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山鬆夫人準時地再次出現。這一次,很意外地沒有見到雞湯,但卻更意外地見到一班壯漢,把一個又一個大小不一的木箱、竹筐或抬或挑地搬進來。屋裏能站人的地方被放滿後,就繼續往屋外的走廊放。

我不解地問一臉笑意的山鬆夫人:“夫人,這是怎麽回事?”

山鬆夫人笑著回答:“這些是聘禮和你的嫁妝。本來是該送到你的娘家的,但你現在還沒有記起自己的家在何方,隻好先送到這裏讓你過目。”

外頭的走廊也被堆滿了,那些壯漢們現在正往院子的空地放下最後幾個木箱。山鬆夫人揚了揚手,壯漢們和跟隨著她的兩個伺婢會意地上前,把所有的木箱打開、揭開竹筐上的蓋布。

木箱和竹筐全部打開後,看到裏麵裝有各種顏色的布、素色的絹、象是用狐皮做成的白裘衣,還有酒和各種稻、穀、黍、麥之類的農物;而離我最近的那個木箱,裏麵堆疊著好些大小不一的錦盒。

山鬆夫人笑吟吟地自木箱裏拿出一個錦盒,打開。一對雕成動物形狀、呈半圓狀的白玉環呈現在眼前。那玉環不但色澤晶瑩,雕工精細,而且還是由一塊很大的玉打磨出來的,單是一塊玉環,就有我的兩個手掌合起來那麽大。這麽大的一塊玉,肯定貴得離譜。

我看著那對白玉環,有些不確定地問:“這個,也是給我的?”

山鬆夫人點了點頭。她合上錦盒,把盒子放到我的手裏,然後朝伺婢使了個眼色。兩個伺婢馬上把箱裏所有的錦盒一一捧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山鬆夫人再逐一把盒子打開。

錦盒裏裝著的是金銀首飾、珠寶玉器、金牌銀圈、玉碗金杯、珠冠玉珮、瑪瑙鏈水晶珠子……任何一個盒裏裝的東西,看起來都是不一般的值錢。

我這種沒多少機會看到奇珍異寶的窮等人家,被眼前這“金銀滿屋”的誇張場麵震撼了好幾下,眼睛都看花了。我更加不確定地問:“夫人,這些是?”

山鬆夫人說:“都是給你的。”

這麽多東西都是給我的?還從來沒想過自己原來是這麽值錢的!望了一眼床上那堆盒子和地上放著的大堆東西,我有些遲疑地說:“不用這麽多吧?我用不著這麽多的東西啊。”

山鬆夫人拉起我的手說:“不多,不多。你是未來的侯爺夫人,這點聘禮絕對不多。之前的三禮是一切從簡,納征就不能隨便了。”

聽著山鬆夫人的話,我不禁悄悄地汗一下。自己答應嫁人後,才發現這古代的婚嫁習俗比起現代,簡直是複雜繁瑣得象找罪來受,沒有相當的精力、錢財和時間是應付不過來的。

這個時代的的婚嫁,要按照“六禮”來行事。古裝戲裏常提到“六禮”,以前一直不知道是什麽,現在輪到自己要嫁,才總算搞清楚是什麽回事。所謂的“六禮”,就是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和親迎。

納采,就是男家挑一個好日子,派出媒人帶著羊、雁等禮物到女家提親。因為我的父母長輩不在這裏,我又“失憶”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我的意見就是家裏人的意見;又因為我的身體還沒有完全複原,不能太過勞累,所以“納采”這一儀式就省略了。

問名,就是問女子的姓名。具體來說,“問名”不但要弄清楚女子的姓名、生辰八字,還要把她家的家庭狀況、祖宗十八代的情況了解一輪,那禮節一點都不比納采簡單。男家拿到女子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後,就要把男女雙方的生辰八字拿去占卜以定吉凶。如果八字不合,又或女子的八字不夠好,婚事隨時會取消。我的來曆有點特殊,就隻交代一下自己的出生日期,其他的,例如家庭狀況等,就由伏火龍去編造。不過,據說這個年代的婚嫁不是特別看重門當戶對或身份良賤,我的出身和來曆也就不是那麽難編造了。至於占卜,隻需要去“關照”一下負責占卜的伏文旦,就什麽問題都沒有了。

納吉,就是占卜出吉兆後,男家再派出媒人帶上雁為主要禮物,到女家通報佳音。不過,又是以我不能太過勞累為由,這一儀式也是從簡,媒人和禮物都省了。

納征,就是女家收受男方的聘禮。

請期,顧名思義就是確定嫁娶的日期了。

以上五禮完成後,就到最後一禮——親迎,男方親自到女家迎親。

本來,請期是該在納征之後才進行的,但好象山鬆夫人比我和伏火龍兩人更急,問過名,測過吉凶後,她就急不可待地讓伏文旦占卜適當的婚期。在婚期確定前,她同時忙準備聘禮,好象生怕我會反悔似的。

這不?現在不但給我聘禮,還把嫁妝都給我準備好了。如果,我現在說不嫁的話,不知道會不會引起公憤,然後被分屍?

