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小桂問坐在窗邊極之無聊在數手指頭的我:“小姐,是不是幫你準備一壺茶送到後花院去?”

“不用了。你不用管我,自由活動去吧。”後花院旁就是伏火龍住的地方,昨天把人家弄得臉紅我到現在還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的,今天就暫且不去後花院發呆了,況且,我今天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小桂那丫頭也真沒義氣,一聽說自由活動幾個字,馬上跑得比兔子還要快,完全不管我這個悶得快要發黴的“小姐”。看了看時間,我也該動身去山鬆夫人那裏了。見她整天呆在房間裏養病,連大門都不出半步的,我就建議她要多出來走走呼吸新鮮空氣,增強體質。山鬆夫人一下子同意了我這個建議,還約好了今天我去陪她散步,散步的範圍就是伏家大宅之內。不過,伏家這麽大,光是在伏府內轉一圈就能耗上不少時間了。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燦爛還帶著習習的微風,這種天氣最適合散步。山鬆夫人拉著我的手,身後跟著一個中年伺婢,在伏府裏做散步運動。對著不時慈愛地看著我笑的山鬆夫人,我從心底裏把她當成了自己的母親,很自然的多了幾分象真正母女的那種親近。

我和她有說有笑的不知不覺來到一個院子前,正要路過,卻聽到有人喊了一聲:“姨母!”

聲音是從院子裏傳來的,我往裏看了一眼,見到院子的右邊有一個亭,亭子裏堆著大堆的竹卷,竹卷堆裏坐著的是伏火龍,一卷打開了的竹卷正鋪在他盤坐著的雙腿上。

我有些意外的說:“哥哥?”

見伏火龍要站起來,山鬆夫人馬上阻止他說:“不用起來。”說話的同時,依然拉著我往他走過去,“火龍,怎麽把這麽多古籍搬出來了?”

伏火龍笑了笑說:“見今天閑來無事,就來藏書樓這裏翻看古籍了。”說罷,他用略帶驚訝的神色看了一眼我被山鬆夫人拉著的手。

翻看古籍?忽然想起他之前答應過我的要求,他是在幫我在古籍裏找尋相關的記載嗎?

“大人!這些都放到地上就行了嗎?”見洛小橙從屋裏走出來,手上捧著大堆的竹卷。見到我們他馬上恭敬的喊:“山鬆夫人,小姐。”

山鬆夫人有些心痛的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伏火龍說:“你這孩子,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的,看一會好了,不要坐在這裏看太久。”

伏火龍說:“是的,姨母。姨母你怎麽會來這裏?”

山鬆夫人說:“桔子說,要多出來走走身體才會好得快,我就和桔子一起出來散步了。”

“哦,原來是這樣。”語氣中沒有太大的驚訝。

見到那大堆的古籍,我的心一動,對山鬆夫人說:“姨母,我想留在這裏陪哥哥看古籍,明天再陪你散步好不好?”

山鬆夫人善解人意的說:“好。今天走了這麽久,我也覺得有點累了。你們在這裏慢慢看,我先回去了。”

“小橙,陪姨母回去。”伏火龍吩咐洛小橙。

“是。”

山鬆夫人在中年伺婢和洛小橙的陪同下離去。

伏火龍看著我說:“看來無雙和姨母相處得不錯。”

我望著山鬆夫人遠去的背影說:“山鬆夫人不但人好,她還長得和我的母親一樣,見到她就覺得象見到自己的親人一樣。”

伏火龍驚訝的說:“姨母和你的母親長得一樣?那你和你母親的感情一定很好了。”

我搖了搖頭說:“不是。我和母親就象互不認識的陌生人,她很討厭我。”

“哦?”伏火龍不解的看了看我。

我笑了笑指著地上放著的那些竹卷說:“不要說這個了。對啦,這些是不是就是你曾經說過的古籍?”

伏火龍說:“沒錯。”

我看了一眼那堆數量可觀的竹卷,問:“這裏這麽多的竹卷,要花多少時間才能看完?”

伏火龍說:“這裏隻是一小部分的古籍,”他指了一下剛才洛小橙從裏麵出來的那間屋子,“如果看完這些都沒有找到任何記載的,還得要把藏書樓裏的書全看一遍。”

我望著那座有六、七層高的建築物,不相信的問:“裏麵,該不是全用來放書的吧?”

伏火龍答得很幹脆:“是啊,要不然怎麽會叫‘藏書樓’?”

我低頭看了看圍著伏火龍的那堆竹卷,再抬頭望了望那座高得有些雄偉壯觀的“藏書樓”,天哪!這麽大的一座樓,裏麵可以放多少書啊?等伏火龍把所有的書都翻遍,那會不會是十幾年或幾十年後的事情?

想到這裏,我趕緊說:“我也幫忙看吧。”

伏火龍說:“好啊。”然後動了動身,移出一個空位給我。

我跳進竹卷堆,坐到伏火龍的身邊,然後抓起離我最近的那卷竹卷打開。當我的目光剛觸及竹卷上的那些字,一滴冷汗不自覺的滴下。這些,一個一個蒼勁有力地刻在竹上、筆畫簡單的“甲骨文”,它們認識我,可我完全不認識它們!忘了自己現在是在古代,忘了這個年代的字和我那個年代是完全不同的,繁體字我絕對能看得懂,但這些象形文字我就看著鬱悶了!

