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王愛那白虎符心切,奈何黎風老頭死活不肯割愛,他又顧及麵子不能明著搶奪,隻好想出如此手段,假著命令鷹頭鬼他們殺掉黎知雨,事實上不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罷了,本意是要他們與馮義暉來個兩敗俱傷,再由躲在暗處的薑少川收拾殘局,奪下白虎符、將所有人滅口之後,找荒郊野地埋了除黎府三人外的屍體,然後放出“鷹頭鬼詭秘出逃”的消息,誰也不會知道是烈陽王的手筆,所有人都會認為那是鷹頭鬼等江湖亡命徒的作為,哪能想到是千裏之外的烈陽王所做?

……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房內涼兒的臉上冷汗都下來了,他們現在正處於療傷的緊要關頭,若是貿然收功,就隻有雙雙走火入魔的下場!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她涼兒沒有在為馮義暉運功,以其比之鷹頭鬼二人還要略差一籌的功力,對上那薑少川,也僅是有死無生的局麵啊!

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一臉軍痞笑意的薑少川走了進來,看到涼兒那花容失色的麵龐,頓時眼前一亮!正想著先將這容貌上佳的女娃玩弄一番再做打算,忽然瞥見了馮義暉腰間那恐怖的傷口,頓時瞳孔一縮:好厲害的一腳!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薑少川一眼就看出那傷勢是被腳力踹出來的,而且時間不久,可外麵的二人應該根本沒有這個功力啊!難道是那個他也沒看出深淺的年輕人所為?

正當薑少川麵色陰晴不定間,一聲爆喝在他耳邊炸響!

“呔!你敢戲耍小爺?!去死吧你!”

腦袋被這聲音震得嗡嗡作響,又是大驚之下,豈能第一時間作出最佳的反應?

薑少川頓時雙手抱頭、連滾帶爬地跑到了斜對麵的角落裏,純然就是街頭混混遭人毒打時鼠竄的模樣…

待在角落站定,薑少川放下手,幹咳了幾聲,又恢複了平日裏作為王府親衛隊長的派頭,目光陰沉地打量著忽然出現在自己剛剛所在位置的小陽,視線與之相交,隻覺渾身肌肉忽然一陣顫動!仿佛是在和一頭暴怒的凶獸對視一般!

此時的小陽確實是怒火中燒!原以為十拿九穩的計劃竟然就這麽泡湯了,自己傻瓜一樣地背著黎知雨在外麵轉了好幾個時辰,卻讓目標悄悄溜進了後院並打傷了鷹頭鬼和赤發虎二人,他怎能不怒?!

然而憤怒過後,小陽死死盯著縮在牆角的薑少川,情緒漸漸平靜下來。

對麵之人,想來就是那“烈鷹”了,論起身上氣息的強度,也不過是比擁有全力之時的馮義暉強了一星半點,如此算來,能撐得住小陽兩腳就已經頂天了,正麵對上,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

但是!就這麽一個本不具有任何威脅的人物,竟然耍得小陽團團轉!他怎能不思考緣由?

看了一眼薑少川腰間的那麵刻著一個大大“烈”字的金牌,小陽眯起了眼睛,良久,搖頭低聲歎道:“烈陽王…你給小子我上了一課…”

“嘀咕什麽呢你?!我…啊——”莫名其妙的薑少川正要出言責問,忽然看到小陽衝著他抬起了左手,下一刻,一股龐大的勁氣憑空出現!

薑少川在不甘的慘呼聲中被轟得破牆而出!掙紮在外麵的碎石堆裏,全身筋骨都好像脫節了似的,疼得他滿地打滾,此時,幽幽的聲音由屋內響起…

“今日我留你一條性命,滾回去告訴你家主子,就說我小陽,恭候他的駕臨。”

薑少川聞言,心中不爭氣得一陣狂喜,哪還敢再做停留?趕忙拔腿就跑,也顧不得還有傷在身,咬著牙就近躍上一個房頂,施展輕功幾個起落便跑得無影無蹤了…

房間內的小陽左手一翻,屬於薑少川的那麵三寸許的金色腰牌就已然出現在掌中,嘴角掛起一絲微笑:“烈陽王…有沒有膽量來和小子我鬥上一鬥?”

