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二、倉皇離去(求收藏推薦)

“大哥,濟民哥哥,這就是你的家衛少年?”

“如何,其義覺得如何?”

“果然生得雄壯,個子好高……濟民哥哥,你方才怎麽不帶他進來?”

“老牛是隨這位汪公子進來的,他說要向方先生提親,路上強與我家小官人借了老牛。”齊牛是憨人,卻不是笨人,悶男有悶騷,憨人有憨智,他知道俞國振很瞧這個汪兆麟不上眼,而那個少年雖然他初見,聽口氣也能猜出身份,應該就是方以智的弟弟方其義,既然問到他,他如何不乘機開口,給那汪兆麟弄些事端!

要知道,齊牛可是與高二柱帶出來的,與羅九河、葉武崖這兩滿肚子歪點的家夥常年廝混於一處,怎麽會沒有點小手段!

此語一出,院子裏一片寂靜,汪兆麟窘得幾乎可以鑽入地中,而方以智回頭看了一眼俞國振,笑得更加暢快了。

他一點都不喜歡眼前這個汪兆麟,同為桐城的仕子,二人此前雖無多少交情,卻也認識,可是方以智卻根本不想將自己的族妹嫁給此人。

器量狹淺,好為短智,這是方以智對此人的評價。

“路上偶遇這位……俞兄,見他這家仆雄壯,借來充作門麵。”汪兆麟尷尬了好一會兒,心中對俞國振更是怨恨,他勉強拱手道:“這位俞濟民兄與密之兄是至交好友?為何不曾聽過其名呢?”

“莫非我交之人,汪公子都聽說過?”

“呃,密之兄結交的都是豪傑才子,學生雖孤陋寡聞,卻也聽說過,聽聞這次虎丘之會,我桐城有二十餘人參與,學生原本也想去的,家中卻有些事情……”

汪兆麟說得有些顛山倒四,方以智哈哈一笑,打斷他道:“這位姓俞是姓俞,大名國振,家父贈字為濟民……汪公子可曾聽過他的名字?”

汪兆麟腦子裏猛然轉了一圈,俞國振這個名字讓他覺得有些熟悉,可是遍數當今少年才子,特別是複社裏那些出名的少年才子,根本沒有俞國振這個人,因此想了好一會兒,他默然搖頭。

“無為俞幼虎,汪公子都不曾聽說過啊。”方以智嘖了一聲。

“俞幼虎!”

汪兆麟臉色頓時大變,轉過臉看著俞國振,神情是目瞪口呆!

他自詡善相人麵,看著齊牛就覺得此人日後要當大將軍的,可卻沒有想到,長得有些娃娃臉的俞國振,竟然就是近些時日聲名遠揚的俞幼虎!

傳到他耳朵中,俞國振的名字被提起的次數遠不如俞幼虎,緝殺水賊、智擒會首、拍賣種珠,包括最近才發生的將無為州判真實麵目揭穿之事,汪兆麟可都聽說了!

難怪他說沒有功名,難怪他說不曾進學……他要榮華富貴,原本不是靠著筆硯去取的!

更重要的是,汪兆麟立刻想起,這位俞國振可是殺人不眨眼!

想到自己竟然輕視他,甚至有可能得罪了他,汪兆麟頓時雙股戰戰,雖然寬大的衣裳掩飾住他的驚恐,可他的目光就不敢再盯著俞國振看,而是垂了下來。

這一幕讓方以智對他更為鄙視,這樣的一個人,如何能成他族妹的佳偶良配!

“不知汪公子今日來有何事?”方以智又問道。

“咳咳……學生此來……”

到這個時候,汪兆麟也明白,方以智是反對他向方子儀求親的了。他相信方應乾既然到了這兒,必然是提到了此事,可方以智裝不知道,言下之意就很明顯。

他腦子轉得倒是挺快,拖長了聲音,過了會兒他強笑道:“學生此來,是聽聞密之兄參與虎丘盛會,心向往之,故此登門造訪,請密之兄為我講講虎丘之會的盛況!”

提到虎丘之會,方以智頓時眉飛色舞,他滔滔不絕,談起當時盛況,特別是張溥出來振臂一呼,頓時群情激昂響應,天下都為之振動之事。

“大丈夫自當如此,濟民賢弟,你也要多讀些四書五經,以你之聰明,走科舉之途,不難又出一個蘇老泉!”

分明是汪兆麟提起的虎丘之會,可是方以智最後卻是對俞國振表示勉勵之意,這讓汪兆麟甚為尷尬,心中也暗暗羞惱了。

他有些坐立不安,正準備告辭,忽然聽得外頭又有腳步聲,不一會兒,便見到幾上仆役隨侍,兩個中年人踱著方步走了進來。其中年紀較輕一個,正是與他熟識的方應乾,這讓他心中一喜。

方應乾見到他,也是歡喜,向他招了招手,他頓時上前。

“兄長,這位便是汪兆麟,字公趾,乃我桐城後起之秀,雖不及密之,卻也不比吳景韓二子差!”

