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是時候服藥了。”是順姑的聲音。

我把被子拉上一點,裝作沒聽到。

“小姐,要起來吃晚膳了。”月初搖了搖我。

轉過身去,用背對著她當是回答。

順姑有些著急的說:“小姐,你不喝藥又不吃東西是不行的。不要跟自己的身子過意不去,起來吃點東西吧。”

我繼續保持沉默。既然逃不出去,那總可以用沉默表達我的不滿,用絕食來對抗強權吧?

陣陣的食物香氣堅持不懈的鑽進我的鼻子,真的好香啊!肚子很不爭氣的響著,沒出息,怎麽能夠為了五鬥米而折腰的?餓一天半天是不會死的。睡吧,睡吧,睡著了就不會覺得餓了。

睡夢中,覺得自己的身體很熱,就象身在火堆之中;熱過後,又覺得很冷,冷得象掉進了冰川之中。身體處在冰和火之間,好辛苦,還很口渴,該不會是又發燒了吧?想睜開眼睛,眼皮卻象被膠水粘住似的睜不開。水,誰可以給我一點水?

迷糊中有人扶起了我,一股清涼的液起流進嘴裏。是水!我貪婪的吞著,喝了幾口後,水竟變成苦苦的難喝味道。

好苦!在那種苦味的刺激下,我的眼睛一下睜開了。

“小姐。”月初的聲音從旁傳來。往一邊看過去,見月初扶著我,順姑正拿著一碗黑色的**,用湯匙在喂我喝下去。聞到那股味道,不用多問,那碗黑東西肯定是中藥。

見我醒了,她馬上停下手來,關切的說:“小姐,你覺得怎樣了?來,把藥喝了,再吃點東西。”她盛起一點苦藥遞到我的嘴邊。

我一手把湯匙撥開,藥碗也一下給撥到地上,碎成幾片,藥水灑了一地。

“小姐……”

不等她們有機會發表意見,我把手一揮,用沙啞的聲音喊起來:“你們都走開!不要碰我!”說完,我費力的推開月初,倒回床上轉過身去用背對她們。

“小姐,求求你不要這樣糟蹋自己,再這樣下去,你的身體會熬不住的!太子殿下知道的話,會責怪奴婢伺候不周的。”兩人在床邊苦苦的哀求著。

誰想糟蹋自己?誰不知道這樣下去我身體會熬不住啊?如果不是你們那個該死的太子殿下,我用得著用這種白癡而且沒技術含量的方法來搞對抗?如果你們因此而受罰的,我的良心絕對不會覺得過意不去,誰叫你們是站在你們那位“太子殿下”那邊!

身體那種忽冷忽熱的感覺更加強烈。

擁著被子縮成一堆,迷糊之中,聽到順姑和月初惶恐的聲音:“拜見太子殿下。”

聽到西平王問:“這是什麽一回事?”

順姑遲疑的說:“小姐,小姐她拒絕服藥,也不願進膳。”

“你們是怎樣照顧她的?”西平王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怒氣。

“奴婢該死,請太子殿下降罪!”順姑和月初同聲請罪。

一陣腳步聲朝我這邊走來,接著,我被人從被子裏拎了出來。

睜開眼睛,看到西平王正盯著我,臉上帶著怒色的說:“你是否一定要和我對著幹?”

我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說:“太子殿下身份高貴,我隻是一介小民,怎敢和您對著幹呢?太子殿下這樣說,未免太過抬舉小女子了。”

他的聲音提高幾分:“桔子,為什麽你非要惹我生氣不可?”

我看著我,收回笑容,冷冷的說:“如果不想生氣的,把我放出宮不就沒事了?是你自己沒事找事,我早就沒招惹你了,現在是你招惹我,生氣的那個應該是我,而不是你!就為了你一時的高興,就把我當囚犯關在這裏,當我是什麽了?是你家養的小狗?你要我走就走,笑就笑,哭就哭?還是把我一個沒有意識的木偶?收去我所有的自由,把我的生死控製在你的手中?”

越說越激動,氣一下子回不過來,忍不住的咳嗽起來。

西平王把我放下來,輕輕的拍著我的背。待我回過氣來,他把我擁進懷裏柔聲的說:“桔子,把你關起來,是怕你失去你。那天看著你頭也不回的離開,我的心真的很難受。我說過,不會讓你離開我半步。隻要你答應我,不再說那天在王宮說過的話,不再離開我,我可以答應你,不再讓人守著你,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還來跟我討價還價了!你傷心難受,家裏那大班的老婆自然會來給你安慰,就別在本姑娘麵前裝可憐!

