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之跑路

小桃果然提來了濃香的米粥,打開食盒給林安然看了笑道:“我侍候姨娘用吧?”

“不用,”林安然可不想再象灌米汁那樣被她和小杏所謂的‘侍候’:“搬張矮幾放我麵前。”林安然半坐半躺著吩咐道,小桃和小杏不敢多說,從外麵取了隻矮幾過來,橫放到林安然麵前,小桃先將鹹菜放上去,林安然打量著兩碟子鹹菜,一碟子象是醬出來的,切成極細巧的長丁狀,一碟子也是丁狀,不過是圓的,白生生一堆,上麵散著幾根碧綠的不知道什麽絲,看著就誘人非常。

“這藕齏是今天早上剛開的一壇,姨娘嚐嚐。”小桃指著白生生那碟,殷勤的介紹道,小杏從厚陶缽裏盛了大半碗粥放到幾上,林安然接過調羹,哪裏還顧得上理會小桃,隻勉強壓住把頭埋進粥裏的衝動,用調羹盛了小半勺粥,慢慢放進嘴裏,大米的濃香在嘴裏象煙花般綻放開,林安然心底衝起股劫後餘生的感動,直衝得差點掉出眼淚。

林安然壓著饑餓,一口一口很快吃完了一碗粥,將碗推給小杏,又盛了一碗,這一回才有心思去品嚐那兩碟鹹菜,吃完了第二碗粥,已經有六七分飽,林安然不敢再多吃,放下碗,示意自己吃好了,小桃和小杏撤走碗碟、矮幾,小桃用一隻精致的填漆紅托盤,托了一高一矮兩隻茶碗過來,小杏捧著漱盂緊跟在後,林安然掃了眼托盤,怎麽兩隻?該怎麽用?真是處處坑人哪!

林安然冷著張臉,半閉著眼睛,靠著枕頭,有氣無力的伸出一隻手,小桃忙將托盤放到床前高幾上,取了矮些的茶碗遞到林安然手裏,林安然暗暗鬆了口氣,看來這原主兒威風還挺大,林安然慢慢側過身子,這才接過茶碗,慢條斯理的漱口,這一碗,是淡鹽水,小桃接回,又將另一隻茶碗遞過來,這一碗,是很香的香茶,林安然皺了皺眉頭,小桃急忙解釋道:“回姨娘,姨娘病著時,那玫瑰香露用的多,前兒吃沒了,這才用的茉莉香露。”

“嗯,”林安然皺著眉頭靠回枕頭上,原主兒這口味,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我病著,受不得這些香味兒,以後不要用香露了。”林安然語氣淡淡的吩咐道,小桃急忙答應。

林安然半閉著眼睛,瞄著兩人輕手輕腳的收拾好,這才睜開眼睛,盯著小桃上下掃了一遍,嘴角往下拉了拉吩咐道:“小桃下去,小杏陪我說說話兒。”兩人應了,小桃不安的挪了挪,滿眼惱怒嫉恨的狠剜了小杏兩眼,心神不定的蹭了出去。

小杏被小桃剜的眉梢耷拉著,絞著手看著林安然,不知所措中含著絲絲委屈,林安然示意她把茶碗遞給自己,捧在手裏,舒舒服服的往後靠著,看著小杏,笑語盈盈的說道:“這幾天我病得重,有些事吧,影影綽綽的,又象知道,又象不知道,糊塗得很,來,你跟我細說說,這幾天,都有什麽事兒。”小杏厚嘴唇半張著,眼睛眨得飛快。

“別怕,來,坐這裏,沒事,就咱們兩個說說閑話,說錯了也不要緊,你就當我什麽都不知道,來!過來坐!”林安然的柔聲細語裏怎麽看怎麽假,裏頭還透著股濃濃的陰謀味兒,小杏腿抖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帶著哭腔哀告道:“姨娘饒命,不是我,是小桃,小桃……”

“噓!”林安然將手指豎在嘴唇上,見小杏住了聲,臉上似笑非笑,用手指點著門簾子,門簾處,鼓起一塊,又突然落平回去,林安然衝小杏招了招手,將她招到床邊,示意她坐,小杏哪敢坐床上,躲閃著在床前腳踏上坐了,滿臉懼意的看著林安然。

“好了,悄悄的,慢慢說吧,咱們往後這日子啊,可長著呢~~”林安然悠悠閑閑的說道,小杏見她家姨娘居然沒從枕頭底下拿簪子紮她,感激之餘,拚命點頭道:“姨娘,我說,我都說,是小桃,都是她,她說姨娘指定活不了了,這麽大冷的天掉進湖裏,飽灌了一肚子水才救上來,說姨娘死定了……她說姨娘連姓什麽都不知道,哪來的家人?姨娘的東西就該她……她跟我分了,她就分了一點點給我,就一點點……吳嬤嬤回去做法事那天,也是她說的,說姨娘反正要死了,不用值夜了……不敢瞞姨娘,都是她,就是姨娘落湖裏,也是她出的壞主意……”

