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她知道,最遠就是這了

上官琦不見了,在上官浩與沈晴婚禮後的翌日,在所有人都很意外的情況下,突然離開了奧蘭多。

左野磔的酒醉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上午,上原堯的那兩杯後勁超強的混合雞尾酒,成功的讓他醉得不省人事一回,以致於昨晚的晚宴他完全沒有辦法出席。

左野磔臨近中午才醒來,大家知道那酒的威力,也沒有人去吵他,他搔著發痛苦的爬起床,半晌才回得過神來。

是他自己的木屋,很安靜,四下無人。

他撫著額起來洗漱,心裏免不了對上原堯一陣咬牙切齒,酒氣是散了,但是他頭痛欲裂得要死,以往每一次的酒醉都沒有這次厲害。

彼時所有人都沒有發現上官琦已經悄然離開了,上官浩與沈晴去送別一些遠道而來的客人,主廳裏,隻剩下閑來無事的伊藤雷一夥人,仍舊是男人聊天,女人聊家常和照顧小孩。

難得的假期,難得的相聚,大家向來很享受。

左野磔捏著額角從木屋轉到主廳時,上原堯回頭瞥他一眼,正好瞥到他滿臉痛苦的轉出來,鬼叫一聲之後,身手敏捷的揪了正好坐在他身旁的和田裕,把他丟到左野磔的身上:“磔,冤有頭債有主,你要找人算帳,找裕,是他害你的,不是我!”

“上原堯你能有骨氣點嗎?”和田裕猝不及防的被他一推,差點沒穩住撞到左野磔的身上,他極度鄙夷的瞥一眼某敢做不敢當的某人一眼。

極、鄙、視!!

不能再鄙視多一點!!!

上原堯又不是沒有領教過腹黑總裁的厲害,他絕對寧願死在和田裕的手上,也不願意得罪左野磔。

“算什麽帳?”左野磔揉著突突發疼的太陽穴,走到已經擠了一堆好友的沙發旁,懶無情緒坐了下去。

最邊上的靳羽隻好被逼起來,轉坐到單人沙發上的上野稚那邊,有個扶手坐坐也是不錯的。

這套沙發中看不中用,五個位,他們八九個大男人,坐都坐不下。

“你忘記了就好。”上原堯嘻嘻的訕笑著,沒有可妍在的地方,他總是二得可以,有可妍在的地方,他更二得可以。

和田裕嫌棄的搖頭:“我怎麽會有你這樣的朋友?”

而上原堯聞言,則是陰惻惻的說:“裕,我們這筆帳還沒完。”

“堯,你記著他吧,一定要記著他啊。”伊藤雷笑眯眯的挑撥著,他最愛做這樣的事情了,打起來,多好啊,日子太無聊了。

閑得他都快發黴。

“你也逃不了,放心,我也會記上你一筆。”上原堯哼了一聲。

“我隨時歡迎你來挑戰我啊。”伊藤雷老大大大咧咧的一勾唇,又往今天沒搶到單人沙發的木野望身上靠。

“顧惜,森萌上周末到堂口找……”上原堯一扭頭,對著另一端起居室裏邊抱著伊藤靜喂看牛奶,邊跟好友聊天的顧惜喊了一嗓子。

話沒說完就被伊藤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光速給捂住了嘴:“上原堯,看來你真的是活得不耐煩了。”

上原堯被伊藤雷勒得都快喘不過氣,一眾好友也懶得理他們,各自沒事兒似的閑聊著,上原堯求助無門隻好靠自己,他一個肘頂撞往伊藤雷腰側,伊藤雷眼明手快的鬆手去擋,上原堯得空脫離控製,兩個人就這麽在不寬不窄的主廳裏打了起來。

太無聊。

朋友們連看都懶得看,悠閑的品茶,聊天。

上官浩和沈晴送完分批離開的客人,回到主廳,見上原堯與伊藤雷在一角打了起來,上官浩邊走進來邊問:“又咋了他們?”