我推開他說:“你可有聽過‘覆水難收’這句話?說出去的話,就象潑出去的水,既然已經潑出去了,怎麽還可能收回來?我對你,已經沒有愛情可言,就算你把我關在這裏一輩子,我也不會回心轉意的。小西,你身邊有的是女人,何必一定要留一個已經不在愛你的?”

西平王看著我,臉色越來越黑,他的眼神變得淩厲,一手捏住我的下巴,用沒有起伏的聲音冷冷的說:“你是想挑戰我的忍耐極限,是不?”

看來跟他說道理是沒用的了,那就硬碰硬吧!別以為我一直是一副沒多少脾氣的模樣,就認定我是一個可以任人魚肉、象綿羊一樣沒反抗精神的好捏軟柿子!

我不甘示弱的看著他說:“是又怎樣?你一天不放我出去,我就堅持不吃不喝,用絕食來抗議你這種不知所謂的幼稚行為!”

他一下子站起來,用可以殺死人的凶狠眼神盯著我,陰陰的說:“好,你堅持不吃不喝的話,我就把這兩個照顧不周的人處死!”

跪在一邊的順姑和月初聽他這麽一說,渾身在顫抖,戰戰兢兢的向我投來求救的可憐目光。

眼下著情形,怎麽好象這麽熟悉?哦,想起來了,香港電視劇“楚漢驕雄”曾經出現過類似的情節:吳美人所扮演的虞姬被楚霸王帶到了他的地盤,於是對楚霸王帶著憎恨之情的美人搞絕食抗議,江華扮演的西楚霸王項羽就是說出了和西平王差不多的對白,也是用伺候虞美人的那兩個下人的性命作要挾的。劇裏的美人最後是沒有絕食,還慢慢的對項羽改觀,不知不覺間愛上了那個她曾經憎恨的人。

不過,我不是虞美人,西平王更不是西楚霸王,用這個方式來對付我,還是省省吧。

我不在乎的一笑說:“好啊,那你就把她們處死好了,反正我看著她們也覺得不順眼。不過,”我看了一眼臉色都變青的順姑和月初,“念在你們是為我而遭殃的份上,如果你們真的被你們這位太子殿下處死了,我就講講義氣,在你們死後為你們陪葬吧。”

說完,往強忍著怒火暫時還沒有發作的西平王看過去,故意笑得燦爛的說:“太子殿下,您認為這個主意怎樣?”

西平王看了我好一會,怒色漸漸退去,換上一張冷得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寒冰臉,忽然出手往我身上一點,我的身體馬上動彈不得,說話的能力都失去了。

“去,重新煎一碗藥來。”西平王把我平放到床上,頭也沒回的下命令。

“是,是!奴婢馬上去辦!”順姑回過魂來,如獲大赦的拉起還未從驚嚇中回過神的月初,連滾帶爬的出去了。

卑鄙,竟然對我用點穴這一手段!死死的盯著眼前這個可惡的男人,用眼神表達自己強烈的不滿。

西平王沒有理會我的不滿,為我拉後被子後,坐到床邊伸手摸著我的臉說:“不要再和我搞對抗,對你沒好處。”

我用眼神告訴他:懶得理你!然後閉上眼睛不再看他,雖然身體動不了,話也說不了,但眼睛還能受我控製的。

見我閉上眼睛,西平王也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的坐在床邊。

不多久,順姑和月初把重新煎好的藥帶回來了。西平王讓她們扶起我,親自喂我喝藥。我堅持不把藥吞下去,但他用了我以前對他用過的方法:就是用湯匙壓住我的舌頭,把藥硬灌下去。

灌完一碗藥後,他把碗交給順姑,說:“無論你們用什麽方法,就算把她綁起來也沒所謂,隻要讓她喝藥進膳就行,明白了嗎?”

“是,奴婢明白。”

可惡!竟然用這樣的方法鎮壓我的對抗!我狠狠的盯著他,他看我一眼淡淡的說:“不要再鬧了。”

還說到好象我是一個在無理取鬧的潑婦似的,氣死人了,還有沒有天理啊!用更狠的眼神盯過去,卻發現他已經走了出去,白白浪費了我的眼神!

