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報捷報災下
這邊傳訊兵報著捷，兩人都很歡喜，旁邊那傳訊兵臉色可就難看了，因為……他是來報災的！
“將軍？”此時楊博正處於興奮之中，幾乎忘了還有一個傳訊兵的事情，那傳訊兵隻好自己開口提醒他一聲。
“哦，對、你要匯報什麽？”楊博這才想起還有一人，臉上帶著笑容，把剛才被人從家中拽來的那股鬱悶都忘記了，坐下對那傳訊兵問道。
那傳令兵臉色很難看，遲疑的道：“大同府……報，韃子與臘月二十八與虎峪口入關，總兵劉漢率兵攔截……戰敗，六千大軍傷亡兩千四百餘人。韃子入關後一路南下，劫掠大小村莊無數，周邊衛所與……與幾個月前，損耗嚴重，無法抵禦韃子的劫掠。”
“阿！”楊博猛然站起身，沒想到今年的韃子竟然來的如此迅猛，還沒入關呢就把總兵劉漢打了個灰頭土臉。還有……雖然那傳訊兵沒說清楚，但楊博也知道，那所謂的幾個月前損耗眼中的衛所，就是之前楊休帶兵所滅的了。
楊博在這短短的幾分鍾，體驗了大喜大悲，一時間很難消化。
“這事兒得趕快告訴徐閣老。”楊博起身又穿上大氅，然後急急忙忙朝著內閣值房而去。
今年這個年嘉靖帝過的挺混亂，首先、得到楊休的奏折，知道江西巡撫、布政使以及浙江布政使、按察使、以及幾個府的知府竟然集體與倭寇串通，私賣茶葉、絲綢瓷器。
不過後來想了想也就氣消了，浙江那邊亂，他本來心裏就知道，也有準備。至少現在讓他知道，楊休是個可以用的人，是個可以做事兒的人。於是嘉靖帝轉怒為喜，他這一高興，整個西苑裏都顯的喜慶多了。
楊博一路上來到西苑內閣值房，剛一推開門頓時就愣住了。出了這麽大的事兒他自己拿不下主意，朝中上下都是嚴嵩的人，他也沒法找人商量，想來想去也就隻有徐階一人可以拿個主意。
要說平時這內閣值房也就徐階一個人，可今天這一進來，他發現內閣幾位大學士都在，包括常年在府中很少出來的嚴嵩。
“幾位閣老都在？”楊博有些尷尬的走進屋，這個時候他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了。
“楊大人怎麽來了，快請坐。”老好人郭樸首先招呼著楊博坐下。
“嚴閣老，徐閣老。”楊博和兩位內閣的大佬打著招呼。
“惟約（楊博表字）來了，有什麽事嗎？”嚴嵩對楊博問道。
“這……”楊博打量了眼徐階，有些遲疑。想了想，自己都到這了，要是什麽都不說就走，豈不是惹人懷疑？再說了，這事兒自己也瞞不住，其他幾位也早晚都得知道，幹脆就說了吧，有什麽主意大家一塊兒想。
“幾位閣老，出大事兒了。”
袁煒在一旁問道：“楊大人，出什麽大事了？”
楊博滿臉苦澀的先把浙江大捷說了一遍，幾人聽完都是大喜，袁煒還道：“楊大人，這明明是好事兒……哎、也確實是大事，不過楊大人你怎麽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楊博幾次開口欲言又止，最後才把大同府的戰況也說了出來。
西苑內閣值房中，嚴嵩、徐階、袁煒、郭樸四位大學士沉默了半響，久久無語。
郭樸那雙小眼睛一個勁兒的看著嚴嵩三人，他是內閣中公認的老好人，人家想著入閣拜相都是衝著幹一番事業去的，而他不同，他進內閣來簡直就是享福養老的阿，什麽事情他都不參與，嚴嵩徐階等人說什麽他都點頭說好。
袁煒呢，作為徐階的學生，他的一切思想都是建立在徐階身上的，所以這個時候他隻是看著徐階，等著徐階拿主意。
徐階的手指不住的敲打著桌麵，發出踏踏踏的聲音，眼角的餘光不時看向嚴嵩，想看看這個老狐狸有什麽反應。
再看嚴嵩，他也就是歲數大了，要不然他現在能樂的跳起來。此前他正在愁著，到底想個什麽樣的理由能把楊休從京中支開。他雖然嘴上說著嚴世蕃，可嚴世蕃畢竟是他的兒子，還是唯一的。人年紀一大就比較感性，所以嚴嵩這心中還是惦記著他的。
這下行了，大同府接連吃了敗仗，這正是一個好由頭阿。楊休對帶兵還是很有研究的，加上他之前也是在大同帶很長時間了，讓他去大同打韃子正是合適。
楊博見這四位大佬都沉默不語，有些著急，試探著問道：“不如……先把浙江的捷報呈給皇上？沒準皇上一高興，後麵大同的事情也就不能發太大的火了。”