這笑容中,充滿期待。

然而他並不清楚,自己此時所樹立的敵人,到底有多深的底蘊…就猶如一個被蛇盯上的孩童,對隱藏在暗處的危機恍若未覺…

……

盡管萬分不願,但涼兒也不得不承認,是小陽的及時趕來才保住了馮義暉和自己的性命,想到之前薑少川眼中的肮髒之色,她就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一時間對小陽的痛恨倒也減少了那麽幾分。

療傷不可中斷,涼兒繼續幫著馮義暉調息,小陽和黎知雨回到了會客堂,而這修補被薑少川砸破之牆的工程自然就落到了鷹頭鬼二人肩上,誰叫他們已經在地上歇了那麽久呢?再說總不能讓人家在跑風漏氣的屋子裏療傷吧?二人隻好拖著滿是傷痕的身體搬起磚頭來,不過那臉上卻是沒有半點不滿,再一次見識了小陽的功力,他們已然都沒了脾氣,跟著這樣的高手混,怎麽說麵子上也有光啊!

且不說赤發虎他們這兩個武林中人如何搬磚砌牆,再看那會客堂中,小陽和黎知雨麵對而坐,就是那麽靜靜地坐著、靜靜地對視著,似乎誰也不願打破這份寧靜…

“啊!怎麽這麽亂啊?出什麽事了?”忽然,寧星賢小小的身影從外麵竄了進來,一臉茫然地看了看堂中的二人,問道:“小陽…黎姐姐,你們怎麽回來了啊?那個將計就計做好了嗎?”

黎知雨掩嘴輕笑,小陽則是翻了翻白眼兒,好不容易營造的氣氛就被這傻小子如此輕易地破壞了,瞥了一眼他手中提著的兩隻母雞,沒好氣道:“星賢啊,你就先去收拾一下這倆破雞,等一會兒吃飯的時候,我再跟你詳細說…”

“哦…”寧星賢撓了撓頭,不明所以地走向旁邊的一間側室,那裏是一個簡單的廚房,不過也比他家老屋中的要複雜了許多,再加上兩隻垂死掙紮的老母雞,倒是夠他忙活一陣了。

“嗬嗬…這星賢十分有趣啊~知雨以前也曾見過他一麵呢~小陽公子是收了他做徒弟嗎?”黎知雨眨巴著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地望著小陽。

“黎姑娘可別叫我公子,直呼小陽就行…公子公子的,聽來著實別扭…嗬嗬…”小陽幹笑了幾聲,隨即順著話頭講起了自己的故事,就連失憶的事也都毫不掩飾地說了出來,黎知雨也是被翻開了話匣子,二人頓時聊得入了神。

直到夕陽西下,炊煙四起。

……

一個時辰後,寧星賢用上了自己所有的手段,這頓晚餐終於算是大功告成,而馮義暉的傷勢也已經初步穩定下來,在涼兒小心翼翼地攙扶下從廂房中緩步而出。

一圈人望著中間的八仙桌以及上麵滿滿當當的豐盛飯菜,一時間都有點尷尬,白天還是大打出手,現在卻要坐在一起共進晚餐…

可赤發虎哪管那麽多?一看到桌上那兩隻被細火充分燉出了汁水的母雞,就一屁股坐到了麵前的凳子上,一邊揪下一條黃燦燦的雞腿,一邊大大咧咧地招呼著:“坐下吃啊?還等什麽…唔…”說話間,一大口雞腿肉猛地塞進自己嘴裏,燙的他舌頭發麻,頓時再說不出話來…

