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藝間及其黨羽的內應計劃,以及城外流賊的存在,再加上各種證據和吳春章的親自陳述,王長義對此深信不疑。

他現在最關心的是如何迅速平息這場叛亂,確保洛陽城的安寧,而不是追究青牙軍是如何揭露劉藝間等人的陰謀的。

他敦促吳春章立即采取行動,以最快的速度穩定局勢,避免洛陽城陷入更大的混亂。

青牙軍對於處理這類城池內部的叛亂,已經有了豐富的經驗。

城內的近三千名青牙軍迅速而有組織地行動起來。

一部分士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向各個城門,將試圖開啟城門的劉藝間、靈坮等人就地處決,並立即加強了對城門的防守。

同時登上城牆,密切監視城外的流賊動態,確保所有城門的安全。

根據溫越預先下達的命令,叛變的將領及其心腹家丁和親信將被立即處決,即使他們投降也不會得到寬恕。

而對於普通的營兵,一旦他們投降,他們的武器將被沒收,並被帶回營地接受監管,以防他們在城中引起更多麻煩。

這些士卒的最終處理將在天亮後進行。

其餘的青牙軍則在街道上巡邏,對那些試圖製造混亂、縱火或趁機搶劫的叛軍殘餘,以及懷有其他意圖的地痞流氓進行嚴厲清理,確保洛陽城的街道秩序得以維持。

同時,一些嗓音洪亮的青牙軍士卒沿街高聲宣讀,告訴居民不要恐慌。

對於洛陽的百姓而言,深夜裏各處城門傳來的**聲,讓他們陷入了極度的恐慌之中。

誰也沒料到今天晚上竟會發生如此可怕的事情。

他們無計可施,隻能一家人緊緊相擁,祈禱這場災難能夠盡快過去。

而城內的大戶人家則緊急召集家丁,嚴密守衛家門,稍有一些動靜,全家人也會陷入恐慌之中。

幸運的是,這場混亂並未持續太久。

大約半個時辰後,所有的叛軍已被徹底清除,洛陽城再次恢複了寧靜。

隻有偶爾從某些角落傳來的火銃聲,可能是巡邏的青牙軍,在擊斃那些試圖別有心思的亂兵地痞。

吳春章回來,向王長義道:“叛亂已平,請兵憲安心。”

王長義連連道:“這便好,這便好。”

今晚的經曆讓王長義感到如同置身夢境。

身邊的牛守備、洛陽知府等官員,也是惶惶不安。

眾人打著火把,在吳春章和大批青牙軍的護衛下,來到了城牆邊。

城牆下,到處是忙碌的鄉勇民兵們。

這些鄉勇民兵們早已從睡夢中驚醒,但在局勢未穩之前,他們不敢輕易出門,隻能驚恐地聚在一起。

直到青牙軍通知他們出來清理戰場、打掃現場,他們才回過神來,紛紛走出營地,開始忙碌起來。

王長義此時看到鄉勇民兵們,從城牆上下將許多屍體一一聚在一起。

那些屍體橫七豎八地擺放在地上,傷口各有不同。

有的死於火銃射擊,有的被長槍刺穿,死因不一,但這些人的臉上,都殘留著驚恐。

地麵上遍布的血跡和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在冰冷的夜風中擴散開來,許多鄉勇民兵在清理屍體時都忍不住惡心。

