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也就隻能在這一刻記起救贖我、陪伴了我百年而現在又讓我走向先知的師傅,下一刻,我再次忘記我的路在何方。
突然,一個美麗的妖怪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你要到哪裏去?”
我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你失憶了嗎?”
我看著手上的佛珠,說:“我不知道。”
“那麽,”妖怪圍我轉了一圈,說:“你看我美嗎?”
她的腳步輕盈又美妙,原本在我麵前迷茫模糊的麵容漸漸地清晰了起來,原來,她是一個女妖怪。
我再次低首看著手上的佛珠,說:“我不知道。”
“你真是個呆子,別的妖怪都喜歡看我,你卻隻對佛珠感興趣。”女妖怪嬌嗔著說道。
“我覺得它會告訴我該去哪裏,你卻不能。”
“知道該去哪裏真的這麽重要嗎?我在地底活了這麽多年,也沒有覺得不妥,難道你就為了那個虛妄的目標而一直走啊走的嗎?”
“你怎麽知道我在一直走?”我疑惑地望向了女妖。
女妖一臉得意之色說道:“我當然知道,因為我已經跟了你很久了,你的一切我可都是知道的咯。”女妖神秘的一笑說道。
雖然女妖所說的很是讓人好奇,但是我卻不覺得,微微搖了搖頭不再說什麽。
“喂……你怎麽不說話了?難道我說錯了什麽嗎?如果我錯了,我向你道歉。”女妖一臉可憐兮兮地說道。
“我們不同。”我突然說出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哪裏不同?”
“你在土裏,我在地上。”
“可我現在也在地上。”
“我一直在地上。”
見到我突然似開竅了一般,女妖也頓時興奮了起來說道:“看來你也不是完全失憶嘛,你是什麽?”說完,女妖還想上前挽著我的手。
我一個抽身,離開了她想要挽我的嫩手低首看著手上的佛珠說道:“我不知道。”
“那你一定要記住我了,我是筍精,叫嫣紅。”
“嫣紅……你為什麽取這個名字?而我,又是誰呢?”仰望著天空,我思索著,我是誰?
嫣紅沒有回答,隻是歡快地在落葉中跳起了舞,在昏黃的陽光的照耀下,嫣紅顯得是如此妖嬈。
嫣紅一邊跳著舞一邊歡快地說道:“在地裏的時候我一直在想,總有一天,我要像桃樹一樣開出豔麗的花朵來,然後再結出豐碩地果實。”
“這不可能。”
“是願望,懂不懂?”嫣紅嘟著自己那白中豔紅的雙唇不滿地說道,似乎很不爽自己的願望被人說不可能實現。
刹那一刻。
嫣紅飛躍而來的吻到了我唇上,潮濕而清香,就似置身於竹林中一般。
就在那一刻,天上飄舞起了桃花瓣瓣,彌漫了整個世界。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嫣紅躺在我懷裏,麵色潮紅、溫柔而又關懷,摸著我的耳朵說:“你肯定是一種會發出香味的動物,你身上有很好聞的氣味,我真的好喜歡。”
我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因為,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什麽味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麽樣的味道這樣的吸引嫣紅。
“那你知道我們剛才幹了什麽了嗎?”說到這,嫣紅並沒有任何的羞意,隻是一臉的調皮加期待地看著我。
我的回憶突然被牽回了多少年前,緩緩說道:“我知道。”
“真的知道嗎?”嫣紅再次閃著情yu的光芒看著我問道。
我微微點了點頭。
再次,嫣紅如一條蛇一般纏上了我的身體,我的身體也再次起了強烈的反應,雙手也再次纏上了嫣紅那嫩滑的脖頸。
“大膽妖孽,光天化日幹如此勾當,快快受死!”就在我與嫣紅將要再次進入那讓我無法忘懷的境界的時候,一個老道士手持一把長劍出現在了我們的麵前。
然而,麵對突然到來的道士和那閃著死亡寒光的長劍,嫣紅一點都不怕也沒有任何的害羞,薄紗遮蓋著嫣紅那嫩滑的嬌軀趴在我身上咯咯直笑說道:“老頭兒,剛才你一直在看嗎?”
