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風暴
老雷是個很要麵子的人,在這裏肯求各位書友投五星,滿足下老雷小小的虛榮心,拜托了。)
安南阮家的軍隊分為五奇:中、左、前、後、右。如今為了與鄭氏相爭,大多數兵力都調至日麗海門,因此,留守於正營(阮主駐蹕之地)的兵力,唯有中奇的三千人。
人數雖是不多,卻是阮家最精銳的部隊,不僅裝備有火槍,還有大炮、象兵。在阮福源看來,有這三千人,足夠鎮壓治下那些心懷不軌者。
其實主要心懷不軌的,便是他的家人們。
“這些就是廣南送來的糧食?”
身為將臣吏司的一位下級官吏,黎筍看著眼前的六艘船,不由得有些頭痛。
到的可真不是時候,這麽晚才來,哪裏去尋人下船!
將臣吏司是阮氏政權中三司之一,主管錢稅收支,主官被稱為“該官”,向來隻有阮氏最為信重的人才能擔任。這也是阮氏政權中比較好的缺了,能在這裏當一員小吏,也能撈著不少好處。
“還煩勞官長驗收。”
“都這麽晚了,還到哪兒尋人驗收?”等了一會兒,見押送糧食的廣南小吏,始終不曾送上例行的賄賂,黎筍更是惱怒:“你們先在這裏候著,好生看顧,若是少了糧食,明日不足六千石,自然有你們的主人與你們算賬!”
他說完之後,又向身邊的兩個正營軍官道:“最近時局不靖,你們好生看著,不準他們隨意走動,明不明白?”
那兩人都是低級軍官,帶著十幾個正營士兵,他們和將臣吏司是配合慣了的,當然知道這其中奧妙,因此笑著道:“老爺隻管放心,不會出任何紕漏!”
黎筍笑了笑,轉身邊離開,將這些家夥晾上一個晚上,讓他們在水邊上多吃吃蚊蟲,或許就會老實了。
押送糧食的廣南小吏也不驚慌,反而回過頭去與一人道:“真的這樣了。”
那人瞪了他一眼,那廣南小吏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打了個哈哈:“我還是休息一下,飯好了叫我。”
黎筍聽得他們的對話,倒不以為意,他一搖一擺地回自己家中。
他在福安府裏有一幢宅子,據說佛主的繼承人阮福瀾對於福安府不是很滿意,但至少現在,他的這幢由明國宅人建起的宅子相當值錢。?黎筍家裏有幾位妻妾,回家之後,他吃了晚飯,又宿在最寵的小妾房中,一番折騰之後,他靜下來想睡覺,可在這時,那名廣南小吏的的話又在他腦中浮了出來。
“真的這樣了……”
廣南小吏這樣說,究竟是什麽意思,莫非他對於這種結果,早有預料?既然是早有預料,為何會不準備好孝敬,非要在外頭喂一晚上蚊子?
越想,黎筍就越覺得不對勁兒。
就在他在冥思苦想之際,水邊上則是肉香四溢,架起的鐵鍋裏,因為添加了各種香料,那肉味傳得老遠,便是守著這兒的中營軍士,也忍不住伸長脖子直咽口水。
“這些蠢貨,吃的倒是不錯,竟然還有肉,日子過得比我們都好。”有人咒罵道。
“就是,憑什麽官長回去睡著香噴噴的女人,我們卻在這裏陪著這些蠢貨一起,還看他們吃肉?”
他們的小聲議論,也傳到了廣南諸吏和水手耳中,有一吏大聲道:“大夥都是為了佛主效力,分什麽彼此,諸位兄弟,若是不嫌棄我們從廣南鄉下來,一起分享我們的美食吧,反正我們煮得也有些多了。”
“就是就是,一起來吃吧。”
七嘴八舌地招呼聲響了起來,那兩名軍官再也彈壓不住自己的部下,一個個都跑了過來。天氣熱,眾人畔水而坐,大吃大嚼,當真痛快。
這些正營官兵,並沒有意識到,他們全部背對著六艘糧船。
而這個時候,一個身影上了糧食,他在船中低聲呼了一句,然後船上的糧袋子,被匕首無聲無息割開,緊接著,一個身影從糧袋中鑽了出來。
在他之後,一個又一個身影鑽出,足有百人之眾!
想不明白那廣南小吏之語究竟是何意思,黎筍拍了拍腦袋:“那家夥……”
然後,他悚然而驚,廣南小吏猜到了他會晾著對方,不但不事先彌補,反而顯得極是期待,這證明對方是有意如此!
對方不想讓他在今夜就接收全部糧食,又不願意惹他生疑,所以采用了拒納賄賂的方法!
那些糧食,有問題!
想到這,黎筍一越而起,他身側的小妾嚇了一大嚇:“郎官,有什麽事情?”
“住嘴,少羅嗦!”黎筍隻覺得額頭汗水滾滾而下,他隨便扯了衣裳草鞋,撒腿就向外跑去。
但是他沒有證據,隻有猜測,這種情形下,誰能助他?或許他就算是報上去自己的懷疑,惹來的也隻會是嘲笑,而不是誇讚。
該如何去做,或者說,該找誰人相助?
