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把隊的集結地點,軍士們一甲一甲地陸續抵達。
把隊官孫生學穿著鎧甲,頭盔上藍色的纓絡隨風搖動。
平日裏溫和的孫把隊此刻手執點名冊,麵容異常嚴肅。
看到趙晟戎率領全副武裝的第一甲率先到達,孫隊長不禁點頭表示認可。
緊接著,沉悶的腳步聲接連響起,其餘的三甲隊伍也陸續抵達。
不久,丁把隊的四個甲全部集合完畢。
孫生學沉聲道:“全體報數。”
趙晟戎大聲回應:“白虎營後乙千總丁把隊一甲,全員到位。”
賴向德接著喊道:“白虎營後乙千總丁把隊二甲,全員到位。”
“……三甲,全員到位。”
“……四甲……”
孫生學的目光掃過眾人,合上了點名冊,命令道:“出發。”
他同樣牽著馬,帶領整個隊伍向總部的訓練場前進。
……
在右衛白虎營的訓練場上,參將祖季靜靜站立,周圍環繞著營部的各級官員。
旗手和鼓手莊嚴地站在一旁。
其中一名旗手高舉著一麵丈五高的營將大旗。
旗幟頂端的珠飾和雉尾擺動。
晨風中,火紅色的旗麵不斷舞動。
祖季凝視著沙漏,問道:“不知道我們營部所有人馬,需要幾聲炮響才能抵達中軍大訓練場。”
中軍官回答道:“其他明軍集結信號是三聲炮響,每聲炮響之間間隔半個時辰。
“而我們軍中,炮響間隔則是兩刻鍾。
“並且,我們的青牙軍訓練有素,據我估計,即使間隔時間縮短,我們也能在兩聲炮響之內,甚至更早,全員集合完畢。”
周圍的營部將領們紛紛點頭,臉上露出自豪之色。
祖季也微微一笑,自豪道:“我們青牙軍從最開始的幾千人馬,走到今天,真是太不易了。”
不久之後,白虎營的前軍千總應盡乙、後軍千總田明奇、左軍千總楊東國、右軍千總郜歸相繼帶領各自的部隊,抵達營部訓練場。
中軍官進行了點名,鎮撫官負責監督。
祖季帶領著白虎營的三千多名將士,列隊向中軍大訓練場進發。
……
隨著第二聲炮響回**在空中.
祖季帶領的軍隊準時抵達了中軍大訓練場。
然而,在他們之前,趙率教指揮的玄武營大軍,似乎已經提前幾分鍾便已經到達。
此外,中軍直屬的火炮營、騎兵營、哨探營、後勤營等各個營部也已經早早地到達。
他們因為隸屬於中軍附近,得以更快的集結。
兩個主要的騎步兵營和中軍各營的聯合。
形成了一支約一萬五千人的龐大隊伍。
他們如同一片紅雲般覆蓋了中軍大訓練場。
盡管人數眾多,但整個場地卻是一片寂靜。
隻有火紅色的衣甲和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
一股肅殺、血腥和雄壯的氣息在訓練場上空彌漫開來。
置身於這樣的環境中,每個人的血液都不禁為之沸騰。
趙晟戎緊握手中的長槍,四周是無數和他一樣身穿鎧甲的戰友。
放眼望去,隻見一片片紅旗和閃亮的鐵盔。
這種鋼鐵般的團結力量讓他心中充滿了豪情,幾乎要爆發出來。
他身邊的賴向德、羅左兩呼吸急促。
平時總是麵無表情的鄧角義也顯得異常激動,胸膛起伏不定。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間炮聲再次響起。
緊接著遠方軍陣傳來了震天的呼喊聲:“大將軍萬勝!”
這股如山洪海嘯般的呐喊聲,攜帶著無與倫比的威力,迅速逼近了趙晟戎所在的隊伍。
趙晟戎感到自己仿佛被卷入了一場爆炸之中。
耳邊是雷鳴般的歡呼聲。
他滿臉通紅,不假思索的,狠狠舉起長槍,加入了轟然的呼喊:
“萬勝!萬勝!萬勝!”
在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中.