都幾歲了,還打。

“閑著沒事,估計堯去印度被堵了一肚子火,回來就想找人練練,撒撒積聚成山怨氣。”木野望瞥一眼打得難舍難分不相上下的兩人,心裏想早應該再丟他們到叢林裏,打個夠。

“找錯人了吧?!”和田裕一眼掠去,堯向來不是雷的對手好嗎?雷分分鍾可以讓堯死上百次而不自知啊。

“說來他也是挺可憐的,人家可妍父親本來就看中了雷當乘龍快婿,怎麽他的身份到了他身上就成了門檻呢?”靳羽歎氣,堯的確可憐啊,泰山不認他,隻能偷偷跑去見心上人一解相思。

“隻有雷可以幫他,他還不知死活去撩撥雷,雷當然得讓他嚐嚐招惹他的滋味。”上野稚笑笑說。

而左野磔全程都在皺眉聽著,不發表意見,事實上,他目前此刻很想拿腦袋撞牆,什麽破酒!想醉的時候醉不了,不想醉的時候醉一天!

頭痛死他了。

他一點心思都沒有。

大夥正你一言我一語說話間,沈晴從起居室那邊過來,剛到門口,張唇就問上官浩:“浩,你有沒有見到小琦人?”

一行人齊刷刷的回首看向沈晴:“不是送姑姑去機場嗎?”

“姑姑的航班在早晨八點多起飛,現在都快十一點半了,她還沒回來?”沈晴也是問了顧惜她們,才知道上官琦送人送了半天還沒有回來。

左野磔此時也抬起眸來,看往沈晴。

昨天中午之後所發生的一切他都沒有印像,現在神智好像還是不很清的樣子。

左野磔越來越覺得,這兩杯雞尾酒絕非隻是雞尾酒這麽簡單,堯一定加了什麽進去。

像他這種長年遊走黑白邊緣的人,要拿點什麽藥物簡值是易如反掌。

“也許是去陪爸媽了,你問了爸媽沒有?”上官琦見了老婆過來,走到她的身邊問道。

“媽說沒看到她到酒店,我打她的電話通,但是沒有人接,所以才過來問你。”沈晴剛剛才打過電話給婆婆,婆婆說小琦沒有過去。

“可能在開車,沒有聽到。”上官浩並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機場高速堵車很正常,也許是堵車堵了一陣子,然後現在正在回來的路上。

左野磔已經掏出電話調出衛星,衛星顯示,她此刻應該在酒店:“她回酒店了。”

他放下衛星定位,對好友們說道,也許是剛到的。

“可能是堵車了。”上官浩安慰沈晴。

沈晴狐疑的看了眼大家,點點頭,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安,昨天小琦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她總是覺得她在強顏歡笑,可她又說不上來哪點不對。

總之,她能夠感受到得她情緒的變化,如果說此前她在台北不開心,那麽昨天她就感覺到她很言笑間的憂傷。

這種傷傷的感覺,真的很難用言語去形容。

不過昨天是她大婚,她忙得昏頭轉向,沒有過多的時候去給上官琦更多的關注,直至今天把來賓都送得七七八八,才想起要找她聊聊。

“我去酒店接她。”左野磔把手機裝回兜裏,從沙發上直起身來。

“回來吃午飯?”上官浩朝他背影問。

“不用等我們了。”左野磔揮揮手,應該會在市中心吃,他必須跟上官琦好好談談。

上原堯與伊藤雷終於同時住了手,也轉眸看往看起來有些意氣消沉的左野磔。

相視一眼後,一致決定:“最多平手!”

“平手就平手!”

黑色超跑很快啟動引擎,轉瞬消失在眾人的眼簾裏。

“磔這回應該不會節外生枝了吧?”伊藤雷活動完筋骨過來,又懶洋洋的靠往人肉沙發木野望的身上,懶洋洋的問道。

“我還以為他的人生最順,想不到老天也是很公平的呢?”上原堯也歎著氣坐到刑風身側,用手拍了拍他:“聽說你那位是位鋼琴教師?”

“鋼琴教師???”!!!

大夥瞪大眼眸再度齊刷刷的一致的把目光投落在冰山刑風身上。

請問,水一般的溫婉鋼琴教師哪一點跟粗曠野性的刑風搭調啊?

為什麽是鋼琴老師啊?應該是個武術教師才匹配。

刑風隻淡定的掠了一眼在座各位:“我難道應該有斷袖之癖才算對得起觀眾?”

