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小桂早已睡得死死的,而我卻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都睡不著。明天就要動身去王都,一想到這個問題我就無法入睡。
轉輾反側了好一會依然是睡不著。我煩躁地跳下床,走到窗邊把窗推開,皎潔的月光溫柔地灑進來,一股清新的空氣也隨之飄進來。望向窗外,見明月當空,窗外的一切在月色的籠罩下,象披上了一層朦朧的輕紗。
夜涼如水,月色撩人。望著窗外的景色,我忽然想起了那座蓋在春湖旁的別苑,那裏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春湖的全景,在那裏看月賞湖不知道會有怎樣一番的風味?很想現在就跑去看看,但這麽晚了,還是算了。
睡意全無的關上窗,抓起掛在床邊的外衣披在身上,準備到外麵走走。
生怕驚醒小桂,我輕手輕腳地走過她的床鋪,然後放緩動作把門打開。門剛打開,赫然見到門外的走廊上站了一個人!
被嚇了一跳的我不由自主地叫了起來。但剛喊了半聲,那人就動作迅速地捂住我的嘴,在我耳邊低聲說了一句“是我”後再把手鬆開。
借著月色看清對方的模樣後,我才鬆了一口氣。我按住跳快了好幾拍的心,問:“你站在這裏幹什麽?差點被你嚇死。”
伏火龍說:“想到你明天就要去王都,睡不著就來這裏。你呢?怎麽這麽晚還不睡?”
我笑了笑說:“和你一樣想著同樣的事情睡不著,正想出來散步。”
“散步?”伏火龍一巴拍在我的頭上,“不好好去睡,還要到處亂走。”
“你也不是一樣?”我看著他,一個主意湧上心頭,“既然你已經來了,就陪我去一個地方吧。”
“這麽晚了,你還想去哪?”伏火龍疑惑地看著我。
我說:“我要去春湖那裏看風景,順便看一下現在別苑修建成怎樣,回來的時候再檢查工程進度,看你有沒有趁我不在的時候偷懶停工。”
伏火龍聽後,又拍了一下我的頭笑著說:“你的想法還真是異於常人。”
我揚了揚眉說:“那你去不去?”
“大人有令,小人豈敢不從?不過,”他上下看了我幾眼,“你不是要就這樣跑出去吧?”
差點忘了自己現在身上隻穿了一套內服,雖然外麵還披著一件外衣,但這個年代的人都是包得很嚴密的,如果我以這樣的造型跑出去,又不幸地被其他人看到了,我肯定很快就成為春都裏“傷風敗德”的代表。走回房間換好衣服、披上一件披風,確定把自己包得嚴嚴密密後,才牽著伏火龍的手走出醫廬。
策馬往春湖跑去。我從後環著伏火龍的腰,把臉貼到他的背上,感受著他身上的溫暖。過慣了有他陪著、寵著的日子,習慣了每件事都依賴著他,現在因要去王都而不得不暫時離開他,一想到要過一個多月才能再見,心裏就依依不舍得有些難受。我忍不住自嘲地一笑,隻不過是暫別,不是永離,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多愁善感了?
馬兒跑得飛快,那“得得”的馬蹄聲打破了夜的寧靜,被朦朧月色籠罩的樹影成了零碎的風景在兩邊掠過,伏火龍那隨風飛揚起的頭發不時地拂到我的臉上、在我的眼前飛舞。
過了好一會,終於到了春湖的湖畔。伏火龍先跳下馬,我正準備讓他扶我下去時,不經意地抬頭,眼前出現的景色,令我頓時看呆。
天上的明月倒映在春湖的中心,撒落了無盡的嫵媚,擺弄出萬種的風情;閃動著的銀光灑滿了整個春湖,風從湖麵上掠過,掠碎了湖中的月影,撫動了一湖的銀光。
“好美!”麵對著眼前這如夢象幻、不似現實的美景,我過了好一會才懂得冒出這兩個字來。
“從上麵看下來更美。”伏火龍抬頭看著高坡上別苑的所在地說。
“真的?”我把目光收回,有些迫不及待地要跳下馬,“那快點上去!”
“好。”伏火龍笑著接住從馬上跳下來的我,健步如飛的往上走。
我窩在他的懷裏,雙手繞著他的脖子,一邊看風景一邊無聊地沒話找話來問:“我現在說什麽你都說‘好’,再過一段日子你會不會把‘好’字都用光了,就會什麽都說‘不好’?”
伏火龍看我一眼,反問:“你不喜歡這樣?”
“很喜歡。”我有些心滿意足地把臉往他的身上蹭了蹭。
“隻要你喜歡,”伏火龍朝我溫柔地一笑,“我可以一輩子對你說好。”
我抬頭看著他,正準備要說上兩句表示感動的話,卻又聽到他接著說:“不過……”
他停頓了一下沒有馬上往下說,我疑惑地看著他,等他說下文。
他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見我看著他,他才慢悠悠地說:“無雙啊,你最近好象重了不少,再這樣下去,我怕會抱不動你。”
我的臉色一沉,雙手作出要掐死他的動作,惡狠狠地說:“你是不是想說我胖得和豬差不多?”
“沒有。”他對我擺出一臉被冤枉的表情,“豬又怎能跟你比?”
我的臉色更難看,直接掐上他的脖子咬牙切齒地說:“這麽說來,我是比豬還要胖了?”
伏火龍任由我掐著他,也不急著解釋。他依然保持著良好的笑容,然後眼望前方輕聲地說:“看,到了。”
暫停掐他動作,往前看去,驚訝地發現前麵不遠處那別苑所在地,上次來的時候隻是打了地基,現在已經架好的大概的框架。借著明亮的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哪裏是樓,那裏是閣,有些地方更已築好了外牆。
這個時代工具落後,能在短短的時間內搭建起這樣一個初具規模的框架,不能不說是進度神速。
伏火龍把我放下來,我往前走幾步,看著眼前的建築物不太相信地問:“這是別苑?”