伴隨著馬蹄的響動。
平虜伯、龍虎將軍溫越身著閃亮的鎧甲,披著一件鮮紅色的大披風,騎著一匹駿白色的高大勁馬緩緩進入眾人視野。
他身後跟隨著同樣跨著大馬、身披明亮鎧甲的護衛營將士,以及帥營的各級官員和將領。
溫越的目光掃過在場將士,然後向閱兵的高台行去。
在那裏,許多文官、勤國營的將領以及其他未參與此次出征的將領,如祖柏,張大春等人,已經在等待。
可以明顯看出,麵對青牙軍團的威嚴氣勢。
各級新晉文官,勤國營的老將們都露出了驚駭的表情。
接下來的點卯過程中。
趙晟戎聽不清台上的具體講話內容。
隻看到一位位將領依次上台向大將軍稟告。
最後,點卯完畢。
趙晟戎就看到大將軍溫越走向台前。
緩緩抽出他的重劍,開始轉動他的手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溫越的手和劍上。
突然,重劍定住,劍尖的位置正是北方!
全場再次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呼喊聲一波接一波:“北上,北上,北上!”
在歡聲如潮中,哨探營的夜不收們率先衝了出去。
隨後,白虎營和玄武營的將士們開始行動。
接著是中軍的各個營,最後騎兵作為後軍。
滾滾的軍隊洪流,湧出了大兵營,開始北上。
……
在溫越出發北上的時候。
在清國都城盛京,也在為即將到來的戰事爭論不休。
清國在大明的細作無孔不入。
溫越北上的消息也沒有藏著掖著。
所以溫越一有動作,就被清國查得非常清楚。
通過細作匯報,溫越這次北上的兵力約有一萬五千人。
其中騎兵不少,另有龐大的車營及炮營。
內中火炮數目不詳,但多方探查,數量近有一百。
“溫越北上了?”
整個盛京因為溫越的北上,在不安。
對溫越北上,清國上下,極為重視。
皇太極連連在崇政殿召集各臣議事。
又聽聞,除了溫越以外。
另外明國皇帝,又調配了好些兵馬助溫越,一起來山海關外守護。
所以,在崇禎三年五月中的時候。
皇太極甚至將在前線錦州一帶騷擾的嶽托等人,也召了回來,詢問如何應付。
這些年,清國並沒有閑著。
皇太極登基之後,一方麵是為了持續給明國壓力,搶掠財物,一方麵是打壓勢力最大的正紅旗和鑲紅旗兩部。
命令嶽托在錦州附近騷擾,抑製住溫越的北上趨勢。
也可以保持著蒙古方麵的溝通,從蒙古方向侵入明地。
而因為去年,溫越被遣入河南等地剿匪,導致關外有些空虛。
這讓嶽托趁機竄入到錦州後方,在杏山堡和錦州之間。
但也僅此而已了。
嶽托是不敢再進一步了。
錦州這邊,青牙軍力量還少,多是由之前的孫承宗、袁崇煥留下的舊部在守。
若是再往前,到了寧遠一片,便就遇到青牙軍了。
而且那幾乎是溫越的腹地,挑動了溫越的神經,會惹出大麻煩來,甚至導致青牙軍全體來攻。
皇太極麵帶憂慮,說道:“明軍這次聲勢不小,首先溫越就不說了,其他諸如明將滿桂、馬世龍祖大壽等人,也是士氣高昂,實力強大。
“可以預見,即將到來的大戰必然是場苦戰。
“出了如此大的聲勢,明朝是輸不得,我們大清更是輸不得。
“所以,趁著明國大軍還未到達,我大清必先出兵,占得先機。
“否則等明國大軍集結完畢,便是我等被動。”
“而此戰必須勝利,一旦失敗,就可能麵臨種族滅亡之危。
“對此,各位有何對策,不妨一一提出。”
嶽托和莽爾古泰長期在前線作戰。
對明軍錦州一帶的實際情況了解得十之八九。
之前雖然竄入錦州之後,但全是錦州守將不多,錦州又是新修防禦不足。
即便這樣,他們也沒有能夠拿下錦州城。
而如今,又將有幾萬精兵過來,其中更是有聲名顯赫的青牙軍。
嶽托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聽到皇太極之話,嶽托道:“我軍現在駐紮在錦昌和乳山一帶,前方有明軍營地,後方則是錦州守軍,形成了腹背受敵的局麵。
“這些月來,明軍對我之攻勢,乃每次都從南山向北開炮,而錦州守軍則從錦州城頭向南開炮,我軍處於兩麵包夾之中,無處安身。
“可如果不在這兩個地方紮營,就無法形成有效的圍困。
“若是撤軍,則會受到追擊,難以全軍撤退。
“現在明朝傾全國之力前來,顯然是要與我大清決一勝負,若是不戰而逃,我大清又無處可逃,隻能節節敗退。
“而如今我大清所重要之事,便是前線的大軍兵力不足,局勢極為危險!
“這場戰役關係到我大清國的命運,奴才懇請皇上,親率大軍出征!”
