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姐妹

“大哥?”

“老大?老大!”

“醒醒啊老大!”

……“唔?”仿佛經曆了一個世紀那麽久,吳憂略微有點兒迷茫地抬起頭,睜開了眼睛。

“咦?我能看見了?”吳憂驚喜地想。

再看看周圍,圍了好多人啊,好像所有人都到了?出什麽事了嗎?怎麽大家看我的眼光都這麽奇怪啊?

怎麽身子下麵軟綿綿的,低頭,一絲亮亮的細線從自己的嘴角連到地上的女子嘴裏。趕緊擦掉。

“嘩——”看到這副景象,周圍的人一陣感歎。

地上那女子蒙麵的麵巾濕濕的,而靠近嘴的部分簡直就濕的一塌糊塗,麵巾已經掀起了一點兒,露出了小巧的嘴,小嘴微張,嘴唇十分紅潤,微微發腫。露出麵巾的部分臉頰緋紅一片,眼睛緊緊地閉著,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兩顆淚珠。

吳憂突然想起來了,自己不是正在跟這個女子生死搏鬥嗎?隻記得自己突然什麽都看不見了,接著小白受驚,跑到了敵人身邊,自己使出擒拿手,抓住了……然後……將她撲倒在地上,然後想阻止她念咒,然後…………後麵的事情怎麽那麽模糊呢,隻記得好像有種很幸福的感覺,總是不想睜開眼睛,好像有人有人要來拉自己,不過自己很幹脆地將那人打飛了。然後,又是長久的幸福感……

這女子呼吸平穩,不似受傷的樣子,怎麽竟然在這裏睡著了嗎?不對,啊呀!我的手,怎麽竟然按在人家姑娘的胸口上,好像……好像之前也一直牢牢地抓著,急忙鬆開雙手,那姑娘的胸部十個指印清晰可見。急忙用手撫平,哎呀,不小心又碰到了……

“嘩——”周圍的人們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感歎了。“嘀噠嘀噠”是數百人鼻血滴在地上的聲音。

吳憂搖搖晃晃從那姑娘身上爬起來,磕磕絆絆,又碰了不少不該碰的地方,眼睛望向四周。發現除了阮香和水凝,整個隊伍的人都在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看,卻一聲不吭。那目光都帶有豐富的感情色彩:妒忌、吃驚、羨慕、崇拜,反正所有人都是眼球突出,麵孔赤紅,雙拳緊握,鼻血長流。

吳憂向著眾人揮揮手,道:“沒事了,這個女人已經被我製服了,帶回去審問——小心點兒,她可是個高手。”說罷,從擁擠的人群中擠了出去。

人群望著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終於打破沉默,開始議論起來。而一開口說話,大家都像憋了幾百年沒說話了一樣,大喊大叫,每個人都在嚷嚷,卻沒人聽別人說了什麽。

“嘩!!太刺激了!真是——真是——老大就是老大!”甲語無倫次。

“哇——香豔啊!比chun宮刺激多了!我崇拜老大!老大我愛你!”乙語無倫次。

“老大最後說‘製服了’是什麽意思?我覺得老大是在含蓄地表達他已經‘征服了’,老大(含著熱淚)!你真是我們鐵漢的表率!楷模!”丙語無倫次。

“呼——長達一個小時的長吻!絕對打破了世界紀錄!作為老大的女人還真是需要不一般的體力啊,嘴唇都腫了,人也暈了過去。老大你好暴力啊!不過——這才是真正的男人,想幹就幹,我喜歡!”丁陷入狂想。

“早就聽說老大不是凡人,以前還不信,看今天的表現確實有過人之處啊,跟著這樣的老大一定前途無量。老大,我跟定你了!”戊陷入狂想。

“乖乖!不久之前剛摸了香大姐的那裏,這麽快又——唉,老大也太花心了,應該留點兒機會給我們才好啊。不過老大真不愧是**中的**,男人中的男人。”己口水橫流。

“老大!你好猛!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堅持了一個小時之久。我——小弟無能啊,最久的一次才五分鍾,嗚嗚嗚嗚,太丟人了。老大,我一定以你為榜樣,下次爭取堅持十分鍾。”庚痛表決心,痛哭流涕。

