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貓兒莊之戰(四)
牛心山下寧魯堡，此時不算很大的堡子外麵圍滿了人。他們衣著破爛，臉上帶著汙泥，手中拿著五花八門的武器，唯一相同的是，他們都大聲的叫嚷著。
“開門！開門！開門！”
寧魯堡內，胡子花白的老者麵色陰沉，聽著外麵陣陣叫嚷聲不住的顫抖著。當然，這顫抖不是嚇的，而是氣的。
“爹~”
門外羅靜兒一身勁裝跑了進來，見到老者那憤怒的麵容，頓時站在門口低著頭，喊出一半的‘爹’字也弱了下來。
“你幹的好事！”
老頭狠狠的一拍桌案，對羅靜兒怒目而視。
“爹，當初靜兒也是想為教中收攏人才……可是……”羅靜兒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哼。”老頭冷聲道：“人才？好好好、你現在去外麵，把外麵的事情都給我處理好！”
羅靜兒見他越說越來勁，心裏麵也火了。她本來就憋著一肚子氣呢，這時候雖然不敢發出來，也是狠狠轉過身離開。
“處理就處理！”
寧魯堡外，馬狗子站在馬背上，袒胸露懷滿臉的煞氣，一雙牛眼直直的瞪視著寧魯堡城頭上。不多時，那一抹熟悉的倩影終於出現。
馬狗子一抬手，城外上萬人頓時止住了喊聲。
“馬大哥，我們有話可以好好說嗎？”羅靜兒站在城頭，對馬狗子道。
“好好說？”看著那抹倩影，馬狗子心中更加憤怒，這個以往自己把她當親妹子一般對待的人，竟然會騙自己。
“羅靜兒，當初大同城外你是怎麽對我說的？”
“我……”羅靜兒一時語塞。
“你說我楊兄弟被官府砍了頭，是也不是？”馬狗子喘著粗氣，對城頭上的羅靜兒質問道。
“馬大哥，我、我可能是認錯人了。”羅靜兒還想辯解，可馬狗子卻不給她機會。
“認錯？當初你是怎麽說的，整個大同府的馬賊，隻有我楊兄弟一人姓楊名休，當初我找你確認過很多遍，你咬定說那就是我楊兄弟。可如今呢，我那兄弟明明沒死，你為何騙我？”
饒是羅靜兒聰明，可此時也是再難開口，如果眼前換成其他人，她可能還會玩玩心計。但眼前這人，已經不知不覺在她心中成為了她的哥哥，她的那個馬大哥，一直都很照顧她、為她甚至可以失去生命的馬大哥！
“好，今天我來找你也不是找你討說法，我是來跟你告別的。總歸是相識一場，我馬狗子不是那種不辭而別的人，場中這兩萬名弟兄確實是教中弟兄，但是他們也是我馬狗子的弟兄，我馬狗子問過他們，他們願意和我馬狗子走，我馬狗子也不推脫，因為我要人，我要人去救我那楊兄弟！”
馬狗子回過頭，看著這些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隨後再也不看城牆上的那抹倩影，狠狠一咬牙道：“弟兄們，走！”
羅靜兒見馬狗子轉身就走，頓時急了。
“馬大哥！”
馬狗子心下一顫，他真的舍不得這個妹妹，可是……她騙了自己。
“既然馬大哥非要走，那、那我和你一起走！”
羅靜兒的一句話，讓馬狗子猛然回過身，他真的沒想到，羅靜兒竟然會說出這番話來。
“你說什麽？”馬狗子不敢相信的問道。
“我說，如果馬大哥要走，那靜兒跟你一起走！”羅靜兒剛剛隻是一時激動才脫口而出，可此時她發現，她說出這句話後並沒有害怕、後悔、驚訝，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趁著馬狗子愣在下麵，羅靜兒命人打開城門，然後輕騎而出，快速的奔到馬狗子麵前。
“馬大哥，趁著我爹沒追出來快走！”
聽到羅靜兒提起她爹，馬狗子頓時回過神來，再看向羅靜兒，他眼中的憤怒消去了很多。
“好，走！”馬狗子也不廢話，再次一招手，兩萬人呼啦啦朝著東方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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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兒莊。
青子和顧誠拚盡了全力，這才抵擋住官兵一天的衝鋒。在貓兒莊西北角倒塌的城牆下麵，此時已經是橫屍遍野，屍體堆積如山了，幸好這城牆隻是塌了一小塊，要不然貓兒莊一定守不住。可就算如此，此時的貓兒莊也不敢保證，能頂住官兵明日的攻擊了。
西北角城牆上，為了防止官兵趁夜偷襲，青子在這裏設下了大量守衛。
“將軍，我軍現在損失慘重，明天……可就頂不住了阿。”顧誠頓足捶胸道。
青子遙望遠處官兵大營，心頭也是一片陰沉，是阿、他也知道明天的進攻自己是頂不住的，可是還能怎麽辦？棄城不顧？不、絕對不能這麽做。
