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節 圖
周聖武二七七年,清河攝政元年,六月十五。吳憂誓師於雲州。雲州各地戰士雲集,經核點共計十五萬餘兵馬。吳憂將雜胡步騎劃分為十二大營,分別委官授旗,各以上古十二儺神名之曰:甲作、胇胃、雄伯、騰簡、攬諸、伯奇、強梁、祖明、委隨、錯斷、窮奇、騰根。取義甲作食凶,胇胃食虎,雄伯食魅,騰簡食不祥,攬諸食咎,伯奇食夢,強梁、祖明共食磔死寄生,委隨食觀,錯斷食巨,窮奇、騰根共食蠱。十二營之上又有親軍三營,吳憂本部烈火金赤烏戰旗不變,莫湘部授玄鳥旗,原哈迷失部授青鸐旗。在兵力分配上,吳憂還是存了一點私心的,哈迷失和莫言愁先後身死,所以青鸐營上萬士兵的指揮權就回到了吳憂手裏,因為金赤烏現在徽州作戰,所以這一萬人就是他手裏唯一的直屬部隊,吳憂將親軍營兵力上限定為一萬八千人,金赤烏現編六千人,缺編一萬兩千,青鸐營現編一萬人,缺編八千。吳憂於是又以補充兵的名義將兩萬士兵納入旗下。鑒於火壁城戰役莫湘部損失重大,吳憂又為莫湘補充兵力一萬兩千人。這樣莫湘的直屬兵力也達到了滿編一萬八千人。三個親軍營控製的兵力總和就達到了五萬多人,雖然占不到總兵力的一半,但卻囊括了大部分的精銳。吳憂為十二營定下的兵力標準為滿編八千人,但除去守備、輜重等單獨列編的部隊之外,事實上滿編的營隻有五個,這幾個營的主將並非以往最強大的那幾個羌胡部族首領,而是跟吳憂跟得最緊的那些族長和那顏。隨著吳憂在雲州這幾年統治日益鞏固,陳笠和陳玄等謀士分化胡人的策略卓有成效,原本具有較大凝聚力的胡人部族逐漸分崩離析,首領們接受雲州官府的官職,將自家子弟送進雲州軍中服役,如果沒有戰爭,這些昔日呼風喚雨的豪強們似乎已經改造成為雲州治下納糧出兵的本分人。校尉以上高級軍官大都擔任過吳憂、莫湘或是席方等高級軍官的侍從武官,無論從忠誠度還是戰術技能都值得信賴。
隨著軍隊編製的定型,雲州軍中將軍職銜正式確定。校尉以上常設雜號將軍,均為副營官級別以上的高級武官,統領一個營以上部隊作戰的將領則臨時授予前後左右中軍都督加銜。都督稱帥,不常設,戰後交卸,自行招募幕府。另外曾經擔任過都督加銜的高級軍官待遇將比雜號將軍高一等,並可在退役後保留都督稱號直到進入墳墓,退役後自動失去領軍權。現在雲州軍中能享受這一名號的不過吳憂、莫湘、席方、蘇謁、劉袞和死去的哈迷失六個人。排在第二梯次的則是羅興、羅奴兒、胡沛以及羌胡武將們。
吳憂從檢閱士兵的巨大空場上騎馬跑過,官兵們熱烈的歡呼聲好像要把他掀翻在地,在這些遠道而來髒兮兮臭烘烘的士兵們麵前,在這些壯棒的漢子們和他們躁動不安的馬匹麵前,吳憂切實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吳憂的區別對待不但沒有讓士氣低落,反倒鼓舞起了官兵們的鬥誌,有幸加入親軍營的固然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被編入十二大營的也不氣餒,準備用實實在在的戰績向吳憂證明他們的能力。
吳憂的三個弟子中最小的吳毒今年已經二十一歲,曲幽之、馬晃也都不到三十,銳氣正盛,吳憂並不存心偏袒,將他們三人分別編入十二大營擔任領軍校尉。要想獲得將軍的稱號,他們得用戰功說話。
吳憂現在手中最缺乏的是高級指揮官,莫湘正在兼程趕來的路上,他還向徽州派出加急軍使調回蘇謁,將西線戰事完全交給席方和二羅。
在和煦的陽光下,城樓上陸舒單薄的身子卻一個勁兒哆嗦著,不務正業的吳毒沒跟自己的隊伍呆在一起,反而跑來城樓上看熱鬧,此起彼伏的歡呼聲響起來的時候,他滿臉興奮,興衝衝地對曲幽之和馬晃道:“大丈夫當如是!”吳憂的另外兩個弟子中,馬晃咧著大嘴一個勁兒傻樂,曲幽之卻捅捅興奮的吳毒,指了指陸舒。吳毒立刻跑到陸舒身邊關切地問道:“陸先生,您怎麽啦?就算激動也不要這樣抖個不停吧?”