一旁的伏火龍留意到我的臉色一變再變,關切的問:“無雙,你沒事吧?”

我無奈的看著手中的竹卷說:“我看不懂,這些字和我認識的那些完全不一樣。”

伏火龍笑著拿過我手裏的竹卷,很諒解的說:“那就不要看了,我看快一點就行了。”

麵對殘酷的現實,我也隻能接受這個提議了。

我坐在原地,氣鼓鼓的捧著腮,悶悶的盯著那大堆還沒看到的竹卷。

聽到伏火龍說:“我已經和文旦說了,讓他去競逐天君一位。”他頭也沒抬的翻閱竹卷。

“哦?”我的眼睛從竹卷轉過來看著他,“文旦怎麽說了?”

伏火龍抬起頭說:“他覺得很驚訝,但也很高興。”他看著我,眼裏泛起溫柔的笑意,“謝謝你,無雙。”

我搖搖頭說:“我沒做過什麽啊。”

伏火龍沒有回答,隻是笑了笑,然後低下頭繼續翻閱鋪開在腿上的竹卷。

近距離的看著認真看書的伏火龍,我才發現他原來除了硬朗英氣的一麵,還有溫文爾雅的氣質。身穿著素色便服、頭發隻是隨意用布帶束起,濃密英挺雙眉下的那雙明亮眼睛直視著手裏的竹卷,嘴唇輕輕的抿著,挺直的鼻梁勾出一個很完美的側麵形象。那副全神貫注、心無旁念的專心模樣,如果不是早知道他是一個擁有強大破壞力、身手好得不象人的高手,看到他現在這個充滿書卷味的造型,我肯定會認為他是一個風采飄逸、不沾人間俗氣的文雅貴族公子。

看著伏火龍那絕對比金城帥哥帥的側麵,我的心裏忽然有些感歎,家裏有錢有地位就是好,看伏火龍這個示範單位,他不但武功好,學識好,還會演奏樂器;而且,除了多才多藝外,連一舉一動都非常的有氣質。再想想自己,長得平凡、家裏沒錢不在話下,沒有才藝更沒有多少氣質可言,除了打不死的小強/精神外,就沒有多少優點了。隻能歎息一聲:同人不同命。

伏火龍應該是感受到我那毫不掩飾的直視目光,他抬起頭來有些困惑的看著我,問:“無雙有事嗎?”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我趕緊收回直勾勾盯著他的視線,傻笑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然後扯個話題來說:“沒事。嗯,我,我隻是想,想問問火龍你有沒有簡單的學字書籍,我想學這個年代的字。”

“這個容易。”伏火龍卷起腿上的竹卷放到一邊,站了起來,“我去找一卷認字的書給你,跟我來。”說完,把手伸過來,然後溫柔的一笑。

我不客氣的把手伸向他,讓他把我拉起來,然後跟在他後頭走向藏書樓。看著他那挺拔的背影我不禁的在想:好象認識了他這麽久,還從來沒有見過他發脾氣的樣子,他是不是對所有的人都會那麽溫柔的微笑?他是不是不會生氣的呢?

走在前頭的伏火龍推開了藏書樓的大門,一排排整齊排列著的書架出現在眼前。走進藏書樓,身處在那些書架當中,我發現那一排排的書架都是大小統一、起碼有兩米高、分五層的樣式,每個書架上都堆放著滿滿的竹卷。在外頭看到的那堆竹卷,跟這裏的比起來簡直就是大沙漠裏的幾粒沙!

隻是一層樓已經有這麽壯觀數目的卷籍,我抬頭呆呆的望著高大的書架,不敢去想象加上其他幾層樓的卷籍會有怎樣令人歎為觀止的場麵。這麽多的書,要看到哪年哪日才是個頭?我好命苦啊!

伏火龍熟門熟路的在書架之間走來走去,然後從一個書架上拿出一個竹卷向我快步走來說:“找到了。”

他把竹卷遞過來說:“就是這卷了。”

我接過竹卷,伏火龍的臉上露出一絲沉浸在往事幸福裏的笑意說:“以前父親教我讀書識字的時候,就是用這它來教我的。那時候,父親抱著我,讓我坐在他的大腿上,打開這卷竹卷放到一邊的矮幾上,然後執著我的手用竹枝蘸水在地上一筆一畫的寫著竹卷上的每一個字,母親很多時候會坐在一邊抱著剛學會說話的文旦微笑的看著我們。有時侯文旦還會爬過來,要搶我手裏的竹枝。”

握著那卷帶著褐色的陳舊竹卷,聽著伏火龍平靜的敘述,我的眼前不禁浮現出一幅離我很遠,但又很近的溫馨的畫麵:年輕的父親對著自己一對雙胞胎兒女慈愛的微笑著,寵愛的摸了摸那個把飯吃得滿地都是的女兒小小的腦袋,一旁的母親雖然在裝出凶樣教訓兒女不要把飯掉得到處都是,但看著孩子的眼裏盡是溫柔和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