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了一係列意想不到的變故,我的心還處於迷惘、不知所措的狀態。就算在這種地方突然冒出一個穿著現代服飾的型男,我也隻懂得呆立在原地,茫然地看著他。
型男摘下太陽眼鏡,在他的臉完全露出來的一瞬間,我產生了一種四周頓時明亮起來的錯覺。型男有一雙不含任何雜質的清澈眼眸,他那張俊美得無可挑剔的臉上掛著純純的、有如陽光般溫暖的笑容;不但這樣,他身上還散發著一種淡淡的白光,那種光看起來很溫暖舒服,給人一種很安心的感覺。他隻是站在原地,微笑地看著我不說話。
我看著他,惶恐的心慢慢地平靜下來。不由自主地向他走近兩步,問:“你是誰?”
“藍,史天藍。”他彬彬有禮地笑著說,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他的聲音聽起來就象他的眼眸那樣不含任何雜質,幹淨、清晰、動聽。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我疑惑地問。
自稱“藍”的型男把那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優雅地往半空一伸,食指和中指間多出了一張名片大小的黑色物體,說:“這是我的名片。”他把手輕輕一揚,那張名片就不急不慢地朝我飛過來。
我下意識地伸出手把名片接住,快速地看了一眼上麵的內容。那張黑色的名片,正上方印著幾個飄逸的白字:找尋你的幸福;接下來,正中印著的是“史天藍”幾個正楷白字。
藍接著說:“我是‘暗之偵探室’的社長,受了你弟弟的委托來找你的。”
受了我弟弟的委托?我不相信地看著藍,然後低頭苦笑。弟弟他不可能有能力和錢委托得起別人,還是一個有穿越時空能力的人來找我的,看來我又產生幻覺了,難怪會看到這麽多古怪的景象。
聽到藍輕笑一聲,我抬起頭不解地看著他。他微笑著說:“你沒有產生幻覺。是我剛好遇到你弟弟在街上貼尋人廣告,又剛好偵探室沒事可幹,我閑著無聊,就接下你弟弟的委托了。想不到這次會接到一個這麽有趣的委托,要穿越時空來找人。好了,既然已經找到你,跟我回去吧。”
“回去?”我退後一步,心理湧起莫名的不安,“你說,回去現代?”
藍點了點頭,說:“對。”
我慌亂地指著床上的那個我,問:“我現在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包括那個象死人一樣的我?”
藍說:“沒錯。你受了重傷,靈魂已經脫離了身體。如果不是被法陣牽引著,你的靈魂早就飄到別處去了。”
我怔了好一會,才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是說,我已經,已經死了?”
藍說:“還沒有,不過也差不多了。放心好了,我在現代已經給你找到了一個很好的身體。是富商的獨生女兒,隻要你跟我回去,就能直接借屍還魂重生。”
借屍還魂?忽然跑出這麽一個來曆不明的人來對我說,要把我帶回現代,還為我安排好一個重生的身體,我不相信地看著還在笑得很純真無暇的藍,大聲說:“我還沒有死!我真的還沒有死!我,我不是靈魂,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藍把太陽眼鏡架回臉上,說:“這個能留住你靈魂的法陣,再過三天就會消失,到時候你的靈魂一定要離開。既然你還沒辦法接受到現實的,我三天後再來接你回去吧。”說完,他轉身走出門外。我驚訝地看到他的背後忽然多出一對白色的翅膀,翅膀一展,他便飛上了半空,然後很快地消失了。
白色的翅膀,一雙不含任何雜質的清澈眼眸,如果剛才看到的一切都不是我的幻覺的話,那這個叫藍的神秘人是不是天使?
我把目光從門外收回來,別過頭看著屋裏的人,所有人都沉默不語,氣氛很沉重。聽了藍所說的話,再看了看現在的情形,我也開始接受自己的靈魂已經脫離了身體的現實。沒有任何人看到我的存在、聽到我說的話,我還可以理直氣壯地說自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嗎?
時間漸漸過去,屋裏的人陸續離開,隻剩下伏文旦和伏火龍兩個人。伏文旦保持著原有的姿勢沒有動過分毫,而伏火龍依然站在床邊,象石像一樣立在那裏。他看起來很憔悴,象是幾天沒睡似的,一臉的胡渣還掛著兩個黑眼圈,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樣。
“對不起。”他低聲地對著另一個我說,臉上是傷心欲絕的表情,“我當時就在你身邊,但卻沒能及時救你。”
“真是傻瓜,什麽都喜歡往自己的身上扛。打傷我的那個是伏桔子又不是你,自責什麽?”