作為鑲紅旗旗主嶽托,雖然前些年被溫越的青牙軍連番擊敗。
但在清朝內部以臨危不亂、智勇雙全、謹慎穩重著稱。
連他都這麽說了,可見此時的局勢確實十分危急。
盡管嶽托要求皇上禦駕親征,並主張接下來的戰事,需要全力出動,兵力要十萬以上!
然而這在殿中的大臣們看來,似乎有些過分誇大了敵人的氣勢,削弱了自己的信心。
畢竟,自從清朝崛起以來,他們一直是以少勝多的典範。
一萬兵力對抗明軍的三、五萬是常事。
雖然前些年在明軍溫越手上吃了虧,但也不至於此。
故此,見嶽托要求前線總兵力不少於十萬,更要皇太極禦駕出征,眾人都是不滿。
麵對眾人的質疑,嶽托耐心地解釋道:“時代已經不同,明軍的戰鬥力不容小覷。
“我大清上次南下,諸位還曾記得,在寧遠城下,對那寧遠城攻擊不下百次,火炮轟擊,挖掘地道,用火藥炸城牆,但明軍始終堅守城池,不曾投降。
“可見當時明軍便已經不好對付,現在溫越北上,又有數萬明軍協助,我們怎敢不全力以赴?
“諸位,這大戰一旦失敗,明軍就會繼續北上,我大清就有亡國的危險,怎能輕視對手?”
殿內的眾人陷入了沉默,開始閉口不言。
麵對嶽托的請求,皇太極點點頭:“援兵之事,朕自有思量。
“朕隻有一個問題,若明軍所有兵馬北上到達,我大清該如何應對?”
嶽托沉思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明國的兵力雄厚,糧草也十分充足,對付他們,我們必須保持不易冒險之舉,但也並非沒有辦法對付,這幾個月來,在錦州這片,我也實地了解那裏的地形……”
在他的請求下,皇太極命人在崇政殿展開了一幅巨大的地圖。
這幅地圖繪製得非常精確。
皇太極本人以及殿內的眾臣都圍在地圖前仔細觀看。
嶽托繼續說道:“想要對付明軍,為今之計,便是各個攻破,我們的探子已經查明,明軍的主要兵力和糧草,都是放在各個屯堡內的。”
他指著地圖上的鬆山堡、杏山堡、塔山堡等城池,說道:“其中這些個屯堡囤積的米糧最多。
“現如今,趁著溫越等兵馬還沒有到來,我們大清軍可盡快在鬆山和杏山之間攔截主要道路,建立連續的營地。
“然後挖掘長壕,切斷明軍的聯係,使得錦州、鬆山、寧遠變成三個孤立的城堡,彼此無法支援,我軍再各個擊破。
“如此,奪下這些個屯堡,便可直接威脅到青牙軍的腹地,到時可騷可擾,可侵可入,使他無法安寧,那時我大清必勝!”
殿內的眾人都熱烈討論起來。
認為嶽托提出來的這個謀略非常高明,具有很大的實施可能性。
然而,皇太極搖了搖頭,說道:“如果明軍還是孫承宗,或是袁崇煥指揮。
“這個謀略或許可行,但現在明軍主帥絕對會是溫越。
“其一,溫越乃是遼東經略,掌管關外所有軍務。
“其二,溫越在軍中威望極高,其他人不敢不聽。
“而溫越此人,定會高度重視糧道的安全,切斷糧道之事怕是很難。”
殿內的眾臣紛紛歎息。
這些年他們對溫越進行了深入研究,之前其南下剿匪的情況,或詳細了解。
都知道溫越這個人對糧道的重視,幾乎到了極端的地步。
即使是每次出戰,隨軍常常攜帶足夠一個月食用的糧食。
想要切斷他的糧道?實在是太難了。
大殿內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良久後。
皇太極盯著地圖上的幾個屯堡,突然冷笑數聲:“不過,切斷他們的糧道,也不是不行!”
眾人聞言,都是**,詫異不已。
皇上剛才不是說不行麽,怎麽又行了?
隻聽皇太極道:“這對敵方略,應該這邊改改,可以分為兩步走。
“如果明軍采用集兵於一處,以守待攻,最有可能集結在鬆山一帶。
“我大軍便可趁機偷襲他們後方的杏山、高橋、塔山等屯堡,切斷他們的糧道。
“如果他們分兵把守杏山、塔山各屯堡,他們分散防守各處,兵力必然薄弱,我大清就可集中優勢兵力,將他們逐個擊破。
“隻要大清永遠是主動一方,率先出手的一方,優勢必然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