吳景韓即是吳應琦,曾任南京大理寺卿,如今與方孔炤一樣致仕於鄉,其家離浮山並不遠。

聽到方應乾介紹自己,汪兆麟立刻跪下大禮相拜。

但方孔炤看不大起吳應琦,隻是哼了一聲,他目光在汪兆麟臉上一掃而過,示意一個管事將他扶起,然後便看到俞國振,臉色的平淡也變成了微微歡喜。

“濟民,你果然來了。”

“小侄拜見伯父。”俞國振笑著長揖行禮。

“哈哈……”雖然比起汪兆麟的跪拜,俞國振這個長揖真不算什麽,但是方孔炤還是覺得歡喜,笑著親自將他扶起。

恰好這時汪兆麟被管家扶起,看到這一幕,他神情更是有些黯然失落。

“這位是……”方應乾有些不快,他向堂兄介紹汪兆麟,可是堂兄卻去扶另一個人,這未免有些落他的麵子。

“這是密之好友,也是我給儀姐物色的姑丈,俞國振,字濟民。”

“什麽?”方應乾頓時臉色沉了下來,他此前已經對方孔炤提過汪兆麟此來何意,當時方孔炤不置可否,如今卻將這不知從哪兒拎出的俞國振拿來搪塞,這分明就是不給他麵子!

想到這裏,方應乾不動聲色地看了俞國振一眼,見他穿的隻是普通人的素色衣裳,便冷淡地道:“儀姐父母早亡,我也是她的叔父,她可不能嫁給普通人等……俞國振,你可曾入學,有何功名?”

俞國振對他隻是拱了拱手,連腰都沒有彎下去:“小可白身,不曾入學。”

“大膽,一介白身,也敢來我們方家求親……”

“咳。”方孔炤見他鬧得有些不象話了,咳了一聲。

方應乾看了方孔炤一眼,知道自己的堂兄有些不悅,但想到汪兆麟贈送自己的絲綢金銀,他不快地道:“兄長豈不糊塗,我方家婚姻嫁娶,首重書香門第,一介白身,如何配得上儀姐?”

“叔父莫非不知濟民賢弟是誰?”旁邊的方以智有些忍不住了,再這樣鬧下去,丟臉的隻是他們方家!

“一介白衣,難道還有什麽聲名?”方應乾冷喝:“密之,你如今交友,越發不謹慎了!”

“這是無為幼虎俞國振!”

方以智隻覺得額頭青筋直跳,自己這個叔父驕橫無禮他是慣知的,但無禮到這個地步,讓他也忍不住抗聲道。

“什麽無為幼虎……你是說,俞國振,那個身懷種珠之術的俞國振!”

方應乾這一次臉上是毫無保留的驚駭,俞國振無為幼虎之名,對他來說算不了什麽,他們方家世代官宦,一個廝殺的武人在他心中連草芥都不是,殺得賊人再多又如何,但俞國振身懷種珠之術,卻讓他忍不住怦然心動。

方以智則是麵紅耳赤。

俞幼虎之名是殺賊殺出來的,可不是賣珠賣出來的,叔父不知道無為幼虎,卻知道種珠之術,這證明他的心思裏,完全隻有白閃閃的銀子!

或許還有白花花的女人,這叔父淫奢無度,少不得要用珍珠去討好女人。

“你便是俞……俞國振?你的種珠之法究竟是怎麽回事?”方應乾開口便問道。

方孔炤沉著臉:“應乾,若是你沒有別的事情,那就先走吧,晚輩麵前,你這番模樣,成何體統!”

“兄長這話說得倒有些奇了,儀姐是你的侄女,也是我的侄女,莫非隻有你關心他的婚姻大事不成?”方應乾臉上堆起笑:“既然是給儀姐務色姑丈,小弟怎麽能不多問問?”

這個時候汪兆麟再也呆不住了,俞國振竟然也是來向方子儀求親的!

方應乾原本是支持他的,可是當知道俞國振的身份之後,他也立刻轉了向,對俞國振的態度,分明有些討好!

他便是麵皮再厚,也唯有求去,因此也不招呼,轉身便走,三步兩步,便出了這院子。

他的管家自然也跟著倉皇離去,在他身後,方其義忍不住大笑起來。

笑了兩聲,便被方孔炤瞪了回去,這少年憋著笑,向著俞國振挑了一挑大拇指。俞國振卻無奈地攤開雙掌,表示這一切與自己無關。

“應乾,你若不怕唐突了客人,隻管胡說八道就是。”方孔炤實在拿這個族弟沒有辦法。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方應乾,他又看了俞國振一眼,眉開眼笑地道:“不錯,不錯,我看這少年郎不錯!”

“你隨我到後院去,這裏便留給他們年輕人。”方孔炤見他終於不再瘋言瘋語,有些無奈地道。

方應乾原本不想走,要與俞國振多說幾句,但心念一轉,便還是跟著方孔炤離開了。他到前邊來,原是為了給汪兆麟撐腰,卻未曾想到,反而使得汪兆麟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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