陸舒笑罵道:“放屁!你光看著這麽多人馬好玩是吧?你知道這人吃馬嚼一天要多少糧食嗎?主公要是還不把這幫禽獸趕到戰場上去,光吃飯就把咱們全吃垮了!”吳毒粗略算了算人和馬的口糧草料之後,誇張地吐了吐舌頭,怪不得陸先生會“激動”得發抖,在他看來,這不是十幾萬名戰士,而是幾十萬張吃飯的嘴啊。想一想十幾萬人馬追著自己要飯吃的情形,吳毒也有點兒發抖。還是師傅貼心啊,隻給了他千多人一個騎校,隻管打仗就行了,糧草的事情,還是讓陸先生接著哆嗦去吧。
盡管陸舒為這十幾萬人馬操碎了心,但吳憂還是為莫湘又等了一天。吳憂把這點時間用發放賞錢和勞軍的酒肉。這一天的時間雖然不夠吳憂把所有的軍營都走一遍,但絕大多數官兵都在近距離見到了他們所效忠的最高長官,牧人戰士們熱情洋溢,吳憂所到之處迎接他的全是一片片的歡呼聲。到了夜晚,軍營的篝火和喧嘩把雲州的郊外點綴得一片喧騰,好像天上星光燦爛的夜空反過來散落在了地上。
吳憂直到後半夜才回到城裏,陸舒再次提醒他糧草的問題,對於這麽早就發放賞錢也表示了不滿,他擔心有些人拿到賞錢就會打退堂鼓。吳憂雖然疲憊,兩眼卻奕奕有神,他盯著陸舒看了一會兒才道:“陸先生,我非常理解你的苦衷。但是你看看這些戰士們,他們是人,有思想,有感情,他們不是牲畜,他們明天就要奔赴戰場為我拚命,他們有幾萬人必將在戰場上失去生命或者落下殘疾,我給出的不過是一點金錢和糧食,他們回報我的卻是忠誠和生命。我信任我的士兵,他們用百倍的熱情來回應我。雖然我跟他們素不相識,但戰場上我可以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脊背交托給他們,他們每一個都值得我們尊重,我知道我們很艱難,但為了這份忠誠,想辦法填飽他們的肚子吧。”他拍了拍陸舒的肩膀,“去把為富不仁的財主抓進監獄,去把囤積居奇的奸商吊死,去找放貸人借高利貸……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我隻要糧食,放心去吧,我把燕公的大印給你,你拿去打白條作抵押我都不管你,我隻要我的戰士們吃飽,哪怕把雲州刺史府賣了!我要打贏這一仗,我不希望我勇敢的戰士們最後讓饑餓打敗,陸先生,我能信任你嗎?”
