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恨 第一百五十一誤??人生若隻如初見
狼藉一片的床鋪上斑斑血跡,被褥裏散發出淡淡的麝香味,昭示著昨夜歡愛的激烈。
然而,天隻是微亮,本應在床榻中熟睡的人卻一個都不在,隻有從窗欞外漏進來的風把帷帳吹得一鼓一鼓的,偶爾伴隨著吊角上那串貝串成的風鈴叮叮當當。
屋外與之相通的斜坡上,草草披了件外套的單薄身子在晨風中瑟瑟發抖,卻固執地立在那裏遙望著山坡下那個漸行漸遠的影子。
黯淡的眸中淚光點點,蒼白的唇緊抿著,破碎的曲子從未合實的縫中泄露出來:“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頭。吳山點點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恨到歸時方始休……”唱一句,抽泣一下,唱到心酸處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把曲子續完,隻把最後那一句唱了又唱。
小寶,我們已經離開了采菊樓,離開了紛擾的塵世,隱居在這渺無人煙的山上了,你為什麽還是要離開我?為什麽?
人生若隻如初見,
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
卻道故人心易變。
半年前,西府(杭州)采菊樓後院外。
寒冬時節最是磣人,多暖和的棉襖都無法抵擋住寒風的侵襲。
這一夜,雪已經停了,凹凸不平的地麵上積的雪能沒了一半的褲腳。
穿著單薄衣衫的采菊樓小倌兒琉璃踏著石板,一邊用那雙凍得紫紅的手在湖邊浣著紗衣,一邊哆嗦著紫黑的唇哼著斷斷續續的小曲。
與此同時,西子湖畔。
大唐的二皇子李鬱文踏著一路寂寂的雪,負傷抵禦著這四麵而來的黑衣人,節節退至西子湖畔。
當他那雙沾染上不少殘雪的金絲鑲邊靴子踩上岸邊的一方巨石上時,他已是退無可退,而他的身後隻有被寒夜侵吞的靜寂湖麵。
本與他纏鬥著的眾黑衣人已收回手中的兵器,紛紛向兩側擴散開,一位著了火紅狐裘的少年慢慢悠悠地向李鬱文走來。
“李尤武!?”李鬱文驚叫,難以相信他眼前所看到的。
“久違了,二哥。”李尤武雙眸含笑,竟合手躬身作揖了起來。兒時常玩的遊戲,現在做起來卻為了炫耀。
“你我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我待你也從未有過差池,你為何要背叛與我?!”心痛、憤怒,更多的是怨恨。
“哼!從小到大,我處處受你的牽製,父皇也好,那些迂腐的大臣們也好,都隻知道李氏皇朝有個二皇子叫李鬱文,卻都忘了還有一個三皇子叫李尤武!我已經厭煩了站在你的陰影下仰你鼻息!”李尤武激奮地控訴著自己心中長久來的積怨,並未留心李鬱文袖子中暗藏的玄機。
“那麽,我的三弟,現在我已是窮山末水,你要如何處置你的親哥哥我呢?”將眼眸中深濃的怨恨和厭惡掩藏好,李鬱文放柔語氣,眼含情意地出口相問,而手掌中已緊握著一件物事。
“我、我要奪下你的兵權,將你囚禁在我的、我的尤武府。”李尤武果被李鬱文眼中的情意所惑,支支吾吾地將自己的打算道出,眼神飄移不定地不敢直視李鬱文,臉頰上一片暈紅。
李鬱文心中冷笑不已,手掌中暗握著的那物事猛地射向李尤武正胸口處。
李尤武無心戒備,而他身旁那名手執弓箭的護衛卻早早地監視著李鬱文的一舉一動,李鬱文弗一出手,那人便出手如電將那物事格擋開了,且不待李尤武下令,彎弓搭箭,一氣嗬成。
人還未反應過來,這箭已直直射入李鬱文的胸口。
李鬱文堪堪被逼退了幾步,再一步,便是要踏入刺骨冰寒的西子湖中了。
“二哥!二哥!”李尤武這才反應過來,一把將方才護了他周全的護衛推開,跌跌撞撞的就要上前把李鬱文拉回來,臉色已被李鬱文胸口那隻箭旁汨汨而出的血嚇得煞白,全身哆哆嗦嗦站不穩。
方才與那夥黑衣人一番殊死打鬥,負傷不說,這氣力早用得七七八八,出鏢傷李尤武本就為了在黑衣人顧惜李尤武的傷勢,無暇全力對付他之際乘隙逃脫開,未曾料到有如此一遭。
被重傷逼退至此,他真正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全憑著心中的一股執念方才強撐著,看著自己的弟弟為他心痛,這才卸下所有的氣力,慘白的唇角勾起個笑,一字一句地說道:“李尤武,我即使是死,也不會遂了你那齷齪的念頭!今日之後,我若還活著,我定當向你千倍討回!”然後,向後踏出一腳,身一仰,就這麽直直地摔向黑色漩渦中。
“二哥!李鬱文!你為何絕情如此?”回應李尤武的隻有那潮水的怒吼,人已被吞噬得無影無蹤——
本文為偽兄弟篇,亦可算是小倌文,走溫馨路線,微虐。
本文下一話《前塵舊事已成空》,接著更新的為父子篇的第一話《秋雨梧桐葉落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