盡管這些天他們在已經見識了不少屍體,但看到不久前還是同袍的官兵,如今變成了冰冷的屍體,這種感覺格外令人難以承受。

在極短的時間內,數量巨多參與叛亂的營兵被無情地消滅,這些青牙軍士兵對待敵人毫不留情,即使是曾經的戰友一旦叛變也絕不手軟。

他們的戰鬥力之強悍,光是東邊城牆這一段,就有數百名喪命,其中不乏家丁一流。

親衛家丁在大明軍隊中,都是屬於戰鬥力強悍一流。

然而,這些人在青牙軍的攻擊下,就像是被宰殺的雞一樣,極短時間內就被消滅殆盡。

這種場麵實在是令人膽寒。

王長義抬頭望向城牆上方,在那裏有許多鐵甲青牙軍士卒守著。

他們手持火銃,目光冷冽地注視著下麵的鄉勇民兵忙碌著。

每當鄉勇民兵經過他們身邊時,仿佛就能感受到他們的殺氣,許多人都不禁全身顫抖,快速地抬起屍體後,就匆匆離開。

逐漸地,屍體越堆越高,王長義等人也開始感到惡心。

人群中突然一陣**,原來是一些鄉勇抬著劉藝間等人的屍體。

官員們圍了上去,看到劉藝間慘不忍睹的屍體,不禁色變。

劉藝間身上布滿了槍傷,血肉模糊。

旁邊躺著的還有他營中的各級軍官,昔日這些人在戰場上威風凜凜,如今卻成了冰冷的屍體,真是令人唏噓。

王長義捂著鼻子,匆匆瞥了幾眼劉藝間那死不瞑目的屍體,便急忙轉過頭去,那景象實在太過駭人。

他道:“劉藝間享受朝廷俸祿,不但不思回報,反而背叛投敵,這是他應得的下場,各位,當以此為警。”

周圍的官員們紛紛點頭附和。

王長義有簡單說了幾句,便沒有再多停留,隨著吳春章等人趕往南城牆去。

這邊情景與東門如出一轍,火把照得明亮。

青牙軍和陳伏湧總兵營的部分軍士守在城牆上。

當地的鄉勇民兵則在忙碌地抬著屍體。

城牆腳下,同樣堆積著靈坮麾下營兵。

在一堆屍體前,沈其士和那位總兵營的千總正談笑,不時指點著什麽。

直到吳春章、王長義等大隊人馬到來,沈其士才慢悠悠地迎上前去。

看到靈坮那比劉藝間還要淒慘數倍的屍體。

王長義和身旁的官員們終於忍受不了,紛紛嘔吐起來。

他們難以置信,眼前這具布滿銃口和槍傷、幾乎變成肉泥的屍體,竟然就是昔日以勇猛著稱的靈坮。

王長義看了一眼後,也沒有太過停留。

匆匆趕往北邊的城牆處。

在那裏,青牙軍指揮清理工作。

而總兵王餘少則隻是木然地站在一旁,眼神空洞,連王長義等一大批人馬的到來都沒有反應。

看到王餘少,王長義心中的怒火頓時燃起,他部下的田總問等人竟然也是內賊。

而作為總兵,王餘少不僅未能察覺直屬部下的叛變。

甚至連自己負責防守的北門,即將被開城投降的舉動都一無所知。

如果不是青牙軍的及時幹預,後果不堪設想。

“王餘少,你帶的好兵!”

王長義的聲音冷冽如刀,直刺王餘少的心髒。

王餘少渾身一顫,急忙辯解:“兵憲,請聽末將解釋。”

“你留著話,向朝廷解釋吧!”

王長義冷冷地丟下一句話,轉身離去。

他身旁的官員們,也用冰冷的眼神看了眼王餘少,緊隨其後。

在這時候,王長義已經做出了決定。

今晚的亂賊兵變,必須有人為此擔上。

這個人自然不能是王長義自己,最佳的替罪羊,無疑是總兵王餘少。

王餘少貪婪無能,除了斂財手段高超,治軍帶兵毫無建樹。

眼下出現這事,王長義再不他劃清界限,就是與其合流同汙了。

王長義打算立即上書彈劾王餘少,請求朝廷對其進行裁決。

至於新的總兵人選,他已經有了心儀的目標——陳伏湧。

今晚的事情,他還需要向福王稟告。

在返回的路上,王長義請求青牙軍一定要守好城池,警惕城外的流賊。

實際上,在沒有城內的內應。

古時,夜晚很少有軍隊能夠發動有效的攻城。

……

對於城外的李自成和他的部下來說,內賊的失敗帶來了沉重的打擊。

寒風中,李自成的心情如同冰封,牛行進也無言以對。

牛行進自信滿滿,認為自己的謀劃已經穩操勝券,但最終這一切,似乎變成了一場荒誕的鬧劇。

牛行進不解為何內賊會失敗。

他不明白溫越等人是如何識破內賊的。

他認為自己的計劃極其隱秘,絕對沒有問題的。

然而,眼前的現實就在麵前,無法可以解釋。

過了許久,李自成長歎一聲:“撤兵吧。”

在寒風中站了半夜,幾乎要凍僵的流賊,隻好無奈地撤回。

盡管天空中有明月,士卒們也舉著火把,但回營的路途仍舊是一片混亂。

夜晚行動,對流寇來說是非常困難的。

這種情況李自成等人早已司空見慣,並不感到驚訝。

但是今晚的內賊失敗,使得軍心更加沮喪。

士卒們的垂頭喪氣,讓李自成心中歎息不止。

也許,是時候考慮撤軍了。

今夜注定無人入眠,李自成回到營地後,躺在**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隻能望著遠處火光閃爍的洛陽城發呆。