陸舒鼻子酸酸的,不知是感動於吳憂的信任還是感到肩上壓力的沉重,他把瘦骨嶙峋有點兒佝僂的肩膀努力挺直了,道:“主公信重,舒粉身難報,請主公放心,就是把我這把骨頭榨幹了也保證大軍糧草。”
吳憂笑道:“我要糧草,不要骨頭!”陸舒展顏一笑道:“是。”男人之間的承諾並不需要很多話,一切盡在不言中。
吳憂臨出門的時候,忽然停了一步,轉過頭來問陸舒道:“我是不是很驕傲,很容不得別人的不同意見?”
陸舒被這沒頭沒腦的話給問蒙了,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好在吳憂也沒有從他這裏得到答案的意思,問完之後,自己搖了搖頭,出門去了。
吳憂前腳剛走,陳笠就來了。籌備糧餉這等大事繁重苛細,隻憑陸舒一個人是做不來的,陳笠手下大量人手也被抽調過來,陳笠來是跟陸舒商議糧秣調撥的事情。兩人跟一些屬員直忙到快天亮才完成。陸舒因為久病,身體一向不太好,這樣徹夜的工作讓他大感吃不消,天明的時候,他眼皮子一個勁兒打架,恨不能立刻就上床睡覺。但陳笠精神卻十分健旺,還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一邊喝著提神的釅茶一邊問道:“主公可還有其他吩咐?咱們不要落下了才好。”陸舒半睡半醒地迷糊著想了一會兒才將吳憂夜晚的話都重複了一遍,包括臨走說的那兩句話。
“驕傲?”陳笠嘴角扯起了一個神秘莫測的微笑,喃喃自語道,“主公,你對自己要求何其苛刻啊。”
陸舒睡下,陳笠卻徑自來找陳玄。陳玄負責雲州大軍編組成隊,統一旗號,軍務繁瑣沉重,幾天加起來都沒有睡夠十個鍾點,陳笠見他的時候,他花白的須發都未修飾,顯得異常憔悴。
“玄公。”
“笠公。”
兩人沒有過多的寒暄,陳笠對陳玄這種聰明人說話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道:“主公把寧氏的處置權交給我了。玄公有什麽看法麽?”
陳玄雖然疲憊,腦筋卻無比清醒,陳笠在這個時候接過這個燙手山芋意味著什麽他很清楚,如果陳笠提出需要他的幫忙,他不會拒絕,但也不會主動提出。
“寧夫人是個危險人物,”陳玄斟酌著措辭,“現在這樣的時候……”
“危險不危險也看對誰,”陳笠對寧霜並不以為然,他看出來陳玄的為難處,主動說道:“其實我有一個計劃,但是有些地方需要你的幫忙……”
隨著陳笠低聲急促的話語,陳玄不滿紅血絲的眼睛裏光芒逐漸亮起。
吳憂剛睡了兩個鍾點就被侍從叫醒,莫湘到了。
兩天兩夜不眠不休地連續趕路讓莫湘疲憊不堪,但她來不及休息立刻就來見吳憂。侍從端上參湯飯食,莫湘匆匆食畢,吳憂已經整裝出來。
“湘,辛苦。”吳憂不等莫湘行禮,搶前一步,緊緊握住她的手,好像要確認眼前的不是幻象而是真人。
“軍情如火,不得不急。”莫湘臉上飛起
一抹紅暈,緩緩抽回自己的手。
“是啊。”吳憂略歎口氣,與莫湘站在大地圖前。這幅地圖與大周常用的軍事地圖很不一樣,上麵密密麻麻標注了斥候偵查的情報,雲州和瀘州兩地雙方軍隊的分布情況。分別用綠、黃、紅三色布條標示百、千、萬三個級別的敵軍人數,用大頭針釘在圖上,每過一個小時會有專門的情報軍官根據最新的情報重新核實標注。圖紙上用兩種顏色的筆勾勒出以雲州為中心的等距線,一種是實際距離,一種是郵傳距離。
“這地圖好。”莫湘簡潔地評價道。
“曲幽之做的。據說,是阿愁生前的主意。”吳憂的語調低沉下來。
“嗯。”莫湘神色也是一黯,二人之間一下子沉默下來。