其他六人不禁莞爾,那股子尷尬勁兒也就散了許多。

因為考慮到有女孩子,所以寧星賢並沒有買酒回來,隻是挑了兩隻肥碩的母雞還有一些可口的素菜,精心烹製一番後,吃起來倒也鮮美,大家讚不絕口,他聽著是滿臉喜色。

每次吃寧星賢做的飯菜,小陽都像是餓死鬼投胎似的,吃得那是滿嘴的油膩,瞥到旁邊的黎知雨細嚼慢咽地吃著素菜,抬手給她夾進一個雞翅,含糊道:“黎姑娘吃肉啊…星賢燉的雞…味道可是真不一般…”

黎知雨愣愣地看著碗中的雞翅,竟是沒有絲毫的反感,心頭卻是升起絲絲莫名的暖意…

還未等她開口道謝,坐在其另一邊的涼兒便撇了撇嘴,不滿道:“你以為我們小姐和你一樣粗魯麽?哼!”目光落在馮義暉纏滿白布的腰上,她一陣心疼,對小陽的火氣又湧了起來…

反倒馮義暉本人隻是平靜地衝涼兒搖了搖頭,他十五歲從軍,至今已然跟隨黎風二十四年,不同於生活環境駁雜的江湖人士,他胸中更多的是軍人那種鐵血之氣,在軍中,比鬥也是屢見不鮮,但講究的是,贏要贏得堂堂正正,輸要輸得大大方方,口服心不服然後去背後捅刀子,那非軍人所為!

馮義暉向小陽拱手道:“涼兒年紀還輕,說話不太注意,還請小陽兄弟勿怪!”盡管在他看來小陽的年齡比起涼兒也大不了多少,也不知其練的是何種武功,但人家那踹走他小半條命的一腳可是貨真價實,他輸得不冤。

“不礙事,不礙事…馮前輩,您的傷勢…”馮義暉的坦然令小陽心生好感,看著其腰間滲出點點血跡的白布,他不禁有些愧疚起來。

“小陽兄弟的功力遠超馮某,這‘前輩’二字,我是萬萬擔當不起啊!”馮義暉連連擺手,頓了頓,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傷處,搖頭笑道:“再重的傷,也打不倒黎老將軍手下的軍人!”

見黎知雨使了個微不可查的眼色,小陽默不作聲地輕輕頷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告了聲罪,出了會客堂。

在院中小池塘處待了片刻,黎知雨腳步輕盈地飄了出來,確實,小陽隻能想到用“飄”這個字來形容,白色紗質長裙上點綴著絲絲縷縷的粉色線條,和涼兒所穿的淺綠色線條長裙的樣式很相似,但兩人穿出來的效果卻是完全不同。

做工再精美的衣著也無法掩蓋黎知雨本人的氣質,腳尖在地上輕點,不發出一絲一毫的響動,宛如一隻蝴蝶舞出優雅的軌跡,一時間,小陽竟是看得目瞪口呆,仿佛三魂七魄都被勾出了殼…

“…喂,你怎麽了…”

察覺到身體被輕輕晃動著,小陽才漸漸回過神來,望著眼前麵帶不解的黎知雨,他尷尬地笑了笑:“看到黎姑娘絕美之姿,小子失態了…”

黎知雨的臉蛋微微發紅,爺爺那“內心之情不形於色”的教導頓時被拋到了九霄雲外,低了低頭,輕聲道:“小陽公子…小陽過獎了…”

略顯曖昧的氣氛彌漫在二人之間…

在他們看不到的院外,有數個身著夜行衣的蒙麵人!他們或蜷縮在牆邊樹冠上,或蟄伏於牆角草叢中,猶如死人一般動也不動,就連身上的氣息也是時有時無。

沒有一個人發現,他們已經在此守候多時…

天空中的雲朵緩緩飄走,皎潔的月光拂過這些黑衣人的頸間,露出那手指粗細、扭曲成一個詭異形狀的黑色小蛇!

一條足以讓整個朝龍國顫動的巨蟒,已然吐出了蛇信!

……

本章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