雖然還是滿肚的怒氣沒處發泄,但剛才用了全身所剩的精力來和西平王搞對抗,現在已經有筋疲力盡的感覺,再加上喝的藥藥力開始發作,整個人提不起半點精神,隻覺得渾身乏力,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十二章逃

漫漫的黑夜過去,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

本來是繼續絕食抗議的,但那一老一少喊了我幾聲,見我不理她們後,“小姐,得罪了。”順姑朝月初使了個眼色,兩人很合作無間的撲上來,用繩子把我的手腳綁了起來。這兩個人,真的按照她們主子的意思,把我綁了起來,用武力來迫我喝藥吃飯了。

我把頭別到一邊去,進行最後的反抗,可惜抗爭不了幾秒鍾,就被她們把我緊緊的按住,被迫一點點的吞下了整碗的苦藥。

灌完藥,她們又端來一些飯菜,準備再用武力逼我就範。

“你們在幹什麽!”一聲大喊阻止了兩人的“暴行”。

我們三人都定了一下,往說話人看去。

看清楚來人是誰後,我叫起來:“紅豔,快來救我!”

軒轅紅豔快步走到床前,邊解開我手腳上的繩邊問:“有沒有傷著哪裏?”

我無力的搖搖頭,當是回答。

軒轅紅豔回過頭責罵一旁的一老一少說:“你們這麽可以這樣對待桔子的?把她弄傷了怎麽辦?”

月初急急的說:“表小姐,我們不想這樣做的。是小姐她,生病了不喝藥,又不肯進食,奴婢迫於無奈,隻好用這種方法。”

軒轅紅豔看著我問:“桔子,是不是有這回事?”

我說:“沒錯,我是在絕食抗議。都是你那個白癡表哥,如果不是他把我關起來,我用得著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軒轅紅豔說:“桔子,三表哥他不是關起你,隻是想你在這裏安心養病而已。”

我問:“他這樣對你說的?”

軒轅紅豔點點頭。

我問:“你相信了?”

軒轅紅豔遲疑了一下說:“本來是相信的,但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又不是很相信。”

算了,現在不是研究這個問題的時候,我想起了另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急忙的拉住軒轅紅豔的手臂問:“紅豔,那天你不是說要施展感應術找尋哥哥的下落的嗎?結果怎樣了?”

軒轅紅豔搖搖頭說:“我感應不到魔宮下有任何的生命。”

“那是不是說哥哥他已經死了?”拉住軒轅紅豔的手不自主的用力幾分。

她感覺到我的異樣,連忙說:“說不定伏大哥早就從魔宮裏逃了出來,就象上次你和三表哥那樣,所以我才感應不到。不用擔心的,伏大哥那麽厲害,肯定會沒事的。”

“但願如此。”我勉強的笑了笑。

軒轅紅豔拍拍我的手說:“你這樣不吃不喝是不行的。要不,我去跟三表哥說說吧。”

我苦笑著說:“沒用的。”

腦內靈光一閃,我看著軒轅紅豔說:“紅豔,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什麽事?”軒轅紅豔疑惑的看著我。

我往一邊站著的順姑和月初瞄了一眼,軒轅紅豔會意的說:“這裏沒你們的事,退下吧。”

順姑說:“表小姐,太子殿下吩咐我們要寸步不離看著小姐的。”

軒轅紅豔擺出一副驕橫的模樣高聲說:“你們連我都不放在眼內了吧?”

順姑連聲說:“不敢。”

“不敢的話就給我出去!三表哥相信我才會讓我來這裏,是不是要我去把三表哥叫來,你們才出去?”

順姑遲疑了半刻,對月初點點頭,兩人終於走了出去。

軒轅紅豔說:“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我看著軒轅紅豔認真的說:“紅豔,我們是不是朋友?”

“是啊。”

“我們算不算好姐妹?”

“當然算。”

我靠近她輕聲說:“這就行了,帶我離開這裏。”

軒轅紅豔把眼睛睜得大大的,幾乎要叫起來,但瞄了一眼站在大門外的一老一少,連忙壓低聲音說:“你想離開這裏?”

我點點頭。

軒轅紅豔說:“難怪三表哥準我來這裏之前,先把我的冥鳥拿去暫時保管了。他肯定是知道你會要求我帶你出去,所以才把我的冥鳥要去。”

不是吧?我正是打算求軒轅紅豔,等天色一黑,就讓她用冥鳥帶我離開這個地方的,想不到西平王先一步把冥鳥收起來了。

軒轅紅豔問:“桔子,為什麽你一定要離開這裏?”

我有些氣憤的說:“再不離開這裏,繼續對著你表哥那個變態,我遲早會瘋掉的!”