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嘩啦~”
寂靜的夜晚，輕微的響動聲頓時驚醒了眾人，青子沉聲道：“有人，你們幾個出去看看。”
幾名親兵頓時握緊鋼刀，從城牆缺口處踩著一地的屍體‘擠’了出去。不多時，幾名親兵帶著一名奄奄一息的中年人回來，顧誠眉頭一皺，以為是官兵派來的奸細。
“蒙古人？”不過青子卻是看的仔細，見那人雖然身上的衣服很破爛也很髒，但卻不是漢服。
“將……將軍。”來人被兩名親兵攙扶著，虛弱的喊道。
“孟和？”青子大驚，他認出了此人是巴圖的親信孟和。
“孟和？”顧誠也是一驚，忙上前看了看，見果真是孟和頓時喜道：“怎麽是你，巴圖將軍呢？”
孟和費力的站起身，看上去非常的疲憊，仿佛一口氣喘不上來就得背過去一般。
“將軍，巴圖將軍讓屬下來報、巴圖將軍在官山遇到瓦剌部，幾次交鋒下來總算是勝了，不過耽誤了不少時間，巴圖將軍擔心貓兒莊安危，所以特派屬下前來告知將軍一聲。”
在聽到巴圖遇到瓦剌部時，青子和顧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過接下來聽到巴圖勝了，這才長長的出了口氣。
“巴圖將軍什麽時候能到？”顧誠問道。
“大約後天早上能到。”孟和算了一下路程說道。
青子與顧誠對視一眼，兩人都明白，以貓兒莊現在的兵力，想要再守住一天，真是癡人說夢。可都已經到了這一步，兩人還能怎麽辦？
顧誠狠狠一咬牙道：“將軍放心，明天末將就站在這個缺口上，死守貓兒莊。官兵想要攻破貓兒莊，就得踏過末將的屍體！”
青子眉頭一挑，沉聲道：“我是貓兒莊守將，將軍走時把貓兒莊交給了我，要守也是我守。”
兩人心中都明白，明天站在這裏的人，可能就無法再回來了。
“不，將軍！”顧誠堅定道：“你是貓兒莊的主將，不能輕易涉險，還請將軍顧全大局！就讓末將來守吧！”
說完顧誠轉身就走，不給青子再反駁的時間，可走了幾步後突然停下，沉聲道：“還請……將軍告訴我哥，顧誠沒有給顧家丟臉！”
看著顧誠那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青子狠狠攥起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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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朝陽衝破寂靜的黑夜，雪白的大地經陽光一照，頓時散發出刺眼的光芒。黑夜過去了，新的一天來了，可是有多少人盼望著黑夜能再長一些？
“嗚嗚嗚~~”
“咚咚咚~~”
悠揚的號角聲和激烈的戰鼓聲再次響徹大地，官兵將士休息了一夜，此時精神飽滿。對他們來說，此時的貓兒莊就猶如一隻待宰的羔羊，不用他們在費什麽力氣就會轟然倒塌。
“殺殺殺~~”
凶猛的官兵再次狠狠的朝著倒塌的城牆衝去，而在倒塌的城牆縫隙中，顧誠依然一手持刀一手持盾，臉色平靜的望著那凶猛而來的大軍，屹然不動！
“啊！”
顧誠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同一個動作，手中的那重盾也不知道揮舞了多少遍，有多少官兵倒在了他的重盾之下。
“怎麽搞的，這麽就了還沒攻進去？”皺皓策馬上前，看著官兵依然被堵在城門外怒斥道。
“將軍，城牆縫隙太小，敵方將領帶兵守在那裏，我們衝不進去阿！”趙成已經帶人衝了好幾次了，可每次都被顧誠給擋了回來，也急的團團轉。
“廢物！”
皺皓罵了一句，接著人群的縫隙，見到城牆下大發神威的正是昨天遇到的那個敵方將領。兩人昨天就沒打完，心裏麵還憋著氣呢，這會又見到顧誠，皺皓的火氣一下更旺了。
“拿刀來。”
聽到皺皓吩咐，一旁親兵忙將皺皓的寶刀遞了上來。接過自己的寶刀，皺皓眼中充滿信心，他要把顧誠給劈死在城下！
“殺！”顧誠此時猶如一隻受傷的野獸，瘋狂的咆哮著、廝殺著，在他周圍的官兵紛紛躲的他老遠，不敢上前來與他硬碰。
“恩？”顧誠突然停下了廝殺，因為他見到自己身前多了一個人。
皺皓平舉寶刀指向顧誠，其中的挑釁意味非常濃。而顧誠則是抬了抬自己手中的重盾，然後看了眼身旁滿地的屍體。
“殺！”
皺皓大喝一聲，猛衝向顧誠，手中長刀劈空斬落，顧誠悶哼一聲舉盾硬架，鏘然一聲巨響中，顧誠手中的巨盾竟然被皺皓的長刀硬生生從中劈裂，長刀去勢猶疾，竟順勢切入顧誠左肩足有數寸之深，幾乎將顧誠的左肩整個卸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