他想到奉命守著的那些官兵,想到調這些官兵給他的人。
水師將軍阮有進!
阮有進乃是佛主軍師陶維慈的女婿,被陶維慈舉薦給佛主,此後雖無什麽特殊表現,但佛主對他甚是信任。這次少主北抗鄭氏,佛主遣阮有鎰等軍中大將前往相助,獨留水師將軍阮有進於正營,對其能力和信任,由此可見一斑。
事實上在原本的曆史當中,這個阮有進也確實頗有才能,在安南人裏算是矮子當中拔高子,被後來的阮朝配享武廟,追封為安國公。
想到這個人,黎筍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就算是有什麽問題,阮有進也應該能夠解決吧。而且阮有進為人穩重,如果自己發現的疑點隻是多心,他也會誇自己謹慎,卻不會責怪自己多事。
想到這裏,黎筍舉起燈籠,向著阮有進的家奔去。
“這肉燒得不錯,你們廣南竟然還有這樣的本領,我也想去廣南見見了。”兩個軍官之一嘴裏嚼著肉,含含糊糊地說道。
“是極是極,歡迎校尉來我們廣南,若是來了,小人定然盛情招待……”
當應付這些正營官兵的小吏口中吐出“招待”這個詞後,每一個阮家官兵身後,都伸出一隻強壯的手,將人捂嘴往後一拖。緊接著另一個人的短刀就捅入其腰腹,還絞了絞,拔出後又在喉嚨上劃了一下。
轉眼之間,二十餘具屍體便倒在地上。
齊牛惡狠狠做了一個手勢,這二十餘具屍體又被拖著扔進了水中。看到這一幕,廣南的那些小吏、水手們個個臉色都是慘白:這些明人行事果決,動手狠辣,解決掉二十餘名正營精兵,竟然沒有發出任何聲息!
緊接著,齊牛口中銜哨,輕輕吹了一聲,那些糧船都開始輕微搖晃,然後,一個又一個的家衛,從糧船上跳了下來。
在家衛都下來之後,幾個安南人,扶著同樣臉色不太好的阮福渶下了船。血腥味讓阮福渶打了個噴嚏,然後他向著陪同在他身邊的葉武崖拱了拱手:“葉將軍,接下來該如何?”
葉武崖指了指齊牛:“當然是控製住王宮,再帶著他去見老王。”
齊牛回過頭來,對著阮福渶笑了笑,阮福渶卻打了個寒戰,不知道為什麽,當他看到這個鐵塔一般的“明國將領”時,心中總是慌慌得難受。
哪怕明知道,他在這裏是來幫助自己的。
“好,那就隨我來吧!”
福安府並不大,但規矩不少,好在阮福渶在此有內應。齊牛跟在阮福渶身後,穿過一條條泥濘肮髒的街道,路上幾次遇到巡哨喝問,都被他們蒙混過去。
緊接著,他們來到了一片連綿的建築之前。
“我在裏麵有一個小內官,他會替我們打開門。”站在側門,阮福渶的心開始怦怦直跳,現在,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候了。
話聲才落,就聽到王宮之中突然亂了起來,仿佛是一瞬間沉睡著的人們被驚醒了一般。葉武崖眉頭一皺,即使他聽不懂安南那鳥語,也明白裏麵發生的事情不對勁兒!
“破門!”他冷漠地說道。
來不及等內官開門了,現在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進去,控製住阮福源!
齊牛嘿然一笑,然後用力一撞,那側門就被撞開。正在這時,門裏一聲驚呼,一個人跌坐在地上。
“阮文甲?是本王,本王來了。”聽得那聲音耳熟,阮福渶道。
“啊,小主,你來了!”那嚇得跌坐的人這才站了起來。好在如今宮中一片嘈雜,他的這點點動靜,並沒有引起太多的注意。
“這是象園?”葉武崖嗅到一股難聞的氣味,便向阮福渶問道。
“是,我的人便是象園裏管著大象的,這裏原本養著二十頭象。”
“讓你的人帶路,控製住象園。”葉武崖毫不猶豫:“象園有多少軍士?”
“有五十人看護……”
“我給五十人給你,一定要控製住象園。”葉武崖並沒有對付過象兵,但他聽先到的家衛說過,當初羅九河曾經用火炮轟這種龐然大物。想到火銃的彈丸都未必能穿透這種怪物的厚皮,羅九河就決定無論如何都得先將這些東西控製在自己的手中。
俞國振策劃方略之時,當然不會遺漏言語不通這個問題,因此跟隨他們來的,還有二十位居住在會安的明人,他們都精通大明官話和安南話語,被半請半強地弄來充當通譯。當下便有一名通譯,引著五十名家衛跟著那阮文甲,向著象園疾行而去。
其餘人,則跟在阮福渶之後,直接奔向阮福源的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