軒轅紅豔想了片刻下定決心說:“好,我帶你離開這裏吧。不過在行動前,你先要吃些東西,要不然會沒力氣跑的。”

在我吃飯補充體力的時候,軒轅紅豔在一邊悄聲的說出她的逃跑計劃:趁著西平王還在宮中和大王議事的時候,她就留在這裏施展法術,把守在這裏的宮女和士兵全部控製住;而我,就換上宮女服,帶著她畫的地形圖和一塊類似令牌的金屬物體,離開這裏;據說我所在的這個地方離太子宮的北邊宮門很近,隻要我根據她所畫的地形圖,很快就能到那裏,到那裏後,隻需要把令牌在守門士兵的眼前晃一下,就可以順利出去了;在計劃實行之前,她會先用其他的法術通知浮雲,讓他在太子宮的北門接應我。

我有些擔心的說:“計劃聽起來不錯,但如果在路上碰到認識我的人那怎麽辦?”

軒轅紅豔說:“別擔心,整個太子宮,除了守在這裏的這班人和王妃表嫂,沒有其他人認識你的。王妃表嫂住在東麵的宮殿,而且我知道她有午睡的習慣,這個時候她是不會在宮裏走動的。”

待我吃飽後,軒轅紅豔問:“準備好了吧?準備好的,就坐到我身邊來。”

我趕緊挨著她坐下來。

軒轅紅豔盤腿而坐,擺出一個手勢,口中念念有詞,不用多久,門口站著的順姑和月初象暈過去似的倒在地上,接著便聽到兵器紛紛掉到地上的聲音。

“行了,”軒轅紅豔保持著同一個姿勢沒動,“你趕快把那宮女的衣服脫下來換上走出去。”

我用最快的速度把月初拖進來,脫下她的衣服換上,然後把枕邊的錢袋和匕首放進懷裏。

對軒轅紅豔說了一句:“謝謝你!”說完,頭也不回的往外走。軒轅紅豔是西平王的表妹,又是康寧夫人的女兒,西平王應該不會因為她幫我逃走而找她麻煩吧?這個時候不能想這麽多了,還是趕緊逃出去再說吧。

門外守著的那班士兵象是睡了過去,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我一邊看著軒轅紅豔給的地形圖,一邊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免得一不小心踩到他們,把他們弄醒就麻煩了。

正如軒轅紅豔所說,出了關著我的這個宮的大門,走在太子殿裏的其他地方,根本沒有人往穿著宮女服的我多看一眼。按照地形圖,我很順利的走過宮中的不同地方,很快就看到了不遠處有一個宮門,那個應該就是北門了。隻要過了那個門,我就可以自由了!

心中忍不住的激動起來,但我還是盡量控製著自己的激動情緒,盡量用正常的步伐,裝著若無其事的模樣向那邊走去。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宮門離我越來越近了!在我離宮門還有二十米左右的距離,宮門外有一把聲音高聲喊:“開門!”

守在宮門兩邊的士兵趕忙上前要把門打開。我在考慮要不要回避一下,不過想一下,軒轅紅豔不是說西平王這個時候在宮中和大王議事嗎?就算給攔著查問,手上有軒轅紅豔給的出宮令牌,其他人又不認識我,應該沒問題的。況且,近宮門這周圍的地方,是大廣場似的大片空地,連樹都沒一棵,根本就沒有地方可以讓我躲起來的。這個時候做出回避或躲藏的舉動,隻會引人起疑心,還是保持鎮定,見機行事吧。

沉重的宮門徐徐的打開,宮門外的一班人進來了。當我看到帶頭騎著馬的那個人,不禁的呆住了,一股徹底絕望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為什麽會這樣?難道,在太子宮裏,除了在明處守著我的那些人,還有其他在暗處盯著我一舉一動的人?

那人從馬上跳下來,大步的向我走來。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但還是能很明顯的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怒火和寒氣。我很快的反應過來轉身就跑,可跑不了幾步就被捉住了。

我的身體被用力的扳過來,迎上了西平王那張怒氣衝天的臉。

“你為什麽要走?為什麽一定要離開我!”他大吼,用力的晃動我的雙肩。

“那你又為什麽一定要把我關起來?放開你的手,我要離開這裏!”我不甘示弱的回吼過去。

“沒可能!”他一字一頓的說出這三個字後,一把捉起我,扛到肩上大步的往前走。

“放我下來!你這個白癡!死變態!無恥之徒!”我用盡全力在他的背後又抓又打又咬的掙紮著,用盡腦中所能想到的罵人詞匯來大罵,但沒有絲毫的效果,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代表著自由和希望的宮門離我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