“老大說‘她是個高手’是指哪一方麵呢?難道是……哇!老大你的思想真夠糜爛!其實我也經常想——”辛陷入夢境。

……

阮香和水凝畢竟是女兒家,從開始看了一眼就滿臉通紅地退出了人堆。後來就看見吳憂從人群中擠出來,搖搖晃晃走了。而人群則像開了鍋一樣沸騰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遇見了幾百個瘋子。

兩人奮力擠進人堆裏,將那個暈倒的女子攙了出來。

看著那女子緋紅的臉頰和紅得似乎要滴出水來的微腫嘴唇,兩人都是一陣臉熱心跳。

水凝小心翼翼地揭去那女子的蒙麵巾,那女子的麵貌整個露了出來,水凝一看之下,不禁“啊”地叫了一聲,道:“阮……阮姐姐!”原來那女子的容貌居然和阮香一模一樣。

阮香也是一驚,道:“真的是她?”

水凝問道:“她是誰?怎麽長得跟你一模一樣?”

阮香沉思道:“這個樣子應該是不會錯了,她是我的孿生姐姐,叫阮君。”

水凝驚訝道:“你還有個姐姐?怎麽從沒聽人說起過?”

阮香道:“此事說來話長,有空慢慢跟你說。小凝你再說說剛才發生的事,不要漏了什麽細節。”

水凝小臉一紅,道:“人家本來在陪香姐姐你說話,吳大哥就派人來叫我,說有好玩的事情,於是我就去了。”

“我和吳大哥、呼延大哥到了這裏,就看見這位姐姐騎著馬攔在路上,吳大哥和呼延大哥看到這位姐姐,先是笑著互相恭維一番,緊接著好像又起了什麽爭執,小聲說了好多話,接著就打賭。他們說話聲音太低,賭什麽我就不清楚了,不過呼延大哥忽然就走上前去,問這位姐姐,她的三圍是多少。”

阮香心中暗罵:這兩個色狼!他們打賭的內容也大約可以猜出來了。

水凝道:“這位姐姐一聽就發怒了,騎馬就衝了過來。呼延大哥沒看出她是個法師,被她一個驚雷閃打中,就動彈不得了。這位姐姐不但法術高超,武功也很俊呢,她衝過呼延大哥時打了他一掌,封住了呼延大哥的穴道,呼延大哥就那麽直挺挺地飛了出去。”

“我和吳大哥救援不及,我一看不好,就張開了水晶壁結界,這位姐姐應變更快,發出了炫目神光。炫目神光可以穿透水晶壁,讓人暫時失明,結果吳大哥就中招了,炫目神光擊中人之後本來應該讓人眩暈的,吳大哥卻沒有當時暈過去,要是他暈了,那我們可就真的一敗塗地了。我可打不過這位姐姐。”水凝心有餘悸地看著仍然昏迷著的阮君。

“吳大哥的馬好像也受到了炫目神光的影響,突然失去控製跑出了結界,當時我正在準備另一個咒語,也無能為力,隻好眼睜睜看著那匹馬帶著吳大哥衝向了這位姐姐。然後……然後吳大哥便抓住了這位姐姐的……這位姐姐狠狠地打了吳大哥兩個耳光。後來兩人都從馬上滾了下來,他們動作太快,我也沒看清楚。然後……”水凝臉更紅了,低頭撫弄著衣角。

“然後他們……他們就那個樣子了。”

