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依稀感覺到有人在輕輕地推我,同時有人在耳邊小聲喊著:“小雙,起來了。小雙,小雙。”

小雙是誰?喊錯人了吧?我轉了轉身,含糊地說:“別吵我。讓我再睡一會。”

“小雙,小雙。”某人繼續在推我。

被推了幾下,我的思緒漸漸清醒,終於想起昨天發生過的事,終於想起“小雙”是我現在的化名,也終於想起我昨天拍著胸口說要和莊大媽一起幹活賺錢的。痛苦地爬起來,把眼睛揉了好一會才完全清醒過來。匆匆忙忙地梳洗過,喝過半碗跟昨晚一樣味道的稀飯後,就跟著莊大媽出門。

莊大媽臨出門時吩咐小狗兒:“狗兒乖乖別亂跑,好好看著大雙哥哥。”

小狗兒乖巧地點點頭,莊大媽這才背上一把類似砍柴刀的物體,提起一根粗長木棍,在木棍的一頭挽上一根草繩,再遞給我一個竹背簍。外麵還是黑黑的一片,以我的視力,隻能勉強地看到自己伸出去的五個指頭。為免出意外,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緊跟在莊大媽身後,一腳深一腳淺地往更高、更遠的山上走去。

到達目的地後,東方的天邊開始泛白,天色漸漸亮起來。莊大媽手腳利落的很快砍好一大堆柴,身手之快,動作之利落,跟她那枯瘦的身型形成巨大的反差。反觀自己,手忙腳亂了好半天,還是沒能把柴綁成一堆,最終還是得靠莊大媽幫忙才把柴捆好、挑到木棍上。我想莊大媽肯定是看出我是那種說得天下無敵,做起來有心無力的人,她非常善解人意地把柴挑到肩上,讓我繼續背著空竹簍跟在她後麵走。

我們往回走,走到離莊大媽家不遠的一塊菜地上。我依然是手忙腳亂的幫倒忙,莊大媽依然是手腳利落地摘菜,很快把竹簍裝滿。我試著把裝滿菜的竹簍背到肩上,很沉!不過,之前誇過海口,總不能這麽丟人的說自己不行。於是,我隻得咬著牙背著那沉沉的竹簍,跟在莊大媽身後,費力地往她口中所說的“離這不遠、山下的鹿城”走去。

順著彎彎曲曲的山路走了起碼半個小時,還是沒看到鹿城的影。一問,莊大媽回答說:“快到了,”她指著遠處一座緊連我們現在走著的起伏大山,“翻過那座山,再往前走幾裏路就到鹿城了。”

我幾乎要暈倒,這也叫“快到了”?我這時才知道,古人說的“不遠”,跟現代人的“不遠”觀念是很不同的。舉袖擦擦額上不斷冒出的汗,被竹簍的繩壓著的肩膀早已在發痛;望著遙遠漫長的路,雖然覺得痛苦萬分,但是看在錢的份上,再不行也得要硬扛著。

好不容易才走到鹿城,莊大媽找了個地方把柴、竹簍放好。我朝四周好奇地張望,這個鹿城看起來風格和之前路過的洛城很相似,一條筆直的黃土大道,兩邊多是是黃土牆、茅草屋頂的房子,應該是民房。還有一、兩家是用泥磚加木材築成、兩層、瓦頂的房子,門前掛著迎風飄動、寫著字的布幡,看這陣勢象是做生意的地方。再看看街道兩旁,還有若幹個象我們這樣,麵前放著柴、菜的同行,莊大媽和他們親熱地打著招呼。她邊和他們打招呼,邊一一向我介紹:“這個是住在山東麵的馬大叔,那個是住在山中的於大娘,還有那邊那個是住在山西麵的李大伯……”

等她介紹完、我對眾人一一微笑過後,忍不住好奇地問:“莊大媽,他們都是住在鹿山上的?山上不就是你們一戶人家嗎?”

莊大媽笑著說:“當然不是。山中住著好些人家。他們都象我這樣,種些菜、砍些柴到鹿城來換些日常所需。”

街上的人開始多起來,接近中午時分,我們終於把柴和菜全部賣掉,兜裏多了一些類似用貝殼製成的錢幣,但沒有象我身上那樣的類似刀幣的硬幣。雖然我不知道這個年代的貨幣是怎樣兌換的,但看情形在這個年代,這種貝殼幣肯定就象現在的零錢,那種類似刀幣的銅幣應該算是大鈔。問過莊大媽後,果然是這樣,而且我還了解到,這堆貝殼幣的價值並不高,據說頂多能買到半服祛寒湯。

照這樣下去,我什麽時候才能賺夠西平王所需的醫藥費?什麽時候才能有錢買一輛上路的馬車?

從藥鋪抓了藥出來後,我苦惱的搔著頭。天啊,你就同情同情我,掉幾個錢下來給我吧!正在煩惱著,有一個人走過來跟莊大媽打招呼:“莊大媽,你的菜都賣光了?”

莊大媽說:“還不錯。你呢?”

那人說:“還賣剩一半。唉,今天大家都拿著相同的菜到鹿城來賣。”

咦?腦裏靈光一閃,忽然想起以前看過的一篇網絡小說,說是男主角回到古代當上了蔬菜批發商,賺了不少錢的。那,我是不是可以抄襲人家的創意,試試看能不能賺得盤滿缽滿、風生水起?不過,在這之前得要做個小小的市場調查。

在回去的途中我問:“莊大媽,和你一樣住在山裏的人家多不多?他們平時都是靠打柴、種菜為生?”