我坐在床沿抬頭看著他,雖然知道他看不到我,也不會聽到我的聲音,但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我的心覺得很不舒服。於是,我不死心地對他說話、安慰他。不過,說了半天後,見伏火龍依然象被狂風暴雨打擊過的禾苗那樣垂頭喪氣,我隻有失望地放棄。
隻是一個靈魂的我,什麽都做不來,隻有無奈地坐到床邊等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天色開始轉暗,一天過去了。我心情沉重地看著門外的黃昏暗色,看著秋華進來點起一點燭光,為這沒有生氣的房間照明。照神秘人藍的說法,我留在這裏的時間隻剩下三天,現在,已經過了一天。
看著還固執地站在床邊的伏火龍,我的心情突然煩躁起來。我跳起來大聲地說:“不用在守在這裏了!任你再怎樣守,我還是一樣會死!你走吧!不要在象個傻瓜一樣站在這裏!”
他依然一動不動地站著,雙眼沒有離開過另一個我半分。
“我說,不要再站在這裏!你就算把自己折磨至死,也不能救回我的!”我生氣地想伸手把他從床邊拉開,但雙手毫無意外地穿過了他的身體。
“你走啊!我不想再看到你!”我用盡全力對著伏火龍大聲地喊,他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連忙抬起頭往我這邊看來,那雙黯然失神的眼眸也在瞬間回複光彩。
他的雙眼象是看著我,聲音有些激動地問:“無雙,是你嗎?”
他可以感覺到我的存在?還是看到了我?
我驚訝地看著他,然後很快反應過來情緒激動地說:“是我!我一直在這裏!”
生怕他看不清楚,我特意走到他的跟前,強顏歡笑著。他把手往我這邊伸來,手穿過了我的身體,伸向了另一個方向。我的笑容頓時黯然下來,原來,他並沒有看到我。
他苦笑了一下,喃喃地說:“被牽魂陣法強行留著的靈魂,是不會有知覺的,你又怎會和我說話?”說完,他把手收回去,神色再次黯然下來。
我想大聲對他喊:我是有知覺的,你沒聽錯,我是在和你說話。但是,我喊不出來。不忍心再看伏火龍那張帶著內疚和自責的臉,我縮到一個角落裏坐了下來,望著窗外的燦爛的星光和那一彎不是那麽光亮的下弦月發呆,滿心的傷感。
現在弄成這樣,我是非走不可了嗎?無奈地一笑,以前我不是很想回去現代的嗎?為了能回去,還以救妖的名義找雷劈自己。終於,可以回去了,回去就撞上戶好人家,富商啊,還是“獨生女”,光這樣聽著,就能想象到那是一個多麽風光和不缺錢的身份。用這麽一個身份重生,不管那位將被我借屍還魂的富家小姐長成怎樣,就算是殘廢的也好,我以後的日子應該會過得比以前風光的。
有這樣的好事給我遇上,可算是因禍得福?是不是應該感謝上天待我這麽的不薄,然後歡歡喜喜地離開這個我本不該來的地方?可是,此刻的我完全高興不起來,隻有一種強烈的不舍。來到這個時空,經曆了許許多多的事情後,我的心早在不知不覺間,對這個地方建立起一種深厚的感情。隻是,我一直在強迫自己忽視這個問題,一再強迫自己當一個“過客”。
當我終於明白到自己的真實心意後,一切卻已經太遲了。我轉過頭看著站在床邊的那個男人,輕聲地說:“對不起。”
離開這個地方,原來,我心裏最舍不得的,就是那個曾和我一起共赴患難的你。最忘不掉的,原來是和你一起渡過的日子。原來,我心裏最愛、最在乎的那個人,真的是你。
可是,現在是剩下兩天的時間,兩天後,我就會從這個時空徹底地消失。還好,我沒有答應嫁給你,也沒有給你許下任何的承諾。沒有真正的愛過、戀過,這樣,就算我從你身邊永遠地離去,你也不會太過傷心難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