“什麽叫就那個樣子了?”阮香聽得滿頭霧水。

“嗯,就是吳大哥抓住這位姐姐的那裏,那位姐姐掙紮了一會兒就暈過去了,吳大哥卻還不罷休,又……又把嘴湊上去了。”水凝說到這裏聲音已經幾不可聞。

“我看吳大哥已經勝了這位姐姐,就收了法術,先將呼延大哥救醒,又去拉吳大哥,沒想到吳大哥他力氣好大,怎麽拉都拉不動,呼延大哥也來幫忙,卻被吳大哥一掌打飛出去。然後我便趕回營地,通知香姐姐你。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阮香道:“原來是這樣。”回想水凝驚惶失措地跑回營地,說道吳憂出事了,自己居然也失去了以往的鎮定,也沒問清楚怎麽回事,就點齊了所有人馬急忙趕來,卻看到了這麽一副尷尬景象。想來臉上就是一陣發燒。

一聲弱不可聞的呻吟之後,阮君醒了過來。那個該死的可惡的萬惡不赦的卑鄙下流的陰險的男人呢?難道隻是做了一個惡夢,那這個夢也太真實了,但願這一切真的隻是一個夢,要不然自己這清清白白的女兒身就是毀在那個淫賊的手裏了。為什麽胸口還疼?嘴唇也木木的直發麻,這一切竟然是真的?

阮香一直在這個臨時搭建的小帳篷門外待著,就怕這個受辱的姐姐一時想不開自尋短見。以當時的打鬥情形而言,實在也不能怪吳憂,吳憂在眼睛受創的情況下評一己之力製服魔武雙xiu的姐姐,雖然手段有那麽一點兒過分,但當時情況危急,為了保護同伴,也是迫不得已,自己也對吳憂的機變相當佩服。不過受到傷害最大的是自己的姐姐,雖然已經七年沒有見麵了,自己總不能幫一個外人而不幫姐姐吧?吳憂那家夥也實在可惡,早就想教訓他一下了。這次撞到自己手裏,一定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阮香暗下決心,一定替姐姐出這口氣。

帳篷裏傳出嚶嚶的哭泣聲,阮香急忙走入帳內。阮君忽見有人進來,戒備地抬起雙手,卻見是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不由得呆了一下,猛地想起了什麽,遲疑地問道:

“是……小妹嗎?”

阮香見姐姐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心裏一酸,眼淚流了下來,道:“是二姐嗎?我是小香。”

阮君再也忍不住,抱住阮香大哭起來。

阮香輕拍著阮君的背,安慰道:“好啦,好啦,姐姐,都過去了。”看著這個隻比自己早出生幾分鍾的姐姐,阮香不禁回想起童年時光——

阮君從小性格十分叛逆,人也十分頑劣,特別是有一個各方麵表現十分優異的妹妹作對比,全府上下包括一向寬容的父親都不喜歡她。而因此,阮君的性格也越發乖張,難以想象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竟有那麽多層出不窮的鬼點子、惡作劇,攪得全府上下不得安寧。隨著年齡越大,各種胡鬧也有愈演愈烈之勢。手段也漸趨殘忍。

父親那時候整天為國事操勞,回家還要麵對這麽個小魔星,十分地煩躁。想了各種辦法,也請了好多名醫,還有驅鬼的巫師、道士、和尚,人人都看不出她有什麽毛病,各種丹藥草藥也不知吃了多少,就是不好。最後,將阮君自己一個人關在一間屋子裏,任憑她如何威脅哀求都不予理會,隻是將一日三餐按時送進去。

阮香心裏並不像別人那樣討厭這個雙胞胎的姐姐,即使阮君將一半以上的惡作劇都放在她身上。阮香盡量隱瞞姐姐對自己的惡劣行為,在阮君被囚禁之後還經常去看望她,隔著窗子和她說說話。多數時候阮君會直接罵她偽君子,小妖精等等,極少數時候——隻有那麽兩次吧,阮君哭著趴在裝了鐵欄杆的窗口上,拚命喊著:“對不起,妹妹!對不起,大家!我害怕,我害怕呀!”

