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誤 琵琶別抱忘君顏
月色寂寥的中庭之中。
“站住!”心中煩躁難抑的莫彥忽地將那行色匆匆與之擦肩而過的男子叫住。
那男子無奈,停下步伐,轉身躬身詢問:“堡主,有何要事?”語氣中無半分恭敬。
“如此急著見你家的公子,怎麽?克製‘玉殘花’毒性的藥物被你尋到了?”莫彥雙手抱胸,語帶譏誚,隻教行禮之人暗咬著牙強把怒氣吞下肚。
“回稟堡主,恕屬下無能,並未找到克製的藥物,但是屬下卻找到能夠醫治公子的人,需馬上稟報公子。若堡主無其他事情,屬下告退了。”畢恭畢敬地稟告之後,人已作勢要離去。
“真不愧為主仆,德行都是一個樣。你要走,隨你。隻是,你倆給我的不痛快,我回頭便找你家公子一並討回。現在,你可以走了。”莫彥麵掛笑容,語帶威脅,還懶懶地做了個請的姿勢。
可惡的模樣逼得已跨出腳步之人憤憤收回了腳步,臉上滿是煞氣,咬牙道:“莫彥,你敢!?”
“我敢不敢,你不是很清楚的,綠柳柳大公子?”輕佻地一勾怒視著他之人的下顎,莫彥玩味地審視著對方的怒容,好似估量一件物品。
而他話中卻另有含義。
生生將身上的殺意斂去,綠柳垂下眼眸,溫順地道歉:“請堡主寬恕屬下的衝撞之罪。今晚,綠柳隨您處置,請不要忘了與屬下的約定!”
“我倒是很期待你的表現呢!”另一隻手向前一拽,莫彥輕易地便將與之同等身量、同為男子的綠柳擁入懷中。
明明是笑說著,望向綠柳身後遠處的眼中卻沒有情意,隻有濃濃的恨意。
莫憐,恨著你,連同你身邊的人,我都不會放過!方才的我不過是被天生狐媚的你,迷了心竅!
而他懷中之人跳動的胸膛中,則是一顆深深擔憂的心。
那個醫聖冷劍秋真能為公子續命嗎?公子啊,希望到時你能拋下這裏的一切隨我去醫治才好!
沁寒的夜風漏進屋內,暗紅的燭光搖曳。
鼓動著昏綠帷帳的象牙床上,糾纏著兩條身影,錦帛撕裂聲,一陣響過一陣,而**在破碎衣物外的肌膚上皆是斑駁的劃痕。
這般情形,分明便是纏鬥較量的場麵。
當衣物盡毀,這場較量也宣告結束,卸掉全身氣力的綠柳終是被莫彥壓製在身下。
他在他胸口,用牙齒撕磨留下個個血痕,他在他背上,用指甲掐劃刻下條條血絲;他又在他胸口,輕柔地舔舐著血痕上顆顆血珠,他再在他的背上,輕撫著血絲的形狀。
狂亂的夜,嘶啞的呻吟,他們都在遺忘同一張臉。
那張臉,恨著,卻難以忘懷。
那張臉,愛著,卻注定無望。
月隱燭滅,室內一片昏暗。
停止了吱呀聲的象牙床上隻剩下了莫彥輾轉反側。
無法安然入眠的他,心中揮之不去的是那張與他自己肖似的臉。
——為何那麽恨著的你卻擁有與我相似的臉?!為何那麽恨著的你卻與我擁有相同的血緣?!
是自己一刀一刀將那張臉劃開,親眼看著血從那張臉上汨汨而下在交錯著斑駁傷痕的胸膛匯成條條血流。
是自己毀了那張臉,讓那張臉的主人幾乎流光了身上所有的血。
是自己看著那張雖然已變得醜陋難看卻絲毫未表現出恐懼憎恨的臉,心中產生抑製不住的興奮。
——憑什麽隻有我一人痛苦著?!憑什麽隻有我一人恨著?!我要你嚐到比我痛苦百倍的折磨!我要你恨我如我恨著你一般!
是自己將毫無反抗之力之人壓在潮濕肮髒的地上一遍又一遍地侵犯,讓自己滿意地看到那個人臉上如墜深淵的絕望痛苦。
是自己一邊索取著那個傷痕累累的身體一邊將鹽水一把一把掬起淋在傷口上,卻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到那人眼中的恨意。
——與自己的弟弟**,你那麽享受嗎?那麽從今往後,由你來代替死去的心兒,張開腿來伺候我吧!
是自己找來易容高手將被自己毀了的那張與自己肖似的臉整成自己所愛的那個女子的容顏,卻越來越發現自己對那個女子的愛意在淡去。
——比起與自己的親弟弟**,伺候別的男人對你來說應該更輕鬆,不是嗎?
是自己將那個擾亂了自己心意的人推到別的男人懷中,以為自己失控了的一切能夠恢複如初。
隻是,現在看來好像自己所做的隻是徒勞,自己已深陷於與那人**的泥沼中無法自拔。
那個讓自己痛苦著的,讓自己恨著的,卻又讓自己難以忘懷的,讓自己難以抗拒的人,正是自己最初的依賴和信仰。
那個男人,與自己有著無法抹去的血緣關係。
那個男人,自己本該喚他一聲哥哥。
思及此,莫彥心中一片悲涼。
本該是單純的報複,自己與他何以走到了如今這般田地?
“公子~~~”
與他所住著的這個屋子相隔半裏的荷池邊傳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喚。
那是因為咳血引致舊疾複發的莫憐一頭栽入了池中。
一陣慌亂後的池子在匆匆趕到的綠柳將人焦急抱著飛奔離去後,歸於靜寂。
方才在這裏發生的一切仿佛隻是一場虛幻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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