林安然聚精會神的聽著小杏扯七撚八的話,慢慢理出一絲絲頭緒來,眼看她說得滿嘴白沫,才將手裏的杯子遞給她,笑眯眯的誇獎道:“很好,你還算明白,去,給自己倒杯茶喝,出去若是小桃問,就說我們說的都是閑話,壓根沒提到她,連個‘桃’字都沒提過,你看看,我這麽好的脾氣性子,跟了我,多難得啊,都要惜福才好呢……”小杏聽到個‘好’字,鬆了一口長氣,也不管林安然說什麽,隻管重重點頭,垂著手正要後退出去,林安然衝床頭抬了抬下巴吩咐道:“把你這個月的月錢拿回去,往後,我不會虧待你。”小杏喜的呆住了,半晌才忙不迭的跪倒,連磕了幾個頭,上前抱起串銅錢,笑得合不上嘴,不停的躬著腰、千恩萬謝的退了出去。

林安然往下挪了挪,疲倦的閉上眼睛又睡著了,這具身子虛弱的做不了多少事。

沉睡中,身邊一陣細細索索,林安然煩躁的翻了個身,升職了,掙錢多了,明天去找一找房子,再也不合租了,對門總是半夜起來吃吃喝喝,煩死了!

“姨娘醒了?口渴沒有?”林安然剛睜開眼睛,就聽到這滿含討好味道的殷勤問候,林安然直盯著帳頂,呆了片刻才恍過神來,看來明天不用去看房子了。

“嗯,”林安然低落的答應一聲,由著小桃扶著半坐起來,漱了口,接過杯溫水喝了兩口,小桃小心而緊張瞄著林安然,忍不住解釋道:“姨娘,您別聽小杏亂說,她瞧著您對我好,早就嫉妒上了,不光嫉妒,她還怨恨您呢,說您老拿簪子紮她,您別聽她瞎說,我對姨娘最忠心耿耿,我從來不動姨娘的東西,不信等姨娘好了,姨娘自己瞧瞧,姨娘病著,都是我……”

“小杏呢?”林安然不置可否的打斷了小桃問道,小桃忙往前湊了湊,浮出滿臉的不忿道:“跑吳婆子眼前獻殷勤去了!姨娘不知道,您別看小杏一臉老實相,其實心裏最奸最鬼!您沒看到她巴接吳婆子那個惡心樣子,好象吳婆子才是主家,姨娘倒不是了!姨娘病著這幾天,她不用心侍候姨娘,淨打主意想離了這院子,還想到三姨娘屋裏侍候大姑娘去,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配不配!您看看,這又跑去接吳婆子了,那吳婆子再怎麽跟老夫人有親,也是奴兒,再怎麽也不能越過姨娘去!姨娘說是不是?”

林安然聽的有些混亂,皺著眉頭盯著小桃,正凝神想著怎麽開口盤問這老夫人的親戚怎麽是奴兒的話?小桃仿佛要彌補什麽,忙又緊跟了幾句解釋道:“其實吳婆子根本算不上老夫人的親戚,我娘聽管廚房的大姚嬤嬤說過一回,吳婆子是咱們爺開府時,宗正寺挑過來的,說是到府裏後,才和老夫人攀的親!”

“咦!怎麽攀上的?”林安然似是而非的問道,小桃左右看了看,往林安然麵前湊了湊,神秘的八卦道:“就是讓她趕上了!老夫人禮佛,拜在觀音院慧音大師門下,吳婆子也不知道哪來的福份,竟然也拜在了慧音大師門下,就這麽……後來就攀了親!誰知道真假!”小桃嘴巴往下撇成了一條往下的括號。

林安然暗暗呼了口氣,往後靠了靠,半閉著眼睛問道:“這兩天,吳婆子幹什麽去了?她這差使,倒是說走就走。”

“可不是!再怎麽說也是領著差使的,就這麽說走就走,也太不把姨娘放眼裏了,姨娘說是不是?”小桃一邊說一邊緊盯著林安然,見她半閉著眼睛,連眉梢都沒動一下,意外的呆怔了片刻,才接著說道:“說是觀音院請了個叫什麽玄智的高僧*,要講七天,吳婆子……她反正也不從姨娘手裏領月錢,也不管姨娘正病著……”

“她跟誰請的假?”林安然打斷小桃直接問道,小桃怔了下,忙答道:“跟小姚嬤嬤告的假,”小桃看著林安然小心翼翼的解釋道:“上個月姨娘問吳婆子月錢的事……吳婆子雖在這院子裏當差,可真是不歸姨娘這裏管,月錢自然也不從姨娘手裏走,西北片這五處房舍院落上的事,統歸小姚嬤嬤管,不光姨娘這裏,就是別的姨娘院子裏也是這樣。”

“都是這樣?那爺院子裏也是這樣?還有……正院那個?”林安然蠻不講理的說道,小桃無奈的看著林安然,咽了口口水低低的嘀咕道:“滿府的人都歸王妃管呢,王妃也得聽王爺的,姨娘這話說的。”

林安然重重閉上了眼睛,王爺!王妃!這水怎麽越來越深了?!

“姨娘!吳嬤嬤回來了!”小杏聲音裏透著歡欣,林安然一下子直起上身,又緩緩靠了回去,反常則為妖,小桃不等林安然發話,早已經兩步竄過去掀起簾子,滿臉笑容的讓進吳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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