阮香覺得姐姐一定有她的苦衷才不得不如此的。不過任憑怎麽哀求,父親也不同意將阮君放出來。後來家裏來了一個道士,本來以為又是一個騙錢的,抱著死馬當成活馬醫的想法,父親還是同意那道士給阮君看病。那道士見了阮君,嗬嗬大笑,道:“良材美玉險些毀於一班庸人之手!”一掌拍在阮君頭上,原本狂躁不安的阮君立刻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據那道士說,阮君天生精神力量大異於常人,又沒人指導疏導之法,隻知道以安神鎮腦的藥物壓製,日積月累,導致她精神力積蓄過度無法釋放,開始經常產生幻象,夜裏睡不著覺,精神極度亢奮。那些惡作劇隻是她的一種發泄方式。自從被囚禁之後,症狀更是嚴重,若是自己再晚到半月,阮君隻能發瘋而死。道士拍在她頭上的一掌隻是暫時鎮壓了精神力,若要根除,隻能拜高人為師,修行法術,自行化解。找到了病根,全家上下都十分高興。那道士略表收徒之意,阮繼周自是答應,隻是那道士馬上又要雲遊,不能長住,阮君堅持要跟著師父走。這一去便杳無音信。一晃七年過去,當年府中舊人多已不在,外人誰還記得七年前阮府那個精神異常的小丫頭呢?

阮香想到父親已然殉城,自己身負的家國重任,眼淚更是止不住地流淌。

阮君道:“妹妹,我聽說父親……是真的嗎?”

阮香道:“是真的。”

將阮君離家以來家中情形細細說了,說到父親之死,兩人又是一番唏噓落淚。阮君也講了幾年來的經曆。自從離家跟師父空空道人修行,一般都是四處雲遊。有時候停下來幾個月,空空道人便指點一下阮君,然後又是長時間的雲遊,各種奇聞逸事、各地風俗人情倒是見識了不少。空空道人除了法術,武功上的造詣也很高,不過他說自己的武藝不適合女子修練,因此並不傳授阮君武藝。阮君的武藝都是自己看臨走前父親給她的家傳“軟玉訣”自行修煉的,空空道人也不反對,興致高的時候還跟這個小徒弟過幾招,指點一下,因此阮君武功修為雖然不錯,卻還是以法術為主。

聽說張靜齋出動大軍進攻靈州的時候,阮君正和師父在遙遠的外國夢多雲遊修行。夢多地處偏遠,消息閉塞,雖然一聽到消息空空道人就讓阮君日夜兼程趕回來,卻還是沒有趕上。先是聽說靈州城破,阮繼周自殺殉城,後又聽說妹妹阮香孤身脫逃,最近又有謠傳說阮香也已遇難。阮君傷心之餘,決定去刺殺叛將蘇中,因此一路向靈州趕來。不想盤纏用盡,因此有了攔路“借錢”之舉,不想竟然這麽倒黴,遇上吳憂這個色狼。不過也因此幸運地遇到了妹妹。

“這麽說,那個淫賊是你的手下嘍?”阮君聲音陰沉地問道。

阮香忙道:“其實,我跟他也不是很熟啦,這個家夥從一見到我就欺負我。我也一直看他不順眼,姐姐你要打要罰隨便你,我不會包庇他的。”

阮君道:“這就好,你把他交給我吧。”

阮香道:“姐姐,能不能商量一下,這個吳憂在隊伍裏很有點兒威望,能不能不傷他性命?”

阮君道:“放心吧,我不傷他性命,他連一根汗毛都不會少,你隻管放心將人交給我便是。”

阮香道:“那……姐姐要怎樣罰他呢?”

阮君道:“這個你不必知道,我自有辦法。還有,不要讓別人靠近我住的地方,否則我可不會客氣。”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阮香心中一震,這個眼神,就是小時候常常在姐姐眼睛看到的,難道姐姐還沒有好?不由得暗暗替吳憂捏了一把汗。說到整人,這個姐姐十歲以前就罕逢敵手,估計現在是天下無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