“是。”伏火龍從後走上來站到我的身邊,“要進去看看嗎?”
我點了點頭。伏火龍牽起我的手走進尚在築建中的別苑,邊走邊向我一一解釋各個地方將來會建成什麽。
一邊聽他講解,一邊小心翼翼地跨過地上的磚瓦、木材,在未來的院子、大廳、房間等地方穿梭。走了一會,來到了一塊空地上,空地的盡頭是一座順著山勢往上築的高台。伏火龍帶我攀上高台的頂端,隻見那裏橫七豎八地堆放著一些石板、磚塊和木材。
我問:“這裏將來又會是什麽?”
伏火龍回答說:“賞湖觀月亭。”他轉頭往向下方的春湖,“到別苑建成後,你就可以天天在這裏看景品茶了。”
我怔了一下,然後笑著問:“不是說要陪我看遍天下的海麽?還哪有時間天天留在這裏?”
伏火龍回頭笑看著我說:“等我們老到走不動,哪都不想去的時候,就可以天天留在這裏了。”
我笑而不語,轉頭望向春湖。老到走不動,聽起來是很遙遠的未來啊。
“無雙,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伏火龍說。
“什麽好消息?”我好奇地問。
伏火龍說:“桔子她不會再找你麻煩了,她說,她會接受你成為她的大嫂的事實。”
“啊?!不是吧?”我反應頗為之強烈。不能怪我大驚小怪,換了是你,某個人在幾天前還對你喊打喊殺的,幾天後忽然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變,能令人不覺得驚訝嗎?
“是真的。”伏火龍很肯定地說,“桔子她說,她已經想通了,以前那樣對你是自己不對。她還說要為我們的大婚做些事情來補償。”
聽他這樣說,我的心不禁有些顫抖地問:“她,她要做什麽事來補償?”
伏火龍說:“送請柬。這次我和你大婚,要邀請的人不少。除了伏家的親族旁宗,還有其他的名門大族、世家。從確定婚期那天起已經開始到各地送請柬,但要邀請的人實在很多,他們又分散在全國的各地,所以到現在還沒有把所有的請柬送出。桔子她願意幫忙的,那麽就能快點把請柬送完。”
我心存疑慮地說:“桔子她的態度轉變得這麽快,你不覺得可疑的嗎?”
伏火龍說:“放心,她隻是送請柬,可以做出什麽?而且,暗部和小橙都還在看著她,如果有什麽異常的動靜,他們會向我報告的。”
聽起來是沒有問題,但我的心裏卻有些不安。雖然我和伏桔子沒有多少的來往,但從上兩次和她見麵的情況看來,她不象一個心胸開闊的人,她會這麽輕易地放過我?她會那麽大方地讓我順利無阻地成為她的大嫂?
“無雙,”伏火龍把我抱進他的懷裏,在我的額上輕輕一吻,“不用擔心,我不會讓桔子再傷害到你的。”
他的保證,讓我心中的不安暫時消退。我抬頭看著他的雙眼,說:“我相信你。”
伏火龍靜靜地看著我,撫摸著我的頭發,然後低下頭來溫柔地吻上我的唇。他的吻和他的擁抱一樣,一直以來都是溫溫柔柔的,沒有霸道,更不會有過度的狂熱,給我的感覺就好象我是一個要捧在掌心小心護著的易碎陶瓷娃娃;但今天,他的表現和平時不一樣。他把我抱得很緊,他的吻也很狂熱。不想去探究他轉變的原因,隻想在這一刻抱緊眼前人。我閉上眼睛,順從地回應著他的吻,讓激情在唇上、舌間肆意地蔓延……
熱吻過後,大腦還處於缺氧狀態、呼吸有些急促的我,軟軟地靠在伏火龍的身上,把臉貼在他那起伏不定的胸膛,聽著他那跳得比平時快幾拍的心跳聲。
良久,彼此的呼吸聲慢慢地平緩下來,伏火龍在我的耳邊用不舍的語氣請聲說:“時候不早,我送你回去。”
明天,就是暫別的開始。分離在即,我不想浪費半點在一起的時間,我要任性一回!我抬起頭笑著說:“我不回去,我要看日出。”
“看日出?”伏火龍怔了一下,然後微微一笑,“好。”
在石板堆上找了個對著春湖的地方坐下。在這個角度看下去,湖中的月影甚為清晰,與天上的明月遙遙相對,各自的光彩相互交織,在天上人間織出一幅有如虛緲仙景的美麗畫麵。
無論時代如何變遷,天上的那輪明月都沒有怎樣變過,依然是靜靜地在天上看著人間一切滄海桑田的變化。
望看向伏火龍,見他也正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美景色。他象是感覺到我注視的目光,轉過頭來問:“怎麽了?”
我搖了搖頭,然後說:“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今晚的月亮。如果,那天我不在你身邊,你又剛好看到月亮的話,你會不會記得今晚的我?”
“傻瓜,”他一手拍到我的頭上,“我怎會不記得你?”
我笑了笑說:“那好,我們約定,如果那天我們分開了,看到天上的月亮,就要想起對方。不過,我不是那麽專製的,你不一定要每次看都想起我,偶爾想想就行了。”
“好。”伏火龍伸出小指,“拉勾,誰都不許反悔。”
在天上的明月見證下,我們的手指勾到了一起。不知道將來會怎樣,但我真的很希望,這一輩子都能留在眼前這個男人的身邊,相伴終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