“我能夠想像一定是位嬌小玲瓏的女子。”和田裕吊著眼掠往刑風。

“而且是一位知書達禮的女子。”伊藤雷斜著眼掠往刑風。

“應該是位有著及腰長發的女子。”木野望莫測高深的看著刑風。

“還是位非常有氣質的女子。”上野稚托著下巴看往刑風。

“她應該非常有品位,可是……”靳羽想不明白的轉眸看往刑風。

“為什麽這麽美麗優雅的老師會看上千年麵癱的你啊!”大夥異口同聲的質疑。

刑風簡值要吐血:“看上我又如何了?關你們什麽事啊?”

他沒好氣的哂了一眼眾好友。

“我說刑風,你這麽就不夠意思了,怎麽藏著掖著不帶給我們看看啊?都多少年的朋友了?”伊藤雷調撥著他,連刑風都有女朋友了,這老天真是太讓人刮目相看了。

他還真以為刑風打算單著的。

“她是好人家的女兒,我不想遭蹋她。”刑風是第一次說出自己顧慮,也是唯一一次直接承認自己的感情。

身份的巨大差距,讓他一直都很糾結。

他是至黑,她是至純,兩者不可能混在一起,他給不了她安穩的明天。

他的生活充滿槍淋雨彈,他真的很怕有一天,自己會連累上她。

所以他一直都沒有向身邊好友提及此事。

刑風的這翻說話,伊藤雷最是明白,他皺皺眉,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勸說:刑風,你這樣的心態我很明白,當初我也跟你一樣,總是害怕自己的身份會給顧惜帶來血光之災,總是怕她因自己而出什麽事情,但刑風我告訴你,她離開了你,未必不會遭遇險境,要是她真的有危險而你不在身旁,你會比死更難受。”

他與顧惜之間的那場驚心動魄的愛戀,已經讓他深有體味,做人真的不能瞻前顧後想太多,差不多就算了。

有什麽,兩個人一起來麵對,總比孤身一人走下去要好。

木野望沒有發表任何的說話,他也是最有資格勸說刑風的人,隻是刑風當然喜歡過的女子是他的妻子左野雨,他想了想,也就沒有開口。

刑風沒有說話,他是到最近這一兩年來,才覺得自己其實並非那麽強大,他的強大甚至保護不了他心儀的女子。

他是混黑的人,從小就在這條道上打滾,他太清楚當中的殘酷法則。

眾人都沒有再多說什麽,其實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總是羨慕別人的人生,卻不知道別人同樣艱難卓絕的在爬行。

上原堯也不說話,他是深有感觸的人,他清楚的知道未來泰山為什麽把他拒之門外,他所擔心的,跟刑風現在所想的是一樣的。

誰說他們風光無限,個中辛酸隻有自己才知。

畢竟生活不是電影,電影可以死而複活,而現實不可以,有時候,最愛,也得放手。

像上官琦,她放手了。

她把東西全部留在酒店的客房裏,跟隨姑姑一起出發,送她上機,然後自己也登機離開。

登機之前,她用機場的公用電話打了一個電話給父親道別,她說:“謝謝你,爸爸。謝謝你幫助我離開。”

上官流雲隻佇著眉站在房間的陽台上,看著藍得純粹的天空,他很是心疼,女兒即將一個人麵對生活,遊走各國。

他斂斂眉說:“我都不知道我這麽做是對是錯,小琦,最終作出決定的人是你,你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我知道。”上官琦微笑,心裏卻慢慢痛開。

有些東西,就此埋藏,冰結。

“爸,我不後悔,你不用擔心我,一路以來,我走得太累了。”其實她有很多的機會後悔,但最終,都沒有能改變自己的主意。

她就是一個固執的人。

一旦決定,堅持走下去。

“我沒有跟你媽說,也不會跟她說,你要好好的,記得給我捎信。”上官流雲一聲歎息,他終是,親手拆散了這對孩子。

可他能怎麽樣呢?女兒非常安靜的懇求著他,甚至連掉淚,都很安靜。

他至今都記得那天他們詳聊的三小時,她潸然淚下的情境,作為一個父親,他看著那晶瑩剔透的淚沾在她的長睫上,久久都不落下,心都化了。

“我知道,爸,謝謝你。”這一次,左野磔再也不會找到她了。

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