在另一個魔界夜空下,在少年的記憶中出現了一個魔鬼中極為普通的誇賽魔,而這個誇賽魔能夠在少年的記憶中占據一席之地,完全因為它擁有著魔鬼拉米斯選中的身體。
在達恩的記憶中,黑暗旌旗這個魔法被再度施放出來,這一次,黑暗旌旗籠罩的空間格外的廣闊,幾乎把上百平方公裏都屏蔽了,而當黑暗旌旗的法力漸漸散去之後,原本因為羅塔莎的魅惑術,顯得有些癡癡呆呆的誇賽魔,立刻擁有了一股讓達恩無法忽視的氣息。
那氣息不是強大,不是冰冷,不是熾烈,不是任何一種能夠讓達恩畏懼的氣息,而是一種讓達恩覺得似乎沒有絲毫變化,覺得眼前的誇賽魔似乎更加平凡普通的氣息,甚至於,當達恩眨了一下眼時,就發現自己似乎已經忘記了就在眼前的誇賽魔的相貌,記不住誇賽魔任何特征的氣息!
這是拉米斯的另一項能力嗎?真是有用過的本領啊!有這麽變態的能力,估計再見麵時,我一定認不出拉米斯了吧!
黑暗中,達恩出神地想著,但是不管達恩如很努力回憶,都想不起那個無聲無息消失於黑暗中的誇賽魔的任何記憶,唯一能夠讓達恩記住的,就隻有基於靈魂契約的一點點微弱的感應。
一個力量已經到了臨界點,即將發生蛻變的誇賽魔,這是達恩知道的另一個關於魔鬼拉米斯的事情,不過和那種能夠讓所有人都自動淡忘的能力一樣,這個事實也隻能讓達恩更加沒有信心從外觀方麵認出拉米斯,而通過這件事情,少年則有了一個大多數高階強者都沒有領會的收獲,那就是一個人自身力量釋放出的氣息,是最可靠、最無法隱瞞的信息。
除非力量差距太大,大到像我和魔鬼拉米斯之間的差距,否則的話,隻要用心感應,那麽扮豬吃虎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在我麵前發生,嗯,不過,在魔界這個該死的地方,魔鬼和惡魔似乎也不需要扮豬吃虎,這些瘋子需要的隻是直接的殺戮,血腥的戰爭,血戰不需要,也用不上任何陰謀詭計!
達恩的想法很正確,對於血戰,這個唯一的功能就是製造殺戮、鮮血、屍體的戰爭,任何的陰謀詭計都失去了作用,魔鬼和惡魔需要做的隻是不斷向血戰投入炮灰,給血戰送上新鮮的祭品。
在阿佛納斯地獄的某處邊緣所在,在冥河無數分支之旁,達恩成了魔鬼們為血戰送上的最新的祭品,而在達恩看到那一片已經倒下無數魔鬼和惡魔,已經被屍骨鋪滿的戰場之前,震天的戰鼓,直衝雲霄的殺氣,已經向達恩揭示了少年即將親身參與的第二次血戰宏大場麵的一角。
我擦!這片地方到底有多少魔鬼?一百萬還是兩百萬?至高神在上,巴托地獄的魔鬼不會都到了這裏吧!?
雖然已經見識過一次血戰,可是達恩依舊為再次出現的戰爭場麵震驚不已,在登上一處高坡,在達恩的眼中,在少年極目所盡之處,到處都是廝殺在一起的魔鬼和惡魔,在混戰的戰場中央,寬闊的冥河靜靜地流過,而在湍急的河水中滿是戰死者的屍骨!
“戰場到了!把惡魔們都撕成碎片!衝啊!”一個魔鬼大聲叫道,率先從高坡上衝了下去,隨後一片由魔鬼組成的黑色洪流奔向戰場,在之後,激烈的戰鬥降臨在達恩的頭上。
我討厭戰鬥!尤其討厭這種沒有結果的戰鬥!不,這根本不是戰鬥,而僅僅是絞肉機在絞肉!我擦,真該死,這幫惡魔為什麽還要抵抗,為什麽這幫蠢貨也要源源不斷地給這個地方送會動的肉,這幫瘋子!
身不由己的被裹挾到戰場中,達恩除了緊緊跟在潔塞塔身邊,隻能無奈地一次又一次揮起了劍,之前想好的所有策略此時都成了泡影,任何保留實力、偷奸耍滑的願望都不可能在瘋狂的戰場上實現,消滅眼前出現的一切敵人,所有衝進戰場的士兵都隻能有這一個想法。
沒有憐憫,沒有仁慈,除了前進,任何後退的行為都會被視為逃兵,而一群高階魔鬼組成的督戰隊讓每一個士兵都隻剩下了衝鋒這一個選擇。
奮力砍殺還能多活一會,才有活下去的機會,可是後退………望著一些提前死在戰場之外的同伴,低級魔鬼和其他各個種族的雇傭兵意識到了第一個遊戲規則。
隻要惡魔們補充的速度快於消耗的速度,這場戰鬥就不會結束,所以,快點把惡魔們殺光,這樣我們才能得到喘息的機會,才能夠休息!望著自冥河上出現在渡船,以及從船上下來的一隊又一隊惡魔援軍,加入或準備加入戰鬥的士兵們明白了第二個遊戲規則。
於是很快新加入的魔鬼軍隊就拿出了自己最大的力氣,用最瘋狂的方式發動攻擊,這樣做的結果則是製造出更多的屍體,讓冥河的河水變得更加殷紅。
除了少數士兵,大多數衝殺在第一線的士兵都無法活過三個呼吸的時間,更多的士兵甚至僅僅一個照麵,變成了血戰的一縷冤魂,不過到了這個時候,沒有誰會去注意這個,東張西望,不集中注意力的家夥都最先成為血戰祭品,而能夠撐過最初接戰的士兵,之後的精力則完全用在了殺戮和保命上。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在這個冥河邊的戰場上,一個突如其來的殺神忽然引起了所有高階魔鬼和惡魔的注意,而這個殺神是一個光明教會的女性神官,是一個似乎被海量的魔鬼、惡魔,以及滔天的殺氣刺激的完全失去理智的女牧師。
這個人類女人瘋了!哼,就算她的力量很強,法術殺傷力很大,可是按照這種毫不節約的施法方式,最多十分鍾,這個人類女人就會被殺死!
望著周身散發出聖潔光輝,將直徑大約五百米之內的圓形地域的魔鬼和惡魔統統殺死的女牧師,交戰雙方的高階魔鬼、惡魔都做出了這樣的判斷,而在女牧師的身後,一個貼身湧動著薄薄一層鬥氣鎧的少年,也苦笑著做出了相同的判斷。
唉,居然敵我不分一同亂打,真是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