山鬆夫人走後,我的眼睛直盯著依然放在床上的一堆貴重物品,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那些珠寶還沒有摸,光看都已經被它們的光輝弄暈了頭。

直到伏火龍在背後喊我,我才回過神來,有些呆滯地轉過頭,用不太確定的語氣說:“我,好象成了有錢人了。”

伏火龍應該是想不到我會說這樣的話,他先是怔了一下,然後會過意來,笑了笑說:“喜歡嗎?”

我用那被珠光寶氣刺激得不太正常的腦袋想了一會,然後問:“這些,都是給我,不會問我要回吧?在我那個年代,很多有錢人和老婆離婚後,又或和情人分手,都會要老婆或情人把之前送給她們的珠寶啊,鑽石什麽的交出來。”

伏火龍無奈地搖了搖頭,說:“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送了給你,就是你的東西,不會有人問你要回的。”

我再接再厲地問一個小白得絕對會被正常的自己鄙視的問題:“那,變賣也行?”

伏火龍又是一笑,還沒有回複正常的我,沒有留意到他的眼裏閃過一絲奸詐之色。他慢悠悠地說:“隻要你答應我,一輩子都不和我‘離婚’,也不提‘分手’,這些東西隨你怎樣處理都行。還有啊,隻要你當上了侯爺夫人,這些東西你想要多少都行。”

雖然我還是處於不太懂得思考地狀態,但還是難得清醒地問:“你在利誘我?”

“隨你怎樣說。”伏火龍笑得比那些珍寶更耀眼,“怎樣?答不答應?”

在沒有被威脅、還是自願的情況下,我倒是很樂意被人用金銀珠寶來利誘、收賣。

於是,我望了一眼那堆非常值錢的東西,然後笑得很有財奴氣質地連忙答:“好!”

伏火龍應該是看到我的舉動,他收起笑容,有些不滿的問:“在你的心裏,究竟是我重要些,還是那些珠寶重要些?”

在錢財和長期飯票中要我選擇一個,我很理智地、不加思索地脫口而出:“當然是你。”

“真的?”伏火龍喜上眉梢地問。

原來,不但戀愛中的女人智商會下降,男人也會有相同的情形出現。

我笑得很真誠地點了點頭。

伏火龍伸手把我擁進懷裏,說:“我會一輩子待你好,所以,你也會遵守自己的承諾吧?”

我抬頭看著,笑著說:“好。”

伏火龍直視著我,臉上的笑容逐點消失,神色變得凝重地說:“無雙,我很怕有一天你會離我而去。”

我靠在他的胸膛,說:“不是答應了你不離婚,不分手嗎?你還擔心什麽?”

伏火龍認真地說:“不知道為什麽,和你靠得越近心裏就會覺得越不安。對我而言,你是上天賜給我最好的禮物。但我卻怕,終有一天上天會把你帶回去原來的地方,我的雙手再也無法捉到你。”

我抬起頭笑看著他說:“還以為你在擔心什麽,原來是擔心這個。我當初是被雷劈來這裏的,這樣吧,我答應你,以後行雷閃電的話就趕緊找個安全地方躲起來,不讓上天再有機會劈中我,那就不怕我被帶回去了。”

伏火龍忍不住笑起來,伸手往我的頭上輕輕一拍,說:“你啊,都不知道你這裏麵裝的是什麽東西,總能想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主意。”

我說:“隻要不是裝草和水就行了。你這麽擔心的話,以後對我好點就行了。隻要你對我夠好,我是不會把你扔掉的。”

“無雙,”伏火龍沒有說其他,隻是若有所思地轉頭望了一眼外頭燦爛的陽光,然後轉過頭對我笑得溫柔,“我想帶你去一個特別的地方。”

我好奇地問:“去哪?”

他依然笑得溫柔地說:“去了就會知道,要不要去?”

我沒有猶豫地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