徐階和袁煒都沒有說話，郭樸在一旁習慣性的點點頭。
“不！”嚴嵩突然開口，否定道：“我到是覺得，應該先把大同府的事情報上去，大同府的戰事可緊急的很，耽誤不得。”
“可是……皇上那邊？”楊博還是有些不太放心，其實按照楊博以前的性格也不會如此，這都是之前嚴世蕃害的。因為焦伯熙的事情，在他心中留下一絲陰影。
“楊大人，是擔心皇上生氣事大，還是大同府的戰事事大？”嚴嵩冷冷的說道。
好大義凜然的一番話阿，如果嚴嵩真能做到大義凜然，那大明朝如何能到了今天這般田地？
“我同意嚴閣老的意思，先報大同府的戰事吧。”這個時候徐階也開了口。
嚴嵩回過頭，細細的打量著徐階，最後點點頭，眼中有著不易察覺的讚許。
西苑。
嘉靖帝剛剛念了一遍《太平經》，睜開眼後見黃錦正站在一旁，問道：“有事？”
黃錦小聲道：“萬歲爺，嚴閣老、徐閣老、楊尚書在門外候著呢，像是有事兒。”
“哦？”嘉靖帝抬著眉毛看了黃錦一眼，說道：“他們三個走到一起的時候可不多，讓他們進來。”
“哎！”黃錦應了聲，不多時帶著三人回到內殿。
“臣嚴嵩、徐階、楊博，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嘉靖帝看著自己的三位重臣，說道：“有什麽事情就說吧。”
楊博與徐階嚴嵩交換了個眼神兒，見這兩位都沒有開口的意思，心下哀歎一聲，看來這招人恨的角色還得自己來做。於是起身道：“回皇上，大同府急報，自入秋以來俺答再次犯邊，現實攻擊了貓兒莊，不過被貓兒莊守備孟元擊退。”
“隨後俺答見攻不下貓兒莊，於是繞其南下，於……臘月二十八，攻擊虎峪口。”
“總兵劉漢率兵攔截……戰敗，六千大軍傷亡兩千四百餘人。韃子入關後一路南下，劫掠大小村莊無數，情勢很是危急。”
聽了楊博的匯報，嘉靖帝竟然沒有發火，這讓下麵的三人都是大吃一驚，麵麵相覷。
嘉靖帝抬眼看了三人的表情，哼笑道：“朕沒有生氣，你們很失望？”
三人嚇的一激靈，忙跪倒道：“臣不敢。”
嘉靖帝站起身，滿臉苦澀的道：“習慣了、習慣了，這一陣子什麽事情朕沒遇到過？要是每件事朕都大發雷霆一般，還不得把朕給累死？道德經雲、上善若水，好阿。”
嚴嵩這時搭上了話，道：“回皇上，也不全是壞事兒，浙江那邊有了捷報，楊休打了一場大勝仗，殲滅擄獲倭寇四百餘人，我方幾乎沒有損傷。”
“哦？”嘉靖帝一聽這話，神色明顯好了一些。一旁楊博直在心中大罵嚴嵩，惹皇上生氣的事兒你讓我報，這好事兒你自己搶著說。
“好、打勝仗好，這一南一北好在沒一起亂了。”嘉靖帝點點頭，隨後對嚴嵩幾人問道：“三位愛卿對大同的事情可有什麽看法？”
嚴嵩不等徐階和楊博說話，搶著道：“臣以為，有一人足以安定大同府。”
“哦？何人？”嘉靖帝有些好奇的問道。
“此人皇上也很是看重，而且此人也沒有辜負皇上的期望，剛到了浙江就做了幾件大事，接著又打了勝仗。”嚴嵩沒有直接說是誰，而是自顧自的說道。
嘉靖帝微微皺起眉頭，嚴嵩這說的是很明顯了，就差點名說是楊休了，可是……這楊休在大同可給自己惹了不少事兒阿，再放他回去自己可不放心。
不過大同那邊的事情還真挺棘手，不讓楊休去，又沒辦法擋住韃子。
“皇上，老臣以為大同亂不得，需要盡快平定。至於楊休……老臣懇請皇上緝拿大同遊擊將軍張衡，好給楊大人一個交代。”
嘉靖帝此時更加驚訝了，嚴嵩竟然為了讓楊休到大同打韃子而犧牲張衡？有那麽一瞬間，嘉靖帝似乎覺得嚴嵩還是以前那個能夠幫自己分憂解難的人。
一旁，徐階和楊博同樣有奇怪的眼神看向嚴嵩，心中在想，今天這嚴嵩是怎麽了？看上去感覺像是換了個人一般。
嘉靖帝遊走在大殿之中，三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過了良久，嘉靖帝這才道：“宣楊休回京，封其為大同參將，率軍出征大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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