莊大媽說:“山裏大概有十來戶人家,大家多是打柴種菜,或者養些豬羊雞鴨的拿到城裏賣。”

這麽說來,貨源應該是沒問題了。我摸摸兜裏剩下最後的一枚硬幣,還好剛才多了個心眼,沒把所有的錢用來抓藥。雖然明知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但現在非常的需要錢,什麽都得要試試了。

我對莊大媽說:“山裏的人家把自種的菜拿到城裏賣,但在他們到城裏之前,根本就不去了解當天大家多拿去賣的是哪種菜,也不會打探哪種菜市場裏缺乏,所以就造成有時全賣光,有時賣不掉的現象。”

莊大媽問:“小雙,‘缺乏’和‘現象’是何意?”

想不到她也是個“問題老婦”,我怔了一下,說:“先別管這個。莊大媽你家有車嗎?明天我們到山上的各戶人家裏收購蔬菜,然後拉到城裏去賣!隻要我們把城裏的菜市壟斷,那麽我們就可以控製蔬菜的數量、種類和價錢。這樣就可以避免某一種類的菜同時一湧而上,造成滯銷,而我們也可以從中賺到錢。”

莊大媽迷惘了好一會才問:“這樣真的能賺錢?不過小雙,什麽是‘壟斷’?”

“壟斷”一詞好象是近代才出現的,該怎樣解釋才好?我想了一會,回答說:“就是指菜市裏所有的菜全部由我們來賣。”

莊大媽驚問:“那,那不讓其他人賣,他們怎麽過活?”

看來她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解釋說:“不是不讓其他人賣,而是我們先到各家各戶把他們的菜先全買過來,然後我們再把買回來的菜拿到城裏賣。”

莊大媽有所懷疑的說:“如果菜賣不掉,我們豈不是要虧本?”

我說:“莊大媽,就算我們每天起早摸黑的砍柴、摘菜,也不見得能有足夠的錢為哥哥抓藥。試一試,或者會血本無歸,但如果不去試,就會死定。”

莊大媽遲疑了一會,終於堅定的點點頭說:“既然是這樣,就聽小雙的話試一試。回家後我馬上去向馬大叔借車。”

我高興地點點頭說:“謝謝莊大媽!”

不知道這個生財之道能不能行得通,我現在的心情既興奮又擔憂。還是別煩惱了,明天的事留待明天再煩吧!

回到莊大媽的家,她連門都不進就先去馬大叔家借車了。

小狗兒連跳帶蹦的邊喊邊跑出來:“小雙哥哥,你回來啦!”

我順勢抱起他,從身上拿出一塊剛才在藥鋪旁的路邊小攤買的糖給他,他興奮地抱住我連親幾口。

我問:“小狗兒,大雙哥哥怎樣了?”

小狗兒一邊小心翼翼的舔著糖,一邊說:“大雙哥哥醒來後看不到你,問你去哪,我就告訴他你和祖祖到城裏去了。然後我給了哥哥一碗稀飯,他吃過後又睡著了,現在還在睡。”

既然這樣,我現在閑著沒事可幹,還是先幫莊大媽收拾一下屋子,挑挑水或劈柴吧。在人家家裏白吃白住,不幹點活心裏會過意不去的。

不過,在幹活前我得要先煎藥。西平王現在是重傷病患,如果一不留神他就這樣三長兩短的就糟了。我讓小狗兒幫忙生火,這裏的廚房用具都是我前所未見的,要我拿著兩塊所謂的生火石來點火,可能到明年都還不能敲出半點火星。生好火,把藥放上去煎,讓小狗兒在一邊看著,我便挽起衣袖忙開了。直到太陽下山,我才挑回了半缸水、劈了幾根柴。僅僅是這樣,我都已經累得半死,砍柴的時候還差點把幾個手指都貢獻出來。不禁有些沮喪,象我這種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人,在這個時代如果不找靠山,單靠自己那麽點謀生能力,肯定會很快餓死街頭。

“小雙,”早已經借車回來並已燒好飯的莊大媽從廚房那邊走進來,遞過一個裝滿粥水的碗,“這是你哥哥的。”

我說了聲謝謝把碗接過來。走進房間裏,見西平王還躺在床上睡覺。他就隻有在之前喝藥的時候才起來過一次,喝過藥後又繼續睡過去了。

“喂!起床吃飯了!”

沒反應。我提高聲音在喊一次,還是沒反應。我把碗放下,走過去推了推他,一動都不動。隻見他的臉色紅得不太正常,趕緊摸摸他的額頭,燙得幾乎可以在上麵煎蛋。難道是傷口感染引起發燒?

“莊大媽!哥哥他燒得很厲害!”我焦急的喊起來。

“我馬上去叫宋大夫!”她飛快的跑了出去,不用多久邊把氣喘籲籲的宋大夫拖進門來。

宋大夫診斷好一會,拿出一顆藥丸用水調溶喂西平王喝下。他說:“你們今晚要好好看著他,如果到明天都還不退熱就麻煩了。”說罷,他收過診金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