而在北關,溫越和陳伏湧靜靜地站在關牆上,聽著洛陽城內的殺聲四起。

不久,消息傳來,劉藝間、靈坮等叛將被誅。

溫越麵無表情,陳伏湧也覺得這在意料之中。

而他們最關心的並非此事。

在前不久,祖柏帶領一千總青牙軍,以及一甲夜不收悄然離開了北關,向著澗山方向潛行。

兩人在寒風中靜靜等待。

周圍是密集的青牙軍和總兵營的將領們。

直到雞鳴聲起,天色漸亮之際。

忽然間,眾人一直望的澗山方向,火光明亮,幾乎照亮了半邊天。

同時,激烈戰鬥聲,隱約傳來。

“他們開始了!”

陳伏湧忍不住說道。

眾人默不作聲,隻是用千裏鏡努力觀察,希望能更清楚地看到那邊的戰況。

不知過了多久。

幾道耀眼的煙火信號升空。

立即,城牆上一片歡騰:“成功了!”

溫越和陳伏湧互相看了一眼,兩人臉上全是欣喜。

在洛陽西門城樓上,吳春章微笑著,沈其士更是放聲大笑。

城下的官兵和鄉勇民兵們爭相湧上城牆,對著遠處的火光驚疑不定。

剛剛從福王府疲憊歸來的王長義,也震驚地登上了城牆。

他身旁的親衛們望那邊的火光,一個個張大了嘴巴。

在洛陽西關。

李自成憤怒至極,澗山的變故他也看到了。

而且已經有老營戰士逃回,說官兵夜襲,澗山失守。

李自成既憤怒又感到絕望。

他無法理解,澗山駐軍上萬,有自己的心腹大將鎮守。

這一帶又有重重軍營,官兵是如何成功夜襲的?

在李自成無法想通之時。

澗山的變故,很快傳遍了流賊各營地。

吹了一夜冷風,正沉浸在夢鄉的流賊們被驚醒。

他們走出營帳,望著澗山方向的濃煙發愣。

“一切都沒了!”

這是所有人的心聲。

……

天色初露微光,溫越與陳伏湧率領親衛疾馳進入洛陽城。

不久,在洛陽城藩司的大廳內,溫越與福王世子朱由崧、兵備王長義等聚在一起。

廳內座無虛席,聚集了洛陽城內的大小官將。

他們都是應溫越之邀,匆匆從城中各處趕來。

溫越未提及昨晚劉藝間等人的事,而是直接切入主題,宣布與流賊決戰的時機已至。

他決意率領青牙軍出城,聯合陳伏湧的總兵營,在野外與流賊展開大戰。

“賊軍攻城失敗,士氣已挫,加之昨晚內賊之計流產,我青牙軍又夜襲其營地,斷其糧草,賊心更加動搖,這是萬載不遇的戰機!”

溫越的話語猶如重磅炸彈。

一開口便揭示了,昨晚流賊澗山營地襲擊的幕後始作俑者,正是青牙軍。

這話立刻在大廳內引起了軒然大波。

眾人議論紛紛,無不激動。

即使是再不懂軍事的人也明白,這交兵打仗,斷糧之計最為狠毒。

流賊囤積糧草之地遭受襲擊,此刻必定人心不安,正是決戰的最佳時機。

世子朱由崧笑著說:“原來昨晚夜襲賊營乃是溫將軍的手筆,難怪弄出如此大的事態。”

呂奇偉也興奮地問道:“不知襲營的是貴軍哪位將領?”

“是我軍祖柏祖千總。”

“祖柏祖千總孤軍深入,處境危險,我們必須馬上派遣援軍。”

“大人所言極是,因此我軍現在立即出城與賊決戰,便是最好之法。”

祖柏成功偷襲並占領了澗山要地。

其麾下的士卒大多是經曆過多年戰場的青牙堡老兵,擁有豐富的實戰經驗。

即便麵對數萬流賊的攻擊,堅守數日也不成問題。

不過,如果無人救援,流賊不斷進攻,那也很難守住。

因此,溫越迫切需要出城與賊決戰,一舉擊潰所有流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