還是吳憂先恢複過來,自己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搖頭道:“都什麽時候了,還這樣……湘,我們來說軍情。現在敵軍深入我境,兵力分布就如這圖上標示。瀘州軍兵分兩路,南路輕兵攻火壁城,已經被你挫敗,南路軍喪失了進攻能力。北路卻是主力,走庫比倫、小月氏城這一線,但最終的目標都是雲州。”
“輕敵。”莫湘不屑地吐出兩個字。
“沒錯。讓我們推演一下,他們這樣選擇的目的。首先胡沛對他們的後勤線打擊卓有成效,他們認為你的主力插到了他們身後,於是他們第一次分兵。這時候敵人的軍隊還有八萬人,雲州沒有能夠阻擋他們的力量,但他們的後勤線不安全。敵軍將領判斷他們僅靠陸路運輸軍糧不足以支撐戰役,於是再次分兵。南路偏師前出爭奪火壁城,保證側翼安全,主力肅清北線,這樣雖然繞遠,卻可以利用呼侖河、富水河航運來運輸軍糧。不失為一個穩妥的選擇。這就是為什麽我驚訝地發現,雲州居然至今沒有受到攻擊,而且從容完成了兵力集結。如果不是我的敵人太蠢,就是我的運氣太好。”
莫湘不打算討論運氣問題,她看著地圖道:“庫比倫守不住。但在小月氏他們會碰上劉袞的邊防軍。那裏的寨牆和堡壘花去我們每年軍費的一大半,但願物有所值。如果他們在小月氏消耗兵力和時間,這是最理想的情況,如果他們不去進攻這些堡壘,那麽他們就需要留下足夠的兵力掩護他們的側翼,這樣就進一步分散了兵力。除去維持地方和保證補給線的最低兵力,估計敵人進犯雲州的兵力將在五到六萬人之間。”
“現在才找到主攻方向,不是太晚了麽?”吳憂譏嘲道。
“小月氏城的情報還是空白。”莫湘皺著眉頭沉吟道。
“迷齊人會配合瀘州作戰?不會,瀘州這幾年一直跟他們打仗,跟他們是死敵。”吳憂搖搖頭。
“我不這麽認為。沒有永遠的敵人,隻要利益足夠大,迷齊人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對他們而言,我們跟瀘州一樣,都壓得他們透不過氣來。能借瀘州之手除掉我們,他們不會拒絕。劉袞擋住迷齊人沒有問題。但他就沒有餘力牽製瀘州軍隊了。”莫湘平日沉靜威重,隻有討論起軍事話題話才多些,她對於戰場的敏銳把握即便吳憂也自歎弗如。
“我們得照著最壞的情況估計。胡沛部被殲滅後,瀘州第一梯隊的兩萬人馬很快可以進軍興城並在那裏集結休整,與先前被擊潰的南路軍會師後,他們的兵力將達到三萬。並且,擁有了一條暢通的補給線。可惜了。”吳憂對於胡沛所部被殲滅也是相當沉痛。
“瀘州第二梯隊的軍隊正整裝待發,最多一個月,最少可能隻要半個月就會侵入雲州。我們必須趕在他們會師之前消滅其第一梯隊——至少也要給予其沉重打擊。然後,就可以坐下來談談了吧。”
“我還以為主公想消滅瀘州呢。”莫湘顯然如釋重負。
“我沒有那麽大的胃口。趙氏這個龐然大物,吃下去也得噎死。”吳憂歎了口氣。
“打疼他。”莫湘言簡意賅地總結,然後又補充一句,“兩線作戰,力所不及。先東後西,西邊為主。”
吳憂讚許地點頭,“徽州和吉州,至少得吃下一個。雲州的未來在西方,不能把力量虛耗在跟瀘州的爭鬥上。”他的目光在徽州和吉州盤桓了幾秒鍾,終於還是移回雲州,“湘,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我軍當以有力一部包圍瀘州軍興城大營,阻斷其對雲州的威脅,並阻擊瀘州第二梯隊入雲州。而以主力圍殲敵北路軍主力。”莫湘毫不猶豫地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好!”吳憂不禁鼓起掌來,興奮地踱起了步子,道:“正合我意!”