老道士臉色緋紅,他臉上的神色已經出賣了嫣紅所說的事實,道士大喝一聲,一劍刺來。
見到長劍即將及體,嫣紅臉“唰”的一下嚇得臉發白,一下子鑽進了地裏。
道士的長劍直直地刺向了沒有動靜的我。
我看著越來越近的劍以及長劍上閃著的光芒,我覺得,它傷不了我,任何人都傷不了我。
我看著手裏的佛珠,心裏莫名地出現一個信念:隻要有它在,誰都傷不了我;隻要有它在,無論神佛都傷不了我;隻要有它在,我是王,是天地之中誰都不可能傷到我的王。
佛珠突然亮了起來,龐大的力量令我不能動彈。
不能動彈的不隻是我,還有老道的劍,當老道士的劍尖離我一尺有餘之時,它再也不能前進,任憑老道那漲紅的黑臉擠出無數的汗水,那似乎象征著死亡的長劍卻仍不能前進絲毫。
而就在這刻,嫣紅尖叫著被強行從土裏拉了出來,麵對著看上去很是無害的佛光一臉的驚恐。
白光閃過嫣紅眨眼間變成了一堆粉末。
我呆呆地看著粉末,不能言語,心裏感覺似乎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似的,就象是多年前的那個夜晚一般心碎的感覺。
老道士見到此情此景退後幾步,臉上滿是惶恐之色,指著我手中光芒漸漸熄滅的佛珠說道:“滅靈珠?難道是滅靈珠?不可能,如果是滅靈珠你怎麽可能不死?”
我看著手中的佛珠,說:“我不知道。”
因為,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手上的這串佛珠到底代表的是什麽,到底來自哪裏,到底有著怎麽樣的威力。
老道士拋下劍,瘋狂大笑著奔跑在夕陽裏漸漸消失在了我的眼中。
佛珠的光芒漸漸黯淡。
我頭痛欲裂,跪地痛哭,手捧著地上那一釙灰色的粉末,心中再次碎裂開了。
紫色的毛和尖銳的牙齒無聲無息地在我的身上瘋長著,但是,我卻沒有任何的感覺。
潮濕的風和彌漫的夜色。
這真是一個春天的季節,但是,我的心卻是無比的死灰。
痛過之後,我的頭腦裏隻有一句話:你去吧,到西天去,交給如來佛祖,一切,都會好的。
然後。
一百多年的歲月再次匆匆而過,記得和忘卻的、喜悅的和痛苦的全都在我的腦海裏每天重演一遍,是讓我那麽的回憶、那麽的甜蜜又是那麽的傷愁。
可是,在我的眼前,龜裂的土地無邊無際、無邊的苦海無邊無際,我的道路在哪裏?我的目的在哪裏?而西天又在哪裏?
西天,難道便是在西的盡頭嗎?還是在天的盡頭?
我像野獸一樣在無邊的荒漠中奔跑、在無盡的平原上飛奔,喝著別人的血,吃著別人的肉;別人灑著我的血、割著我的肉。
如此地奔跑。
如此地逃亡。
一天又一天。
最後,我站在沙漠裏,黃沙燙著我的腳,雖然這炎炎的能讓沙子都燃燒起來的烈日對於我來說真的不燙,但是,這些黃殺遮住了太陽、消弭了光亮,無邊無際的黃沙讓我分不清方向,我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在那以後,多少次地,我都以為自己會永遠地睡去再不醒來,而在那一刻,唯一讓我清醒的便是手中冰涼的佛珠,似乎在那一刻整個世界都是那麽的冰涼,世間清醒的似乎隻是它。
當我再次睡躺在火熱的黃殺之上的時候,此刻站在我麵前的,是一隻蠍精,應該說是隻漂亮的蠍精。
蠍精擺動著她身後的閃著青黑色光芒的蠍尾對我溫柔地說道:“把佛珠給我,饒你不死。”
看著她的微笑甜美而動情,她真是一隻美麗的妖怪,聲音纏綿又,像山間的流水但是更像極了姐姐。
一切關於姐姐的回憶再次湧上了我的心頭。
“不要怕,姐姐在這裏,誰都不能傷害到你……”
“姐……你抱我。”
“我抱著你。”
“永遠不要離開我。”
“從來不曾離開你。”
我和姐姐就這樣安靜而麵帶著堅定之色的相擁著,看著眼前那讓自己第一次見識到的殺戮。
……
可是,在那個蔚藍色的夜晚,姐姐依然離開了我。
姐姐在我麵前,沾滿了藍色的手輕撫著我的臉,親吻我的額頭,雖然姐姐的雙眼看著我怒目而視,但是我仍能從姐姐那怒眼中看到她對自己的那一絲姐弟之情。
姐姐的耳朵尖而透明,脖子纖細,當她脖頸上沒有了任何波動的生命跡象,姐姐死在我的懷裏。
瞬間,世界萬籟無聲。
師父蹲在我跟前,手摸著我的頭,慈祥地說:“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弟子,法號空塵。”
夢如此漫長。
謝幕的,隻有藍色,深深的藍色和姐姐若即若離的微笑以及對我眷戀。
浮世,水紋一般散去,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的,仍是原先的那一片黃沙遍地的荒蕪;看見的,是蠍精在我不遠的地方,對著我微笑,她的笑容甜美而動情。
是不是,自己已經身在幻覺中?所有的,都是虛假;所有的,都會幻滅。但是,在我的心中,這一切卻是又那麽的真實而又近在咫尺。
一切,似乎就似在昨天發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