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繼續守著墩所,不讓潰兵靠近的時候。

這時,忽然青牙墩前又跑來一群隊伍,隊伍前方是一個十幾人的大明潰兵,後麵是逃難的大明百姓,共有二十多人。

雖然這些人是在逃命,但整體而言,相對整齊,不像剛才那堆人群亂糟糟的。

“咦?”

忽然,吳三桂輕“咦”一聲,指著那十幾個大明潰兵中的一人道:“溫大哥,那人好像是你們錦衣衛的!”

眾人一起擠著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名穿著飛魚服的身影。

此時,這名錦衣衛臉上灰頭土臉,正攙扶著旁邊一名胖子,這胖子有著挺圓的大肚子,臉上白淨無須,正一步一步攙著。

這支隊伍走到青牙墩壕溝前站定。

那名灰頭土臉的錦衣衛大喊道:“我乃錦衣衛千戶盧一光,現護監軍大人在此,你們速速開門,讓我們進去休息。”

錦衣衛千戶?

監軍大人?

青牙墩內眾人麵麵相覷,這可是好大的兩個官啊,按理說,官位低者自當聽從官位高者的命令。

然而,建虜情況不明,說不定就在人群後方看著,這邊青牙墩的墩所大門剛開,建虜騎兵就衝過來了,這又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這門開還是不開,眾人拿不定主意,全部把目光放在了溫越身上。

青牙墩外,盧一光叫了兩聲,見墩所大門依舊緊閉,沒有半點打開的意思,不由怒著又想嗬斥幾聲。

這時,溫越的身影出現在懸樓上,喊道:“盧大人,下官有禮了!”

“嗯?是你,溫越?”

盧一光眯了眯眼睛,認出了溫越,訝然道:“溫越,你病好了嗎?”

溫越回答道:“回稟大人,在下癔疾已好,現無大礙。”

“那就好。”

盧一光點點頭,眼睛在溫越等人的身上一掃,忽然驚訝問道:“溫越,你所呆的墩所發生什麽事情了,為何每個人都可以身披重甲?”

要知道甲胄這東西在軍隊中是非常稀少的,除了高級將領,一般的低階將領都難以分到一副鎧甲,親兵中也隻有少數才能披甲,更別說的普通士兵能有一副完好的鴛鴦戰襖就不錯了。

然而,盧一光卻發現,青牙墩懸樓上的溫越等人竟然人人一副甲胄,手上的武器也是精良無比。

這不容不讓人詫異萬分!

溫越不卑不吭道:“回稟大人,前番有十多名後金騎兵來襲,我等冒死殺之,從他們身上獲得了這麽多的甲胄。”

“哦?居然有這事?”

盧一光的眼睛徒然瞪大,用極其意外的目光掃過溫越等人。

怎麽也看不出來,這些人居然能殺了後金騎兵,還是十多名後金騎兵。

“真是後金騎兵?那溫越你可立了大功……”

盧一光詫驚訝之下,目光中閃過一絲貪婪,還等要說些什麽。

此時,一旁的王監軍呼了幾口氣,總算是緩過來了,見盧一光還在與溫越寒暄,便不悅道:“盧大人,還說什麽,韃子就在後方,我們快點進去休息吧。”

“是極!是極!”

盧一光朝溫越大喊:“溫越,速速開門吧,讓王監軍進去休息。”

卻聽溫越搖頭道:“盧大人,墩內狹窄,已沒有再容納人的地方,請恕卑職不能開門讓你們進來。”

門肯定是不能開的!

溫越沒有傻到那種程度,把自己的性命交托他人!

盧一光和王監軍官職都比他大,若是進了墩軍,奪權亂指揮一通,等到建虜大軍將至時,根本是死路一條!

“什麽?”

盧一光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話了。

這溫越說什麽?不開門?

“溫越,你可知你在說什麽?”盧一光的聲音帶上了幾分慍怒,“這可是監軍大人,你若是不放他進去,倘若監軍大人有所損失,你可承擔的住麽?”

“盧大人,將在外君有命而不從,墩內實在狹小,容不下王監軍這座大神。”

溫越作揖行禮,臉上露出歉意,但語氣很是堅決。

“好、好……”盧一光氣極反笑,問道:“倘若我要硬闖呢!”

溫越平靜道:“那卑職隻能按照軍例阻止了。”

說著,他擺了擺手。

當即,旁邊的祖柏、祖季等五六人,眼神凶狠,搭弓挽箭瞄準了盧一光等人,似乎下一刻就要將手中的箭矢射出。

墩外的一行人心中一驚,不由往後方連連撤退幾步。

等回過神後,盧一光臉等人上一紅,竟然被幾個墩軍給嚇得後退了。

殊不知祖柏、祖季等人,昨夜才殺過韃子,身上的凶氣還未散去,而且就麵前這些個明軍潰兵,和凶狠殘暴的韃子完全比不上!

盧一光跳腳大罵:“反了,真是反了!”

這時,一個陰柔尖細的聲音響起。

便聽王監軍斜著眼看著溫越,陰惻惻地道:“你叫溫越是吧,好,咱家記住了你了。”

說完,王監軍又說了幾句,他們的隊伍離開青牙墩,繞過正亂哄哄,被亂軍亂民圍著的雙台堡,繼續往南邊而去。

臨走時,盧一光轉過頭來,又對溫越道:“哼,溫越,此事我記下了,你好自為之吧!”

等他們走後。

祖柏擔憂道:“溫大人,得罪了這監軍,不會有事吧?”

吳三桂也道:“是啊,溫大哥,我老聽舅舅講,世上唯太監和女子最令人煩惱,這兩者都喜怒無常,越是有權有勢的太監,越是如此。”

為了掌控軍隊,大明在各軍隊都安插了監軍或錦衣衛,用來監察百官。

而想要升官發財,就得找人塞好處,而像文官之類的,邊軍將領不是說不想接觸,而是不能接觸,不敢接觸。

所以能接觸的就隻有貪得無厭的太監,想必祖大壽為了他今天這個職位,沒少在宮中走動,故此能有這樣的感慨。

“放心吧,沒事的,這群人能不能活著到山海關都是個問題,而且就算日後想算賬,我也有辦法解決。”

溫越冷笑道:“反而真要把他們放進來,這群太監都是喜怒無常的主,我們墩所內還不知道會被折騰成怎麽樣。”

眾人點頭,的確這樣。

不說別的,就看這些潰兵眼中的貪婪之色。

真要放進來了,他們身上穿著的甲胄,手上拿著的兵器全部都要換主人了。

這都是他們辛辛苦苦殺韃子獲得的,誰願甘心交給別人,這也是溫越一下命令,他們就毫不猶豫彎弓搭箭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