“主公,末將請令,擔任包圍阻擊的任務。”莫湘重重施禮請命。
“你去?不,不,不。你不能去。”吳憂興奮的神色一滯,趕忙去扶莫湘,不知為什麽,這一刻他心中浮起的竟是寧霜那雙怨毒的眼睛,不祥的感覺一下子就籠罩了他的心頭。兩人雖然沒有明說,但心裏都很清楚,為保證殲滅瀘州軍主力,用於興城方向的作戰部隊勢必不足,而這支部隊將承受至少十三萬瀘州軍隊的壓力,因著任務的特殊性,這支軍隊作戰區域狹窄,機動範圍極其有限,喪失了雲州軍最寶貴的機動力,吳憂都沒有確切的把握能頂住來自兩個方向的猛攻,必要的時候,甚至要有壯士斷腕的決斷。兵力不足、任務艱巨,一個措置不當就是兵敗身亡的下場,吳憂絕不允許莫湘置身於這樣的險地。他心目中最理想的人選其實是自己,但現在他一身安危幹係雲州全局,手下的文武但凡有點兒見識的都不會同意他涉險,所以他才急召蘇謁回來,希望這位硬朗的老將能替他獨當一麵。
莫湘這次卻是鐵了心,跪倒在地,吳憂不答應,就不肯起身。限於男女大防,吳憂卻不敢硬拉她起來。正沒奈何之際,門外暴雨般的馬蹄聲響起,沉重地腳步聲直趨門前,這樣匆促前來的隻能是傳遞緊急軍情的特使。吳憂大急,莫湘這個樣子要是傳出去,不定有什麽流言蜚語,隻得道:“你且起來,我會再考慮一下這事。”莫湘也不以為甚,就勢起身。隻是片刻功夫,一個風塵仆仆的傳令兵幾乎是以衝刺的速度進了門,他帶來的是最緊急的羽書急腳遞。吳憂一看上麵的關防大印就知道是從劉袞處發來的急件。打開一看,麵色一黯,遞給莫湘,這信內容雖然嚴重,卻不過寥寥數行,莫湘一眼就看完了,長長地舒了口氣,道:“最壞的情況——迷齊人果然還是南下了。劉袞是指望不上了。時間不等人,主公請早做決斷。”
吳憂不回應莫湘的話,卻盯著莫湘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又轉到頭臉甚至全身,簡直像是要把她摹刻到心裏去,莫湘被他看得莫名其妙,隻覺得吳憂目光灼灼,甚是迫人,還以為自己哪裏不對,卻又不能看,直低下頭去。吳憂卻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伸出手來,似乎想拍一拍這位愛將的肩膀說點兒什麽,那手指尖終究隻是擦著莫湘的發際掠過,不曾真正碰到莫湘的肌膚。莫湘嚇了一跳,猛然後退一大步,滿臉通紅,道:“主公!”
吳憂一下子清醒過來,被燙了一下似的縮了手,道:“對不住,是我失態了。其實,前麵我在聖京的時候,因為不了解情況,曾經說過很傷人的話,湘你能不能……”
莫湘當即打斷道:“主公!莫湘這條命是主公給的,當初阿愁妹子之事,我的處置未必便沒有私心,主公斥責並無不當,若是主公因此自責,莫湘百死莫贖。”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了,我心裏比誰都清楚,湘你不用替我掩飾什麽。阿愁她是為我而死,總有一天我會還她一個公道。”一提及莫言愁的死,吳憂瞳仁猛然收縮,心中的憤懣直欲噴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